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办公,除了和皇帝聊聊天,和李全平斗斗嘴皮,再观赏观赏长孙
美人弱柳扶风的婵美身姿,江越乐的自在,这般清闲与舒坦,甚是安逸。
一日完工后,江越打发白露白霜回了侯府,自己一人随着人群胡乱转
悠,心里思考着某些问题。
成武皇帝和第一次相见差距很大,和朝臣的传闻也尽有不同。
第一次见他的压迫与恐惧,是前生从未有过的经历,朝臣口中雷厉风行,铁血手腕,在这一天里江越会觉得都是空穴来风,满口胡言。
武帝对自己格外宽容,时而的指点,时而的教导,这种介于**与长辈之间如有若无却恰到好处的关心,让江越心里即是感激,又是无限担忧与别扭。
无视两边花俏繁复的小物件,也无视耳边小贩奋力吆喝的叫喊,带着这种矛盾复杂的心情,江越以一种踩蚂蚁的速度踱步在人来人往的大街,而低眉行走,面带愁苦的美人,也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楼上挨窗闲坐的素衣男子不由噗嗤一笑,手中的酒杯也随之一抖,引来了身后闲不住的双胞胎弟弟也伸长脖子往下看,见到江越这般样子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却被自家大哥狠狠戳了戳腰,顿时禁了声。,
江越丝毫不知,仍然这般漫无目的的晃悠,当然,这般瞎转悠还是有一些原因的。比如江越此时纠结的心情,也比如昨日夸下豪言壮语要搬出去住的决心,都让她觉得此时回侯府是一个很不正确的选择。却在夜幕逐渐拉黑的时候,挨不过饥肠辘辘,拐进了一家看似相当不错的酒家。
店小二各个都是眼神厉害的主儿,看进来的这位相貌一流,打衣着衣料精致名贵,甩起肩头的抹布便迎了上来,
“客官快往里边请!”
江越瞅着大厅里络绎不绝的人以及各种奇怪的眼神有些不大舒服,问小二要了间安静的雅座点了家常菜便靠在椅子上阖眼休息。
屋子里飘散着若有若无的清香,很是淡雅,熏得舒服,江越不由放松身子,靠在椅子上,继续理自己杂乱的思绪。
清香弥漫间,门咯吱一响,想来是店小二端了菜进来,也不睁眼,吩咐小二将菜放在桌上便可。等了片刻,却是无人说话,只听脚步越来越近,沉着稳健的脚步不似刚刚,蓦地坐起,睁开眼睛,
高文成!
江越对高文成没多大感情,要说这唯一的感情便是怨恨与蔑视,虽不是直接,但造成楚家一家惨死,造成自己无路可去的罪魁祸首,仍是是他。
仰头看见温润的男子踏着步子,静静的看着自己,满眼的神情与惊喜,江越心里不由嗤笑,继而说道,
“高大人找我何干?”
高文成未曾想到与朝思暮想的表妹许久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便是这样一句话,面色一僵,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却又在刹那间双睫微颤,似是无限痛苦,又似是无边悔恨,半晌才答道,
“阿月,我来与你赔罪。”
赔罪,呵呵,你与我赔罪有何用,该你赔罪的人早已一个一个过了黄泉,你已经跟不上了。
“舅父舅母养育我近二十年,并将你许配与我,我却娶了阿玉为妻,我自知对不起你,我”
“高大人!”江越闲闲开口堵住高文成的道歉,
“小女子自打北泽回来,确信从未见过高大人一面,大人这般亲密的称呼着实不大合适,高大人还是叫我江尚书的好!”
高文成闻言,心里一痛,看着江越满眼的讽刺与冷漠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酸,还带着丝丝疼痛,宛若根根银针在上面戳了一个一个细密的小孔,将满心的酸楚顺着小孔慢慢渗透,慢慢腐蚀。
江越不顾他瞬而惨白的面色,声带讽刺,
“我听说新科状元高文成文采卓越,一表人才,更是娶了温玉小姐为妻,做了温丞相的乘龙快婿,正是前途朗朗,本想结交结交,”说罢顿了顿,刀子一般的眼神扎在高文成身上,戳的他无处可躲,最后,一刀扎入心脏。
“却不知是这般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晚风吹过窗沿,拂过脸颊,吹起轮廓精致的男子未曾束起飘逸的长发,吹动唇边还未曾饮下的醇酒,扩散出圈圈波纹,落叶,晚风,美酒,美男,相得益彰!
乔祤左耳微动,唇角轻咧,便看到静静跪倒在地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
“主子,江尚书在出宫后一直在街道徘徊,未曾回侯府。”
“嗯”
乔祤轻笑,问身后缄默的双胞胎兄长,
“你数她转了几圈?”
“五圈”
乔祤笑意更深,不知是为女子这幼稚的行为还是其他。示意男子继续,
“期间在下一直发觉有人跟踪江尚书,本以为是陛下所派,不敢轻举妄动,后来江尚书进了亿香居,片刻后高文成也跟了进去,”
高文成?
闻言轻啄美酒的动作一顿,薄唇轻抿,晶亮酒液浸湿淡色薄唇,暖的像玉。慢慢靠回温软的靠椅,不再言语,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忠不义不孝!这是何其大的罪名,这般狠戾的话从眼前熟悉美丽的女子嘴里吐出,高文成只觉得一阵晕眩,站立不稳。
心中苦涩,闭眼缓了片刻,说道,
“阿月,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我也自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舅父舅母,自打我成亲以来,我便一直后悔,我!”
