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六年光景过去,如今的毓娘,刚满十岁。
惊世容貌却是越发的显现出来。
这六年里,上官昌又打了两次胜仗,越来越得皇帝皇甫杰的心了。
在朝中地位越发的高,李相见他总是敌意满满。他无暇顾及这些,只将保家卫国当做了自己理应做的事。
这期间,上官昌带着毓娘先后去过三次先理寺。无奈,至今毓娘都尚未有结果。
不过上官昌对三姨奶奶的态度倒是令毓娘觉得奇特。
毓娘想,父亲对待三姨奶奶,仿若是对待自己的生母一般。
上官府今日很是热闹,达官贵人可谓踏破了上官府的府门。
今日是毓娘十岁的生辰宴会。
亲戚友人,达官显贵,都领着大包小包礼品。
门庭若市。
毓娘呆在自己的厢房里,由着翠平在她的头上‘捣鼓’着。
菱香走了进来,脸上是一片阴色。
这便是奇怪了,这丫头昨日向着自己告假去了阿宁祖母家,那高兴劲儿,别提多大了。
眼下怎是这副神情?
毓娘一笑,打趣道:“菱香,外面人多吓着你了?”
翠平嘴角动了动,在大小姐身边跟久了,毓娘话里的几个意思,她们也能听出一些。
“小姐,你就会笑话我。”菱香说完从袖间拿出一串玉红色的珠子,“这珠子是婆婆叫我送与你的,说是给您的生辰礼物。”
那玉红色珠子虽不是上等物,就阿宁祖母家里的情况,也该是一季的米钱了。
“你怎么收下了婆婆的东西,你也知道婆婆的情况。”
菱香叹了口气,回道:“小姐,你说到这个份上,我便不瞒你了。婆婆病得厉害,眼睛完全看不见。我说不要这珠子,她差点要给我跪了下来。言是你这些年待她不薄,还叫你万莫嫌弃。”
这下毓娘明了,为何菱香进来时脸色显得凝重了些。
“菱香,你去给张管家说一声,就说是我的意思,拨个丫头给阿宁婆婆。婆婆年纪大,需要有人照顾。至于婆婆的病…你带些银子去请个大夫给婆婆瞧瞧。”
“哎,我这就去。”菱香这下来了精神,将珠子放下便出去做事儿。
毓娘笑了。
“小姐,你快瞧瞧,我今儿给你梳的这发髻如何?”
毓娘看了看铜镜里那张脸,本想回一句很重。瞧着翠平期待的神情,点了点头。
翠平得了肯定,满意着。
没多久,菱香回来了。
哭丧道:“小姐,于管事不信我的话。不给我银子。”
于管事是白姨娘的表亲,读过些书,前些年家里没落了,带着儿子来投靠的白姨娘。
白姨娘鲜少向窦吕求些什么,再加上窦吕瞧着于艮延那儿子又却是有些可怜,便收留了他们父子。
于艮延带着儿子住在上官府的倒座房里。
三年前,府里的老管事得了病请了辞,上官昌便让于艮延帮忙记着府里的支出。
“他怎么不给你银子?他又不是不识得你。”毓娘将玉红珠子用丝绢包好,放到了首饰匣里。
“他岂是不给我银子,还言是这些年我没少向他拿银子,道是得选个日子过来清点一下大小姐房里的东西。”
毓娘一听这话,忙是起了身,亲自去寻于艮延。
府里今日热闹,还请了戏班子。
毓娘寻到于艮延的时候,他就正在给戏班子搭台。
“大小姐。”于艮延恭恭敬敬晗着首。
毓娘笑了笑,开明见山道:“于管事怎么不给菱香拨银子?”
于艮延收了笑,回道:“这些年每次小姐派丫头过来拿银子,我都是一五一十拿给了你。但小姐,老爷让我管理着上官府的支出,你要拿银子,总归还是得给我个说辞吧。“
毓娘直直的看了于管事许久,什么时候这人变成了这样?
前些日子照面时,他还一个劲儿的夸着自己。
真是奇了个怪,不给银子的这理由实在是牵强。
“于管事,你琢磨着我该给你个什么说辞?”
