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江越的心中是很复杂的,说不清的杂乱无章。
第一次见到乔祤,许是争锋相对,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违心的恭维与谎言,只有浓浓的火药味,不过此时奇怪的气氛到底是怎样?
双手捂着脸,若是睁开眼睛,也许可以看到乔祤狡黠的笑容,可以看到他灿若星凌的眸子里的淳淳笑意。
乔祤不再欺身而进,江越却仍然没有将手拿下来,乔祤脸上笑意淡淡,伸出手准备拿开江越的手,握上去却是烫的惊人,眉头一皱,不顾江越的反抗,又是在江越脸上一摸,
“怎么这么烫?”
江越抬眼默默瞅了瞅他,翻身轻轻趴着,将双手压在身子下边,脸沓着枕头闷声闷气道,
“没有,被子捂得太厚了。”
乔祤一把将她拉起来,拉近了才觉得她此时和个火炉子一般,眉头拧起,
“自己生病也不知道。”
离得太近,江越有些不舒服,伸手推了推乔祤,又想去抓被子,乔祤脸色微愠,一把将她扔在床上,一个翻身下了床榻,
“打理好,跟我回府!”
“不用,我睡一觉就好。”
抬头见乔祤看也没看自己一眼,转身便出了门,两个字也随之消失在门口,
“闭嘴!”
江越无奈的瘪了瘪嘴,坐的久了,脑子烫的发疼,使劲咬了咬头,却是疼的更厉害,默默的磨蹭到床边去穿鞋子。
白露白霜从门口进来,江越看到两人,才有了一丝恍惚感,怎么就忘了,这两人,孙家,就连自己,都是所谓的乔祤的人,自嘲一声,他还是无时无刻的无所不在啊。
客栈门口停了马车,祤霁看她出来,一句话没说,打开了帘子让江越进了马车。
乔祤端端正正的坐着见她进来,难得的没说话。江越见他这般,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一点一点磨蹭到角落,却是浑身发冷头疼的紧,忍不住垂下头将身子缩成一团。
乔祤冷眼看着她缩做一堆,即使难受到极点还是一声不吭,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终于无奈的呼了口气,
“阿霁,快点。”
“是。”
除夕的午夜,家家户户终于终止了白日里的兴奋,带着笑意沉沉入睡,街道清冷,只有还在随风摇曳的红灯笼与满街未消散的烟火味,一架马车闪电般穿过街道,疾驶向南边的仪王府。
马车太快,颠的江越头昏脑涨,一天什么也没有吃,这会更是饿的发晕,将脸埋在掌心,不去看乔祤冰冷的表情,不让乔祤看到此时脆弱的脸庞。在马车颠簸中感受一份静谧的折磨,终于,睡着了。
马车停下时江越还未醒,无视周围或是惊讶或是低头的人,乔祤亲手将裹得严严实实的江越从马车了抱了下来,一步一步走的急切,管家急忙走上来,
“王爷,小侯爷来访。”
乔祤一顿驻足,将怀中女子抱紧了,问道,
“什么时候?”
“来了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倒是好耐心。
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悲哀,吩咐道,
“待本王收拾妥当了便过去。”
既然这么能等,那便继续等吧。做奴才的,怎能找主子要人呢
头疼的难受,半醒半睡间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进去进去,随后便摸到了床榻,比今日客栈里的舒服多了,无意识蹭了蹭,睡的安心,
乔祤眼色暗了暗,左手还抚在江越脸颊,女子无意间的摩擦,滚烫的皮肤擦过掌心,这感觉来的奇妙。
一开始便意识道自己对这个女子态度的不同,即使第一次见面自己如此轻浮狎昵,那女子也丝毫没有脸红,没有恼羞成怒。她冷静的面对父母的死亡,慎密的考虑自己的处境,即使不愿意,也会凭借自己去反抗,有了疑难不痛快从来不会告诉自己,她从未承认过自己棋子的身份。
她曾经跪在自己面前说帮我,可在自己去帮她的时候,否定了自己的安排,没有告诉自己只言片语,自己没有发现她一丝不正常,她便将自己的人生改了方向。
不认输,不认命!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女子身上的气质却由她演绎的完美淋漓,她时而精明聪慧,时而呆傻可爱,这个女子在自己的人生中走出了另一条自己都未曾想过的路,一路那么危险,却又那么精彩。
她利用着自己那双酷似母妃的眼睛让父皇纵容他,她用自己乖巧聪慧的性格讨祖母的开心,她更用那双含恨的眸子让高文成又痛又喜,让孙玉锵深夜里为她奔波,她,更用自己的那份独立让自己不由自主的,去关注她。
一个月以来,乔祤看的清楚。江越一点一点的成长,一点一点的完善着自己,一步一步的逼自己去适应皇宫,适应朝廷。她努力的让父皇信任他,让祖母喜欢她,让皇后依赖她,用这些独立却极其强大的势力一步一步建立自己的势力与生活圈,脱离自己的掌控,逃脱做棋子的命运。
好笑!何其艰巨而又愚蠢的进步,更好笑的是,自己却又无法控制的欣赏这种愚蠢费力的行为!!!
