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宫心计工心计
李承严被展沐斐的似笑非笑激怒,吼道:“展相!老夫为大齐征战数十载,从无二心。退一万步讲,皇上正直壮年,身边又高手如云,老夫岂会如此幼稚地行刺皇上?而且朝堂众人皆知老夫与沈大人治军之策颇多不合,倘若有人陷害沈大人,则老夫是第一位嫌疑人!所以老夫绝不可能行如此不计后果之举!”
一连串话说下来,别看他已经气喘吁吁,倒也有礼有节,分析细致。
钟嘉奕目光微闪,笑看一边沉默不语的沈之航:“之航你以为如何?可有结下什么仇家?”
沈之航坦然无畏地看向钟嘉奕:“微臣近日确实屡遭暗杀,至今左肩仍然有伤,至于仇家是何人,便不得而知了。”
展沐斐惊讶道:“沈大人你受伤了?”说完立刻拱手向皇上以及太后请命,“寿宴之上有多国使者,为免影响扩大,微臣斗胆请旨彻查此事。”
钟嘉奕会心地点点头,长袖一挥,不耐烦道:“把他们带下去,宴会就到这吧,朕累了。”接着又对展沐斐吩咐道,“务必彻查清楚,之航是大齐之旭日栋梁,任何人想对他不利,都是危害我大齐的建设,查明之后,严惩不贷!”
“微臣惶恐。”沈之航为官多年,纵然再不羁,也总还知道厉害关系,当下立刻谦逊地拱手低头。
“让你受惊了。”钟嘉奕温柔地拉起沈之航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对陈公公使了个眼色。
陈公公赶紧高声宣布宴席结束,众人在御林军的护卫下离席。
偌大一个会宾台,顷刻间只剩下几位核心人物。
“母后也早些回去歇息吧。”钟嘉奕为魏太后披上银白色狐皮大衣,“皇后你送母后回去,宁妃留下。”
皇后担忧地看了宁妃一眼,扶着疑神疑鬼的魏太后走了。魏太后临走前,回过头狠狠地看了展沐斐一眼,展沐斐装作没有看见,只恭敬地俯首。
待魏太后走远,钟嘉奕将大衣一拢,怒道:“这么危急的时刻,谦裔在何处?!”
沈之航心头一震,忙道:“谦裔公子身体略有不适……”
“谦裔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展晴忽然出现在沈之航身边,笑嘻嘻地单膝跪拜下去。
沈之航本以为他是去守护小麦了,乍见他忽然出现,下意识地就向他身边望去。
空无一人!
沈之航心头一紧,目光锐利地逼向展晴。
展晴云淡风轻地站了起来,与沈之航并肩而立。
钟嘉奕见到展晴好好地站着,没有受到伤害,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神色稍缓:“沐斐,今天的事一定要严查,不管是图谋不轨,还是对之航不利,无论是谁,都给我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说着一拉大衣:“回宫。”
一堆伺候的人连忙拥护上去。
“她呢?”沈之航一等钟嘉奕行远,单留下他与展晴二人,就立刻发难。
“哪个她?”展晴不明所以地偏过头,冷淡地望望前方的御波池,“既然沈大人听到动静,第一反应是护驾,又何必在事后多此一问?就算真出什么事,也为时晚矣。”
沈之航目光陡的一冷,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展晴玩笑地勾勾薄唇,略略挑眉,气定神闲地打量了沈之航一番:“比起惦念别人的娘子,沈大人更应该关注今晚的刺客所为何来吧?”
沈之航被展晴的话狠狠地刺激到了,扬手就要去揍他,却被一只手拉住:“之航。”
“以昕?”沈之航莫名地看着来人,本能地问,“方才你可曾见到小麦……”
“她没事,”钟以昕知道不能再刺激沈之航,他的脾气可不受任何理智控制,“刚才谦裔已经送她去了父皇必经的路上,有人守护,届时父皇自会安排……喂,之航你去哪?!”
沈之航懒得搭理钟以昕,展开轻功快速地追赶钟嘉奕而去。
展晴浅浅呼吸一口,望望天。
钟以昕无奈地偏过头,慵懒地浅笑:“出这么大的事,他只关心她的安危。”
“他大概以为是皇上自导自演的,”展晴淡笑着看向钟以昕,“不过看起来并非如此。”
钟以昕摇头叹息,故作惋惜:“之航这条情路坎坷了,遇上你这么高智商的对手。”
展晴冷笑:“我的娘子可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别人。”
繁华已经落幕,天际的烟花也尽数消散,御波池归于一潭沉寂。
豪华落尽之后,见到的是真淳,还是真蠢?
