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峻坐在屋里,虽然朝绿檀发脾气,可也没能缓解心中的烦闷,看着绿檀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反而闷闷的。
自打苏婉柔进了府,就没一件事顺心的,先是欢儿哭着说有了后娘他就要遭罪了,还不等他拷问这话是谁学给孩子听的,苏婉柔又意图染指府里的事务,他虽然把管家的权力交给了苏婉柔,可却不打算让她破坏府里现在的格局。
于是只得先安抚了欢儿,又警告了苏婉柔,回过头来常妈妈又粘着他问他圆房的事。
他也知道不圆房这件事做的不地道,可他却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连着好几夜,他做梦梦到姚慧静静地看着他,一如生前那样的温婉可人,他甚至做梦梦到绿檀……
无边无际却又不知所谓的梦魇让他又是烦,又是疑惑,怎么可能又去和苏婉柔圆房?
……
绿檀和顾雪风站在门外,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不敢说话,只一来一回的朝对方使眼色,绿檀只觉得委屈郁闷,顾雪风也颇为同情,这不正赶上王爷不高兴么,这也是难免的事。
这时,屋内传来齐峻的声音:“绿檀!”
绿檀赶忙低头束手进去,那样子别提多乖顺听话了,齐峻神色和语气都缓和了许多,道:“你去周妈妈家,周妈妈都说了些什么?”
绿檀踌躇着要不要说实话,毕竟那内容有一些可以算得上犯上了,她一抬头,便看到齐峻黑幽幽的眸子,哪里还敢隐瞒,赶紧道:“周妈妈说虽然苏侧妃把她调离了厨房,可到底还有个差事,并不值得抱怨,还说这王府是王爷的王府,自然是王爷说了算的,还吩咐奴婢要忠心侍奉王爷,叮嘱奴婢说如果苏侧妃要提拔奴婢给王爷做妾,要奴婢一定不能答应。”
话一说完,绿檀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别的就罢了,最后一句怎么也说出来呢,倒显得自己别有居心似得。
本以为齐峻会生气,可齐峻却微微一笑,道:“周妈妈如此嘱咐你,可见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么?”
绿檀有些茫然,不知道齐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是问她愿不愿意做妾,顿时吓了一大跳,她可是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给人做妾的!
绿檀低头道:“绿檀只是个奴婢,身份卑微,从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奢望,只盼着忠心侍奉王爷,将来得蒙王爷恩典脱了贱籍,便是绿檀最大的愿望了。”
齐峻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着绿檀的话,若有所思。
门外顾雪风可着急了,生怕绿檀被齐峻处罚,可又不能这么贸然闯进去,只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良久,齐峻才道:“你觉得苏侧妃为何急于安插自己的人手呢?如果再过一段日子岂不更合适?”
咦?怎么突然就转移了话题?
不过转移话题好啊,绿檀也觉得刚才的问题太敏感了,于是一听齐峻如此问便松了口气,笑道:“王爷若是不处罚奴婢,奴婢才敢说真话呢。”齐峻也笑了:“你只管说,我不会罚你。”
绿檀想了想,道:“作为女人,出嫁了最重要的就是要找一个依靠,满长安谁都知道王爷对先王妃的深情,而且洞房花烛夜,您又没和侧妃……”
绿檀没好意思说圆房这个词,迅速的跳过,道:“所以说,侧妃不能指望王爷替她撑腰,要想在这个家立足,也只有靠着拿到管家的权力了,这么想来,她替换人手接管厨房倒在情理之中。”
齐峻道:“那你觉得她该不该这么做?”
绿檀一怔,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她嫁给这么一个根本不可能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她也会寻找其他的依靠,但最起码不会这么急迫,苏侧妃此举固然有自保的意思,但太心急了,就落了下乘,连皇上登基也要三年不改父志呢,苏侧妃好歹要过段日子,徐徐图之才好吧。
但当着齐峻,绿檀可不敢这么说,只是道:“苏侧妃应该相信王爷,人心都是肉长的,王爷不是那等薄情之人,必定不会亏待了苏侧妃的。”
齐峻淡淡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也罢,看在你说了这番话的份上,那两个月的月钱就别扣了。”
绿檀这次是真的惊喜了,赶忙道谢:“多谢王爷。”齐峻微微一笑,自己的烦心事,不该让绿檀受牵连,刚才一听要扣两个月的月钱,这丫头差点就要哭了。
……
芙蓉苑,苏婉柔坐在妆奁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颜娇媚,明眉皓齿,薄敷铅华,珠翠满头,她是几个姐妹里长得最好的,也是嫁的最好的,可这人人羡慕的亲事却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她在苏家虽然是嫡次女,但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大夫说极有可能不会再有身孕,只生了她和姐姐的母亲闻言十分伤心,觉得此生不可能再有儿子了,对她就十分厌恶,借着身体不好的由头把她交给了祖母抚养。
五岁的时候,祖母病重,母亲原说要把她接回去的,可这时母亲却又发现有了身孕。
一心求子的母亲就说要好好养胎,又把她丢在了祖母身边不闻不问。
一直到祖母去世,她也及笄了,说什么为祖母守孝,这不过是为了面子说的好听罢了,其实若是母亲肯对她用点心,给她找个好婆家,她何至于耽误至此?
苏婉柔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涂着丹蔻的手指紧紧攥着,指尖有些发白,母亲不疼爱她,她还有自己,她一定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得到荣华富贵,到时候让母亲,让姐姐,让弟弟都仰视着自己,才算能解了这积攒了十几年的恶气!
她满心喜悦的嫁到王府,王爷虽然沉默寡言,却英俊挺拔,瞬间俘获了她的心,她甚至想,就是不能报复母亲和弟弟,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她嫁过来也值了,可谁都知道英王对先王妃的痴情,为了她不纳妾,不续弦,到如今,甚至不肯和她圆房。
苏婉柔苦笑,可随即又燃起斗志,有志者,事竟成,在苏家那十几年的日子不也熬过来了?如今她已经是王爷的侧妃,占尽了天时地利,只要她努力,早晚有一天可以收服王爷的心,先王妃再好又如何,她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如果自己连一个死人也争不过,那她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