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工程只能枯水期的时候才能修建,当务之急是要泄洪。”陆袈锦收回手思索一番之后说到,“张大人,这就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
“这是当然。赵姑娘都把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想出来了,臣身为水务侍郎也不能光只是一个名号!”张笙韬虽然说着出力的话但却是笑的让人没有低。
“张大人知道就好,灾情得到控制,本宫定会为你向父皇请功!”陆袈锦将刚烧开的水淋在瓷杯里,顿时腾起一层白雾,茶香肆意。
“殿下记住这句话就好。臣忧心灾情现行告退。”张笙韬说着也不等陆袈锦同意便转身走了。
南岸看着走远的张笙韬,此人好大的胆子,竟然不将陆袈锦放在眼里。
再转头看看陆袈锦,一手执瓷杯放在唇边,冰冷且嗜血的眼神尾随着张笙韬,一路走远,一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见。
“那蛊虫还蠢蠢欲动吗?”陆袈锦终于放下执瓷杯的手,将它放在了南岸的脸上。
动作轻柔至极,慢慢地,带着无限的眷念。
陆袈锦不说,南岸都不会记得,她的身体里蛰伏着一只蠢蠢欲动的虫子,随时都会要了她的命。
那虫子长得肥硕无比,半透明无眼,每次一想到那么恶心的一只虫子在她身体里爬来爬去,南岸都会全身发抖。
那手慢慢游走到额头,抚摸着,低低的声音:“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会好的,会好的,会好的!”
穷我一生,我也会找到解药。
陆袈锦将南岸轻轻揽到怀里,一手慢慢拍着她的后背。
“殿下,我没事,放开吧!”半晌南岸从温暖的怀抱里出来。
她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要沉浸在他的温柔里,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他的温柔背后是血淋淋的伤害。
可是,一次次的事与愿违。
所谓爱情。
一边是华丽而短暂的惊喜。
一边是肮脏而漫长的伤害。
陆袈锦看着面前这个低眉的女子,他想带她逃离是是非非,想代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想和她从天光乍破到暮雪白头。
可是,总是有太多的可是。
他站在她的面前,却像隔着银河。
“殿下?殿下?”南岸大声的唤回了陆袈锦的思绪,“殿下,那本‘孙子兵法‘为何在殿下手上?”
陆袈锦想起晨间他将那本书放在了她的手上,无意识地说到:“一直在这里。将它写完吧。”说罢便起身走出了凉棚。
草色青青,满山的白色木香已然绽放,他又撑起伞,遮住漫天的花雨,朦胧了南岸的眼。
他侧过脸,嫣然一笑,对她伸出了手:“阿南,走吧,我们回家。”
直到回到行宫,南岸都沉浸在那一笑里,整个人呆呆愣愣的。
“姑娘这是怎么了?一脸傻气!”崇矶泱拉着白石问道。
白石对他一直没有好脸色,扯下自己的袖子呵道:“你管姑娘怎么了?姑娘的事儿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能多嘴的吗?”
崇矶泱被白石一呵斥憋红了脸半天才说到:“你才是下人呢!我是姑娘带回来的!不是下人!”
“你怎么不是下人了!你看看你还穿着下人服呢!”
南岸被俩人的吵闹声唤回了神,看着争吵的俩人,“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都怪你吵着姑娘了!”白石怪着崇矶泱。
“怪你!”
“怪你!”
“碰!”从屋里飞出来的一只瓷杯让俩人成功住了嘴。
南岸蜷腿坐在床上,思绪散漫,找不到结点。
就这样散漫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猛然想起那本还不完整的《孙子兵法》。
陆袈锦居然有那本书。
那是她第一次与陆袈锦上战场时,她怕自己应付不过来,写下来提醒自己的。后来便不见了,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弄丢了呢。
看来是他拿了。
南岸从衣服上的小布包里拿出那本书,当时陆袈锦给了她之后,她就顺手放在了那里。
书的封皮已经快烂了,不过仔细一看还有修补的痕迹,书的每一页都洁净如新,没有一点污迹与折痕。
书已经写到《行军篇》了。
前世她从小就爱看书,看过的书基本不会忘记,所以后面的内容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南岸下了床坐到桌前,狼毫笔墨香扑鼻。
“地形篇:孙子曰: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将之至任,不可不察也。……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等南岸将《地形篇》写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烛灯霹雳的响着,冷风从窗棂处灌进来,刺激的南岸一阵激灵。
抱着膀子走到窗前想将窗关好,猛然间瞧见窗外闪过一条红色的影子。
将门打开便看见商戊邢那狐狸一身红衣坐在院里,对月独饮。
这死狐狸又搞什么?南岸便想着边走到他身后:“死狐狸,大晚上你干嘛呢?”
没等他回答,南岸继续说到:“公子帮我个忙吧,这事要是成了,您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
商戊邢对月执杯,背对着南岸,像一尊雕像没有动静。
圆月高悬,时间像是静止了。
风声徐徐,木香花树摇曳着满树花枝,撒下无声的花雨。
“刚才还叫我死狐狸,有事儿求我就叫我公子了?”商戊邢不开口就罢了,一开口南岸就想拍死他。
“你帮不帮?”
“怎么不去找殿下?你现在可是殿下的谋士呢!”商戊邢慢慢品下一口酒,窖藏二十年的女儿红甘香醇厚,入口柔和。
商戊邢这死狐狸为何如此毒舌,每每都问的她无语以对,南岸不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说吧,什么事儿?”
南岸一听见事情有门又看商戊邢准备斟酒立刻上前帮他满上酒杯:“公子你知道我前些日子救了个人回来。”说着一顿偷偷打量商戊邢的脸色。
他一手摸着酒杯点点头示意南岸继续。
“那少年还有个妹子被买入妓,院。”
“你想让我救那个姑娘出来,然后让那少年感恩听命与你?”商戊邢接过话茬继续说到。
“哎呀,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什么叫听命与我?他有求而我又能帮到他何乐而不为呢?”南岸说着坐在了商戊邢的对面,她这才看清那只被拿来喝酒的杯子。
是那只商戊邢一直很重视的瓷杯。
他又将酒满上:“我出力救了她却还得不到好处,如果被殿下知道我帮……”话语一顿摇摇头,“算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不干。”
听商戊邢拒绝,南岸急了站起身来拉住他宽大的袖摆:“别介啊!公子,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再说您这可是救了两命啊,老天会记住您的!”
“我做的坏事太多,不敢让老天记住!”
“你大爷的!到底怎样你才帮我?”
商戊邢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这才说到:“将你会的所有曲子写下来,我就帮你!”
大爷的,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看来他今夜出现在她院子里对月独酌也是为了钓她上钩。
“行!明晚就给你!既然你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说明你早就准备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了,明晚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南岸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气势如虹,像极了黑社会的老大。
“好!”商戊邢笑着拍手道。
“不过,我就奇怪了。你说你们这些男人拿着那么些钱去买一个姑娘,只能睡一夜,为什么不拿这些钱去娶一个姑娘,可以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