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几日没有回上官府,却让毓娘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窦吕听到灵芝的传话忙走朝着前院走去。
毓娘小小的身子出现在她视线以内,她有些激动。
做母亲的,哪里愿意子女与自己分开一日。
“母亲。”毓娘乖乖的唤了窦吕。
窦吕将毓娘抱起,笑道:“毓儿这几日吃的什么?怎么重了这么多?”
她自然是开的玩笑,以此表示自己的不舍得。
“婶婶每天都准备很多瓜果点心,毓娘想不重都不行。”毓娘皱着小眉头,一副苦恼的不能再苦恼的样子。
惹得上官昌哈哈大笑,窦吕也是掩面轻笑着。
上官昌去了书房,窦吕带着毓娘去后院花圃。
窦吕松着土,毓娘乖乖坐在一旁看着她。
这些事情本来可以丫头婆子们做,她却亲力亲为着。
毓娘在想,她得多久才能看清窦吕这个人。
眼前飘下一片小花瓣,然后到达了鼻尖,痒痒的。
毓娘伸手,将花瓣拿了下来。
淡紫色的海棠花。
门外突然传来了声音,“好姐姐,你快跟我去平府吧。邵爷买盐回来的途中遇到贼了,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断了腿。”
窦吕放下花锄,忙站起了身。
左氏慌慌张张的身影这才出现在了门边。
“传了大夫没?”
左氏点了头,“王大夫正在替邵爷看着,嫂嫂都快成了泪人儿。”
窦吕神色有些担忧,忙又道:“你且先去看看,我回屋换身衣裳马上过去。”
左氏于是又带着丫头朝着平府赶着。
毓娘向翠平使了眼色,这个时候窦吕是顾不上她的,但她想跟着去。
很快窦吕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带上灵芝迎香慌慌张张的向前院走去。
上官昌已是先去了。
毓娘也在上官昌乘坐的马车里。
他正出着神。
平府靠着祖上的宅子田亩,再加上上官邵做盐的生意,成了京都的大户人家。眼下上官邵受了伤,断了腿,也不知道这以后怎么办。
去投靠上官孟纪固然是条路,但上官邵定是不同意。别家的屋檐下,他过不了那种日子。
可是上官耿文一门心思读书,上官紫玉不仅年纪小还是姑娘家,这平府该谁来帮忙支撑着?
上官昌想着这些,眉头就生生被皱成了三座小山。
要是上官邵不那么硬气,莫说是去沙成的上官孟纪家,就算是让他们来自己府上,他都毫无意见。
上官府诺大一个府,缺的就是热闹劲儿。
“翠平,好好顾着大小姐。”上官昌说完这话,就下了马车,自顾自的进了平府。
毓娘在翠平的怀里紧随其后。
“菱香,你去做你的事。”毓娘说完,菱香就止住了脚步,朝着城外行去。
袖里的财务,还得有个落处。
平府里很静,静到毓娘似乎听到了女子的低头啜泣声。
那声音她熟悉,婶婶的。
一位男子温润的声音响起,“我这还好好的,你哭个什么劲儿。哥哥嫂嫂都还在这里,你快些收起你的泪花儿。”
毓娘让翠平就在门外,自己一人悄悄进了屋,由是身子小也没人注意她。
榻上睡着的是上官邵,模样倒是出乎了毓娘的想象,长得甚是清秀,身材并没有臃肿。哪里看得出来是一个经商之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书生模样。
前几日毓娘住在这里的时候听孙氏提到过,平府独有一个少爷上官组译,年方两岁半,这几日在他外祖母家。
四处看看没有瞧见小孩儿,毓娘猜想这上官组译应是还没回来。
老爷子上官平不在场,病应是没痊愈。
上官紫玉难得安静的站着,直直的看着为上官邵把脉的大夫。
终于大夫站了起来,脸色有点凝重。
“王大夫,你但说无妨。”他活到这么大的岁数了,还有什么好怕的?笼统不过一条腿。
“邵老爷,你这腿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脱臼罢了。只是……”他停顿下来,“近几****有没有感觉到肺有些疼,总是咳嗽?”
上官邵诚然的点点头。
“邵老爷常年奔波劳累,这肺啊,怕是受了损伤,古人云这诸炁者,皆属于肺。我看邵老爷该好好调养身子了,这肺疼,可不容小觑。我先去开方子,你每日按时服用。”
“有劳王大夫了。”
孙氏领着王大夫朝外走去,吩咐人拿银子给王大夫。
“你看我这也没什么事儿,惊动了各位哥哥嫂嫂。这样,大家就留下来吃个便饭。我们这一大家人也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赶巧我府上有一坛好酒。”
众人点点头,左氏却言:“邵爷的好意我领下了,老爷子行动不便,一大家人过来麻烦也怪过不去的。我啊,就先回去了。”
上官邵知晓左氏的意思,没再多留。
他应叔何时进过了这平府的门。
窦吕看了看上官昌,又看了看上官邵,言道:“老爷,邵爷。三妹和几个孩子都还在家里,我看我也还是先回了。改日我在拜访。”
上官邵点了头,窦吕就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着。
这才看到毓娘独自一人坐在白酸枝木椅上。
“毓娘,你何时来的?”
