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须男子根本没把面前这个小女孩放在眼里,瞪着鼓鼓的眼睛,欺到苏筝面前,似乎要把她吓倒:“你这个小娃娃什么都不懂,说你们家窝藏钦犯,你们就是窝藏钦犯,我也懒得跟你废话,还是把你家大人叫出来吧,别耽搁了本大爷办正事!”
苏筝不徐不急道:“这位官爷,我母亲抱恙,大哥又外出未归,如今留守府中的是孤儿寡母,恕不接待各位。我年纪虽小,但是家里面的事也说得上话。既然官爷办的是公差,时间紧迫,我也不耽搁官爷的时间。不过,这公事还是要公办的,那么请问官爷,可否把搜查文书一并带来?”
短须男子气鼓鼓地瞪着苏筝。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非但没有吓退这位小姑娘,反而还从容镇定,有理有据地向他索要搜查令,这份气度,绝非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所能拥有的。也正是因了这份气度,令得他觉得在这个小姑娘面前的气场,似乎矮了一截。
这种感觉令他很是不爽,他当即怒道:“你这个黄毛丫头懂什么,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几时要拿搜查令进屋搜查的?”
说到最后半句时,声音忽地小了一些,毕竟是心虚。
苏筝冷眼看着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男子,就是把萧氏害惨的人。当年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官兵擅闯入府四处搜查,进出内宅如无人之境。也就在那时,为首的那个人突然看到萧人,惊为天人,也顾不得萧氏是朝臣遗霜,想方设法要将萧氏弄到手,甚至不惜制造萧氏与他人通,奸的流言。萧氏不堪受辱,这才自我了断。
思及前尘往事,苏筝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这个人,害她一家分崩离析的人,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更不会留下隐患。
短须男子见苏筝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眼中有火焰闪耀,不由吃了一惊,倒退了一步。转念一想,自己堂堂兵马司的人何惧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于是,他不耐烦道:“什么搜查令,本大爷本身就是搜查令,尔等休要阻挠,否则本大爷冠你们一个妨碍公务之罪!”
说完身子前倾,竟要硬闯内堂。
“放肆!”苏筝冷声斥道,“你是兵马司的人又如何?这个世道讲的是公道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何况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马司的差役罢了。如果官爷来得匆忙,未能把搜查文书一并带来,那我们可以等,等大爷把文书带来,让我们过目,这样也就不会造成悠悠众口都在说官爷的闲话了。”
一个小小女娃娃竟能说出这般软硬兼施的话来,周遭的人似乎有些发蒙,就连短须男子身后那十几二十名彪形大汉也被苏筝的气场震住,不敢乱来。
苏筝冷眼看着面前的短须男子,她是据理力争。她早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可能有什么搜查令,全凭着他那什么五城兵马司的头衔。但这又如何呢,大昭朝下的五城兵马司的性质有些类似京城的京畿卫,主要是维护京城治安,几时越界跑来管密州的闲事来了?要管那也是京城顺天府衙役的事情。
这个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越权,如果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话,那就是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其强硬的靠山。而这个靠山,就是陷害宋家,陷害她父亲的罪魁祸首。
只不过,现在她不知道这个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见苏筝在搜查文书上纠缠不清,偏偏说出来的话又合情合理,让人无从反驳。他不由恼羞成怒,吼道:“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竟然阻碍官爷办差?”
苏筝冷静道:“这位官爷,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朝廷追认的吏部郎中苏大人的府第,哪里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跑来撒野的地方!尔等如果识相的话,回去拿了文书再过来,否则的话……”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唇边噙一丝冷笑,“否则的话就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苏筝转过身去,再不看那短须男子一眼,对张老头吩咐道:“张伯,把这些人请出去,把门关上。”
这是赤果果的驱赶这些人了。
短须男子顿时暴跳如雷起来。想他一生顺风顺水,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当即腾出手来,抓住张老头脖领处的衣襟把张老头提吊起来,贯在一边,欺进一步,竟然伸手要去抓苏筝。
众人顿时惊叫一片。
试想想,哪个成年之人会对一个小孩子动手?何况对方还是已故朝廷官员之后!身份地位不同于平头百姓,这个短须男子似乎忘了这些,看来是被逼急了。
眼看那个男子的手就要抓住苏筝的后背,就在众人惊诧尖叫声中,苏筝的背后像长了眼睛一般,猛地转过身来,在她的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鞭子,毫不客气甚至一点不留情地朝着短须男子的脸直直地抽了过去!
短须男子的惨叫声盖过任何尖叫声…….
回过神来的众人惊奇地看着这样滑稽的一幕:
身形娇弱的苏筝手持皮鞭沉静地立于一侧,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带了些鄙夷,仿佛这一鞭抽下去的对象,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猪,一条狗。而不远处,短须男子捂住脸,魁梧身子在地上打滚,哀嚎连连。
底下的人见主子受辱,纷纷涌了上来,有的赶忙扶起短须男子,有些抽出腰间悬着的刀,直直朝着苏筝逼将过来。
苏府里面的家丁与护院也飞快地朝着偏门赶过来。像他们这种主子新丧的府第,最忌讳别人欺凌到自己头上。当即哗啦啦地来了十几人,拿着木棒,将苏筝与那十几名彪形大汉隔将开来。
大昭朝数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但凡官家子弟,必须习武。但凡官家后院,必定配备护院。这些护院大多从镖局雇请而来,绝对不是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庸才。
两边对峙着,现场气氛紧张得似火药桶般一点即爆。
就在这时,只听得有人高声叫道:“肃王驾到!”
随着话音落下,前面的街道路口忽见有人扯起旗帜,那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面上,金丝银线绣着大大的“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