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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公主竟来得这么快?
几日前九公公派人来催促时,还说着八公主尚未动身,怎么今儿就到了?
落雯和川棠两人带着疑惑来到前院,正看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催促敏言往外走,敏言便也慌慌张张地提着裙裾出了门,一路低着头。
“这是怎么了?”落雯问道。
一见落雯,那小太监就急道:“哎呦,姐姐,八公主轿子都没落地就往墨央宫赶呢,说是要先看看墨央宫到底合不合她的意……”小太监眉头一皱,唉声叹气地,“这要是让她看见咱们人还在里面,又是来拿东西的,还不是逮着了机会为难?你也知道那八公主是个什么性子……”
不等下面人布置稳妥就直奔墨央宫,这公主可真是稀奇。落雯沉下脸,挥挥手,示意旁边几人赶紧出去,同时对川棠道:“去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谁,都催了快走。”
川棠应声是,便往里面走去。
经过库房门前时,就见对面走来一绿衣宫女,怀里抱着不知什么东西。
“快走,八公主就要来了,落雯姐姐让我们都出去呢!”川棠道,伸手一指问,“里面可还有人?”
那宫女摇摇头。
川棠只得再往里走,一面想着这八公主也不知是个多么刁钻的人物,竟惹得大家这样防着她,想来还是快点离开这里的好。也不知八公主是不是已经到了。
匆匆巡视了一圈,不时问一句:“有人吗?”始终没人回应,川棠便也放心往前院赶。
回报了落雯,两人同时出了墨央宫。
走出不远,迎面正迎上几人。
居中一人容颜娇俏,服侍华美,气焰逼人。穿一件霓裳羽衣翡翠撒花洋绉裙,外披大红织锦缎斗篷,喉间一颗鸽蛋大血红宝石,腰间丝带亦缀有指甲大红宝石若干。头上流光溢彩,戴一对鎏金包铜嵌宝白玉镯,整个人站在阳光下,真真是醒目耀眼,光华无限。
便是不曾见过八公主的川棠,从对方通体气派以及那高冷傲慢略带一丝怒气的神情上也可以判断出,此人是八公主无疑。
急忙随着落雯走到一侧下拜,口称:“八公主万福。”
八公主一行人对她们视而不见,径直朝前走,八公主走得很快,身后一个嬷嬷两个侍女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
不远处,两个太监正抬了一顶暖轿脚步匆匆追来。
川棠不禁好奇:这是怎么了?
原来在来墨央宫的路上,八公主的奶娘周氏得知墨央宫内还未整理停当,且萱妃的人正在里面,就有心想要慢行,给那些人离开的时间,以免八公主和萱妃的人起了冲突。虽说萱妃人事不懂,早就失了宠,能住在这瞿山行宫不过是仗着昔日之宠,可人家毕竟是在这儿住了一年的,而八公主是初来乍到,还是收敛些为妙,可不能得罪了什么人。
别说是去年随萱妃一同来此的太医、膳差之辈,更别说掌管宫女刑罚一事的九公公,就连萱妃那些个小宫女都是不该得罪的。难保人家不会靠了什么关系背后阴你一下。**之中关系错综复杂,谁碰得谁碰不得那都是明面看不出来的。
周嬷嬷是个积年,一向行事谨慎稳妥,方方面面都是看得清清楚楚,奈何八公主却是个扶不起的主儿,一见走得慢了,当即就催促起来。
周嬷嬷拿话劝她,她倒索性干脆利落地下了轿子,提着裙裾就走。
周嬷嬷只得小跑着跟在后面。这明明是严寒天气,偏偏让她急出了一身汗。哪能不急的?但凡瞧见这阵势的,心里还不都得笑话八公主?刚来就闹笑话,让她如何能好受!