“皇上今日想去哪位娘娘那?”陈公公见只有莺妃与宁妃随同,知道并无厉害冲突,便笑着谦恭地问。
钟嘉奕揉了揉太阳穴:“宁妃这么高的武功,朕还真是有些畏惧啊。”
宁妃咬了咬唇,垂下美丽的脸庞:“皇上,臣妾知罪。”
陈公公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吩咐:“摆驾朝华殿。”
小麦看了宁妃一眼,跟上钟嘉奕的龙撵。
“宁妃你先回隐宁殿吧,朕回头去你那。”钟嘉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宁妃,“下次,有些不该做的事,最好还是别做。”
宁妃垂首停在了原地,小麦则在流苏的搀扶下,跟随钟嘉奕走了。
“那里是何人?”钟嘉奕按按手指,示意众人停下,目光锁定朝华殿门前不远处的一盏宫灯。
宫灯的样式很别致,有类似孔明灯一般的瑰丽图案,以及文字之类。
小麦天真地望了一眼,忽然惊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好疼!”
“莺儿!”沈之航从暗处闪了出来,扶住小麦,“怎么了?”
“不知道……我只看了一眼那个灯……”小麦慌乱地靠在沈之航怀里,紧紧地闭着眼睛,怯弱地说,“哥哥,我怕……好像看到整个皇宫起了大火一样!”
钟嘉奕和沈之航俱是一惊!
“莺儿!不得君前失礼!”沈之航先是装腔喝了小麦一声,紧接着凝神看向那盏宫灯。
就在此时,陈公公忽然“哎呀”一声,也捂住了眼睛。
钟嘉奕的龙撵被迫放了下来,因为所有的太监都捂住了眼睛,还不安地扭着身子。
钟嘉奕仔细地看了看那盏宫灯,心中渐渐也有了不宁之感。
殊不知,他的所谓不宁,只不过是受了周遭人的影响,实与宫灯无关。
“这灯是谁的?!”先前行刺的事已经弄得钟嘉奕很不爽,而今又出这种莫名其妙的祸灯,着实不能叫他不恼火。
陈公公勉强放下手,颤颤巍巍地跑上前去,拿起宫灯仔细看了一眼后,大惊失色:“皇上!这是慕贤殿的标志!”
“贤妃?”钟嘉奕倒吸一口冷气,似有不信。
陈公公把宫灯拿上前来,只见上头确实有慕贤殿的标志,而且画的图案是龙腾九天,唯一不对劲的是……
“龙的眼睛呢?!”流苏惊呼一声,捂着嘴指着宫灯上的龙。
钟嘉奕浑身一震,目光凛冽地看向那条栩栩如生的龙,确实在眼睛那个地方,被火焰烧掉一个骷髅。
他立刻就怒了:“来人,传贤妃到朝华殿!”
沈之航压下心中的疑惑,打横抱起小麦,随着钟嘉奕一起进了朝华殿。
却说贤妃确实有提着宫灯在朝华殿门口等候钟嘉奕,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而今一朝失宠,算准钟嘉奕会去朝华殿,想试图挽救也实在是情理之中。何况小麦之前曾三番两次暗示可以给她行个方便,届时定会替她美言几句。
然而彼刻李家人被捕入狱的事,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因为倘若李家真打算于此次寿辰有所行动,那么她也不可能不知晓。如此便只有遭到陷害一说。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钟嘉奕已经往朝华殿来了,带着灯逃跑实在太显眼,她无奈之下只好留下宫灯。
但是,这一切即便此刻说出来,又会有几人相信?
“皇上,这个宫灯的主意是莺妃娘娘出的,表面画龙御祥云,里面画凤舞七彩……”贤妃急急地为自己辩解。
“莺妃,可有此事?”钟嘉奕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沈之航搂住怀里受到惊吓的小麦。
小麦咬了咬唇,认命地叹息一声:“臣妾不知该如何回答。”
贤妃急了:“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总之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
小麦被贤妃一吼,更加怯缩在沈之航怀里。
沈之航淡淡一扫贤妃:“娘娘这么急切,莫非是想逼供?”
钟嘉奕深呼吸一口,缓声道:“莺妃你但说无妨,朕会替你主持公道。”
小麦将头靠在沈之航怀里,紧紧地攀着他的脖子,泣声道:“臣妾怎么会做这种事?这样做又会对臣妾有何好处?臣妾为何要去帮助贤妃娘娘争宠?臣妾总归是沈家一份子,纵然不会为利益争夺,但也不可能帮助利益的敌对者呀!”
“你!”贤妃指着小麦,脸色都发了白。
“贤妃!”钟嘉奕高声一喝,“你还不知悔改,其实朕不问莺妃,都知道并不是她的主意。你大概还不知道,就在刚刚的寿宴上,有人试图行刺朕来陷害之航!”
贤妃凉喘几声,知道大势已去,抿住唇淡淡一笑,看向小麦:“本宫今日栽在你手里,全因为还存有一丝良心!我真是好后悔,竟会相信你是真的!”
钟嘉奕神色一凛,压低了声音威胁:“贤妃,东窗事发了你还不知悔改,让朕甚是心痛!来人,将贤妃打入大牢,一同听后审问!”
“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这个莺歌是假的,真的莺歌被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