思绪飘得太远,床榻上的女子许是不舒服,轻轻扭动后将身子转了过去,乔祤听着她故作镇定却更不自然的呼吸,静默的看着她的背影。果然,这样的脆弱,便只有寥寥数次吧。终于自嘲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脚步声渐走渐远,直到门匡的一声紧紧关住,挡住了一切声音,江越这才睁开烫的发疼的眼睛,将身子深深埋进被子里。
江越一直都知道,在来到这个世界,真正该追求的,只有权力。
没有爱情,没有家庭,更不说在这个女人如此卑微的时空中。
楚家被灭的那瞬间满心的悲痛与恐惧,第一次跪倒的那一刻心中的不平与无奈,入宫时无法掌控人生的那种无措慌张,种种无奈迷茫直击自己,让自己不得不清醒过来去考略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权力,只有权力,才是一切自己得以安全得以生存的保障。
江越从不相信任何人,更不会相信这群自打皇宫里尔虞我诈大浪淘沙出的翘楚。无法去信任乔祤,即使他会在自己偶尔脆弱的时候开颜一笑,偶尔会在自己无法决断时提点一下自己,可是拨开一切温柔后,迷雾散尽时,血淋淋的事实永远摆在眼前,自己只是个棋子!
能相信的人,永远只有自己!
睡意再次袭来,又是迷糊中太医进来切了脉开了药,折腾了许久,终于将瞌睡折腾的干干净净。
惆怅!
也不知等了多久,孙玉锵已经说不清楚了,只记得管家添过几杯水,回过几次话,具体是几次,已经数不过来了。
江越自打早晨出门,直到晚上也未曾回家,派出去打探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却没一个人找到。心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个地方,却是极不愿意去想,思绪刚至,那也素衣男女一起躺在木蝴蝶树下的静谧默契便浮现在自己眼前,瞬间占据了整个脑海,怎么也无法抹去。
终于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孙玉锵急忙站起来,抬头见乔祤便披了银边勾的狐裘走了进来,端的**恣肆,绝世无双,眼睛一痛,忙躬身行礼,
“见过王爷。”
乔祤一步上前亲手将他扶起,笑道,
“玉锵何必多礼。快请坐”说罢便偕了孙玉锵坐了。
“不知玉锵这么晚找本王何事?”
孙玉锵起身,抱歉道,
“还请殿下勿要怪罪玉锵大晚上扰了王爷,只是舍妹,,”
“舍妹?”
乔祤闻言轻笑一声,笑声中暗含讽刺与不悦,孙玉锵一惊,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是,舍妹一晚未回,所以,,”
“所以你便找到了这里?”
“是。”乔祤声色淡淡,孙玉锵猜不透他想什么,
“阿越熟悉的人不怎么多,所以,”
“不错,江越是在我这里。”乔祤打断了孙玉锵的话,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不顾孙玉锵顿时僵住的脸,冷笑道,
“不过既然已经猜到在我这里,这般是为何意?”低声一笑,
“玉锵,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白人,今日怎的如此糊涂,找人居然找到了王府,而且,”
说到这一顿,紧紧盯着孙玉锵,话语冰冷,
“你以什么身份来找江越,来找我?”
孙玉锵只觉得有满心的理由去反驳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听乔祤继续道,
“难不成以你那哥哥的身份?呵,玉锵啊,可别忘了,你这哥哥的身份,是谁给你的!”
孙玉锵只觉得一盆冷水将自己浇的狼狈不已。将自己内心的侥幸与私信完全浇灭,冷风过后,瞬间冻成了寒冰。
当时只是想到江越可能去找乔祤,这份不安便来的那般猛烈,他知道今日的行为本就不该,却只要想到他两在一起自己烧的浑身难受,还是在父亲拦了许久后去了仪王府。他多么希望江越只是因为公事而留在了宫里,多么希望乔祤告诉自己江越不在这里,可是一切,都是那么残忍。
他没想到在江越心里自己连半个家人也算不上,想不到乔祤可以这般的不留情面,更想不到,在一切被血淋淋的放在眼前,自己居然没有面对他的勇气。
记不清是怎样回的家,只记得回家后父亲满脸的失望,只记得乔祤冰冷的话语一直萦绕在耳边,
“你用什么身份!”
苦涩一笑,
是啊,我用什么身份,
你和我,
本就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