此时的周嬷嬷还不知道,让她更加不好受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那八公主没走几步竟停下来,转身看着落雯和川棠,眼底闪过一抹警惕。“你们两个……”八公主逐一打量着二人,冷声道:“是不是刚从墨央宫出来的?”她虽是没来过此地,但经过指点,也知道墨央宫的大门就在前方。
落雯有心撒谎,却又唯恐这主儿纠缠,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回八公主的话,听说八公主要来,奴婢便带人巡视了一圈,又清扫了一通,以恐这宫内有东西会污公主的眼。奴婢一心想让八公主高高兴兴入住呢。”她当然不会说她是来负责搬家的最后事宜的,那样八公主肯定会埋怨她们故意拖拉,假称时间不够,实则变相表达不满。没准还会说她们心怀不轨呢。
——八公主就是如此,不但性格刁钻古怪,又性喜猜忌,人人见了她都知躲开最好。
这不,听了落雯的回答,八公主柳眉一竖,俏脸一沉,厉声道:“又不是我的奴才,何以这般好心,莫不是有别的图谋?”
一句话说得众人全都愣住了,落雯心中一凉,急忙俯首跪拜,柔声道:“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公主图谋不轨?真真是一片好心,还望公主明鉴!”
那周嬷嬷皱眉看了八公主一眼,虽说众人皆知这位公主爱猜忌,但毕竟她是在深宫之中长大,又患有嗜睡怪病,因此少有人亲眼见识,听一听也就过了;今儿可好,刚来行宫就自我展示了一番,这可真是不怕别人知道自己什么样呢!
用不了多久,关于八公主怎样古怪怎样好笑的言论肯定会漫天飞……而周嬷嬷原本还指望着来到一个新地方,能让八公主的名声有所改善呢。哎,一路上她劝告的话语看来全然没起作用,八公主还是八公主——醒着时让人觉得可恨,睡着时让人觉得解恨。
实际上,面前这出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只愿今儿八公主不要那样才好。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那八公主此时开口道:“明鉴,什么是明鉴?你是在指责我不够英明吗?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奴才都敢这样说我,可见连谋杀我的胆子也是有的了!”她口吻神情俱是冰冷严厉,眼神更是闪着寒光,乍一看不禁让人头皮一麻。
周嬷嬷暗呼:完了,这是要犯病了。众人都知八公主长睡不醒的毛病很是怪异,却不知八公主若是猜忌起旁人来,那才是更怪异呢。
周嬷嬷急忙哄劝道:“好主子,消消气儿,这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先进去坐了,等下面人把屋子稍稍布置些,躺下闭会儿眼,也缓缓乏,一路行来也是倦了。谁不是这样呢。”
又转头对落雯笑道:“八公主这是和你开玩笑呢,她哪里会真的那么想?一看你就知是个忠厚心肠,不是那种会害人的。”
八公主听了这话似有所触动,盯着落雯看了许久,但随即就柳眉一挑,瞪起眼睛问道:“我知道有人要害我,不是你就是她。”她指着川棠,却是问向落雯,“你说,是不是她?”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这位八公主竟语调高亢,手臂颤抖不已。
“哎哟我的好公主,你就别再开玩笑了,你看把她们吓的……”周嬷嬷笑道,“谁敢谋害公主?就算长了十个脑袋的也不敢啊。”假意搀着八公主要走,趁机在耳边低声哄劝了一番。
哪知八公主竟突然大叫道:“是真的!真的有人要害我!我知道,我知道!”她一面叫着,一面又像是见到了可怕的东西般不住后退,神情惶恐,面容煞白,冷不防向后绊倒,摔了个仰面朝天。
一众人急忙扶了她起来,一叠声地问是不是伤到了哪儿,她却置之不理,只是呆呆地看向后面,问道:“是谁,刚刚是谁在害我?”此时她发髻已乱,衣衫不整,又一副神情惊惧、警惕万分的样子,活脱脱像个疯子。
哎呀,这可不就是个疯子么。川棠暗自感慨着。原以为八公主不过患有神经病,没想到她还是位精神病患者,所患多半就是:被迫害妄想症。
此类精神病患会幻想自己被人下毒、跟踪、谋害等,因此而变得处处小心防备、充满警惕。这种现象搁在古代,只当是爱猜忌得过了头,但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就是病,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