“高大人,江越说了,我以前从未见过大人,而今听闻大人这般事情,只觉落差大得很,”慢慢站起身,靠近高文成,低声道,
“高大人这般行径,我觉得恶心的很!”
“你!”高文成听闻有些恼怒,眼神渐渐变冷,
“你果真不是我表妹?”
江越看着男子刚刚还满脸歉意满脸苦思的脸变得冷硬,眼睫挡住眼中的狠戾,抬眼便是满脸的笑意,倾身靠近,用高文成最熟悉的嗓音,笑颜如花,
“高大人,你说呢?”
“客官,您的菜…来…喽……”门被撞开,一脸兴奋的店小二端了菜便闯了进来,却发现两人的姿势,最后几个字便断开了音。
江越不在意的一笑,悠然坐回自己位子,吩咐小二摆桌,完全无视一边恍惚的高文成。
“小二啊,”
“吆,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江越看着店小二满脸的兴奋便有些忍俊不禁,
“今儿累了一天,本想闭眼休息会,这还没闭眼,这就闯进来一人儿”凉凉的语气,温柔的语调里带着丝丝的责备,
小二闻言,瞬间充血,转过头去正准备责问,门口人影一闪,又晃进一人。
孙玉锵!
江越抬头看见孙玉锵,脸色不由一沉,嘴角镂起讽刺的笑意,
“今儿赵我的人还不少,这又来一个,不知小侯爷有何贵干?”
孙玉锵一言不发,直接忽视其他二人,径直抬步便走到桌边,
“跟我回去!”
江越抬头瞅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吃饭。
“你!”孙玉锵见江越一副不理自己的死人相,生气之下还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再迫她,回头吩咐小二再加了两菜,不理江越无视自己,便坐在了一边。
江越抬眼看孙玉锵坐的理所当然,再抬眼一看,屋里早就没了高文成的身影,夹起一颗花生米慢慢咀嚼。
高文成,一切才刚刚开始!
得益于孙玉锵强硬的态度和江越未曾赶他出去的行为,店小二不再言语,忙吩咐厨房多加了两菜,走时还留恋忘返的瞅了江越一眼。
江越埋头吃饭,似乎对面坐了空气一般头也不抬,更别提说一句话。
孙玉锵见状也不说什么,拾起筷子夹了一颗青菜扔江越碗里,“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看着碗里的青菜,江越心里酸了酸,放下筷子,这才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小侯爷,江越昨天说了,我”
“别叫我小侯爷!”
孙玉锵抢过江越的话,
“不管在陛下面前还是天下人面前,你便是我孙玉锵的妹妹,你便是靠着这个身份才得以立足,”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越,继续道,
“既然决定借我家的身份,便没有后悔的话,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身后代表的都是我侯府,今日这般耍小性子的事儿我便当你年少任性,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江越闻言冷笑一声,
“小侯爷好大的架势,”左手端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却是味道苦涩,皱了皱眉,放下茶杯,看着孙玉锵继续道,
“我江越虽说身份低微,如今却也是四品京官,小侯爷还未承袭,这般和我说话着实不当”不顾孙玉锵尴尬微愠的脸色,继续侃侃说道,
“小侯爷也不用一直提醒江越此时的身份,我自然知道若没有殿下和侯爷,我早已身首异处。江越自觉是个感恩知理的人,这般恩情不会忘了。”说罢拾起碗上的筷子,又夹起一颗花生米,抬头问道,
“小侯爷还要和江越一起吃么?”
孙玉锵看着眼前咄咄逼人却又无赖至极的江越,终是无话可说,唤了府中侍卫暗中保护,,叹了口气,无奈的走了出去。
直至听不见孙玉锵的脚步声,江越才扔下手里的筷子,靠在椅背上,却已没了吃饭的胃口。
对于孙玉锵,江越是复杂的。
两个月以来,孙玉锵一直兢兢业业得扮演着大哥的身份,乱假成真的程度已经让江越分不清楚。在亲情,江越是个永远无法理智的人,太过残忍的缺失导致了如今太过需要的不理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
一人不知坐了多久,坐到窗外月光透过窗沿,冷风透过衣衫,江越才发觉坐了许久的身子有些发麻。肚子里仍然空空如也,但看着眼前满桌的菜,却没有一点食欲。
走出酒家,侯府的马车静静等候在外面,江越忍不住自嘲一声,看,正是这般,让人舍不得拒绝的周到。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侯府,江越一人慢慢踱步在回房的路上,繁星点点,空气清冷,薄荷般的沁入皮肤,沁入大脑,将适才满身的疲乏和困倦一扫而空,风吹动木蝴蝶树,残余未落的叶子仍然会发出沙沙的声响,隐隐约约间还是可以听到粼粼湖水漾起水花的阵阵波动。熟悉的画面扑面而来,又闪过容貌无双的男子面带拮据的笑脸,心里疑惑,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违了他的意,他不曾生气,自己坏了他的计划,他也不曾怪罪,而今日在皇帝面前的调笑,看似熟稔,更似初次见面的好奇,这般维护隐匿自己,说明他不但并未放弃自己这颗棋子,而且更加看重,那,还是按以前的计划行事么?
烦躁的摇了摇头,感到身上越来越冷,终于裹紧了衣服,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院子里静的很,自己卧室的等却亮着,透过纱窗,可以看到烛光闪烁,在绸布封粘的窗上投出蓬松晕晕的剪影,融融灯光,在黑漆漆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可爱。
心头也随之一暖,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奇怪的发现,白露白霜都不在房中,江越有些许纳闷,却在走进寝室的时候愣住了。
那个……
斜躺在我床上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