毓娘指了指上官昌,回道:“跟父亲一起。”
窦吕见毓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将她留了下来,自己回了上官府。
“耿文,你且去温习。饭菜我等会儿差人送过去。”
一大家子的人,都盼着平府能出个考取功名之人。
上官耿文点了头,也不说话,消失在了门边。
而上官紫玉,老早就跟着孙氏出了门。得知自己哥哥并无大碍,她哪里还站得住。和着几个丫头婆子就又上了街。
生性倒是洒脱。
一大屋子的人就这么散了。
上官昌看着上官邵,想了想还是言道:“邵弟,你看礼部现在正缺一个副侍郎,你身体不能劳累……”
上官昌还未言完,上官邵就打断了,“大哥,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虽是好意,我却不能接受。你位高权重,让我去做副侍郎自然可以。但我若是去了,你这些年的清誉就不保。保不定以后还有人会借由此事弹劾你。况且,你知晓我的性子,这朝堂之上的事儿,我理不好。”
上官昌轻叹一口气,没再坚持。
这下毓娘看上官邵的眼神都不对了,哪哪儿都充满着钦佩。
世间有多少人不想着借着哪怕只是一点关系往上爬,像上官邵这样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毓娘跳下白酸枝木椅,走到上官邵恭恭敬敬喊着二叔。
上官邵慈爱一笑,“这毓儿是越发的乖巧了,大哥,你真是好福气。”
“是啊。”上官昌话语里有些骄傲,“我也觉得有毓儿是我的好福气。”
“和皇上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上官昌鲜少和人说起过这些事,毕竟传出去了不好。万一有一天皇上改了主意,哪户人家还敢娶自己的女儿。
不过窦吕一向与平府的孙氏相处甚好,想来这事儿也是从孙氏口中得知的。
上官邵嘴严,这一点上官昌倒是放心。
“并不知,这帝王心,我是万不敢揣测的。只是…只是我倒希望这事儿黄了。”
点点头,上官邵表示明白。
两兄弟又说了些他事,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一个时辰。
孙氏端着一碗药汤出现在房间的时候,眼眶红红色,有很明显是哭了的痕迹。
“大哥快带着毓儿去主堂用膳,我服侍老爷喝了药便过去。”
孙氏这样说了,上官昌也便抱起毓娘朝着主堂行去。
“父亲,二叔的病会好吗?二叔很好,毓娘喜欢他。”
一笑,上官昌摸了摸毓娘的头,“会好的,改明个儿我差人将家里的血燕送些过来,熬给你二叔补补身子。”
毓娘甜甜嗯了一声。
午膳后上官紫玉要留着毓娘,上官昌便问着毓娘的意思,毓娘却道:“姑姑…”她停了下来,忽而想起在宫里喊着那陈姑姑长公主。
“姑姑若是不嫌弃,便跟着毓儿回上官府吧。父亲,好吗?”
上官昌自然是点了点头。
哪知这刚站在上官府门口,上官紫玉就被一个未明物体打了脸,小巧的鼻子立马是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郭孝,快去请大夫。”
郭孝得了吩咐,立马去办事。
上官昌是习武之人,对于流血这事从不在意,直道是男儿流血不流泪。于是他对于止血是毫无经验。
“胡闹。”窦吕狠狠训了上官云章一句,立马就走到了上官紫玉身边,用丝绢替她捂住鼻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上官紫玉的鼻血很快就止住了。
于是大夫来了,又走了。
“云章,你这是从哪里来的?”窦吕指着鞠,直直的看着上官云章。
上官云章自知闯了祸,低着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
“夫人,是我吩咐下人做的。云章,你下去吧。参悟参悟《新语》。”
上官云章应了,迫不及待的就走了。
窦吕坐了下来,一声声的叹着气。
“夫人,云章还小,不要逼他逼的太紧。”
“老爷,康和比云章还小两岁就懂事的紧。我是替云章着急啊,他这样下去可怎生了得?要是毓儿以后进宫当了皇后,自家哥哥却还在外闯祸,这不是留话柄给人家?”
上官昌将窦吕拥进了怀里,直说着不会不会。
毓娘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房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