面上有几分得意,于管事道:“这理该是大小姐你考虑的问题。”
毓娘看着于管事身上浅褐色的布匹,转了身,道:“于艮延,你若实在是不想当这管家,我这便去告知父亲。我每月向你拿了几个银子?你还找我要说辞。我堂堂上官府大小姐,竟连那点小银子的支配权都没有?这事儿传出去,我怕旁人笑话我们上官府。”
于艮延愣在原地,没想到毓娘竟然会直呼自己的名字。那上官家二少爷上官康和,还得称呼自己一声表舅舅。
看着毓娘渐渐走远的身影,于艮延忙追了上去。
‘扑通’一声,于艮延跪了下来,“大小姐,小人知错。我这不也是一心为上官府着想,总觉着笔笔账目都要记清楚。”
毓娘冷哼一声,吩咐菱香道:“等会跟着于管家拿了银子好好办事儿。”语落,毓娘向着于艮延说道:“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逾了矩。我知晓你与白姨娘是表亲,不想因为你让白姨娘落得不好的名声儿。要是让旁人议论你仗着白姨娘的势欺到了我的头上,我看不仅是你,连白姨娘都没有好日子过。”
语落,毓娘带着翠平离去。
身后的于艮延咬牙发着抖,向着菱香切齿道:“走吧,给你们拿银子。”
经过这一出,毓娘做什么都缺了份兴致。
翠平却为毓娘的这份魄力暗暗叫好。
要是不发声儿,指不定以后这于艮延会怎么胡作非为。
“小姐,你怎么不告诉老爷?”
毓娘淡淡扫了一眼翠平,“你这丫头,跟在我身边久了,竟开始管主子的事儿了?”
翠平知晓毓娘的心性,没有惊慌,笑回道:“我这不是管小姐的事儿,我是关心小姐。”
毓娘也便笑了,“他总归是白姨娘的表亲,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翠屏点了头,暗觉这大小姐考虑事情真周到。
毓娘做到秋千上,由着翠平在身后慢慢推着秋千。
快入冬的天儿总是阴沉沉的,今日老天还算给面子,出了阳光。
大地染上一层金黄。
毓娘合上了眼睛。
这会儿不偷闲,待会儿可不知该怎么累。
“姐姐,姐姐,大表哥表姐他们都来了,你快出来一起玩儿。”
是上官穆的声音。
八岁的年纪,整日跟在毓娘身后。
毓娘念书,她便念书。毓娘做女工,她也拿着针线认真绣着。
虽然事事都做得不好,那份认真却还是值得鼓励。
余氏三年前在回府的路上遇上了大风雪,连人带车摔下了悬崖,当场毙命。
上官穆自此便在了毓娘的左右。
每每想起余姨娘当年给自己拿好吃东西的那股热心劲儿,毓娘都会失落好一阵子。
对上官穆,也是越发的好。
起了身,毓娘朝着上官穆行着。
两人相差两岁,却是同等身高。
“姐姐你不知道,大表哥给你带了好大一份礼呢!我要打开他不许,总要我过来叫你过去,亲自打开。”
上官穆多少有些遗传了余氏的习性,落得一个活泼开朗的性格。
毓娘笑了笑,“是吗?”又偷偷在上官穆耳边说道:“你今日好好看那些礼,若是喜欢,我便送你一件。”
上官穆当即拍手叫好,在毓娘的目光中渐渐噤了声。
老远就看到上官康和的身影,上官穆乖乖叫了一声二哥。
上官康和年方十一,已经过了乡试,得了举人的名儿。
这说起来已经是参加了五次乡试的上官耿文,却依旧还是没过,到现在还是个秀才。年前娶了城北周家的四小姐,一边读书一边跟着上官邵学做生意。
等到走近时,毓娘笑道:“二哥,你等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陪着大表哥他们?”
“妹妹生辰,我自然要送妹妹一份礼。又不想被他们看到,就借了个理由出来寻你。”
了然的点点头,知晓自己这二哥不愿在别人面前去显眼。
上官康和将身后的小匣子拿出来,递给了毓娘。
上官穆嘻嘻闹闹就要打开。
毓娘也没去阻止她,反正都是自家人,倒不至于失了礼数。
是一支八角柃木簪,雕着海棠花。
“妹妹不喜欢复杂的东西,我便用着八角铃木给你做了个簪子。”
毓娘点了头,向着上官康和道了谢。
她的确不喜欢复杂的东西,也不喜欢太重的东西。
这簪子好,戴在头上没有负担,轻巧的紧。
“翠平,替我好好收着。”
翠平忙接过了毓娘手里的小匣子。
暗道这二少爷上心。
大少爷么……
翠屏竟然在心里叹了气,随后又摇了摇头。
老远就听到西厢客房里传来的逗笑声儿,毓娘听得真切,是紫玉姑姑。
要说这上官紫玉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前些日子还听到说有红娘上门说媒,却被上官紫玉赶了出去。
毓娘听到后笑了一阵子,言是这紫玉姑姑生性还是这般豪爽,竟这样对上门说亲的红娘。
见到毓娘,众人暂且静了下来。
“紫玉姑姑笑的这般开心所为何事?说出来让毓娘也开心开心罢。”
上官紫玉又是一阵呵呵,“今个儿你是寿星,自然要让你高兴高兴。”又停了下来,指着一个大箱子向着庄恒道:“毓儿来了,你快些打开给我们看看。这关子啊,可卖的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