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抬头望了望远方的火光,一字字的说:“顾大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想起小雪倒在雨中的尸体,泪千行真恨不得再奔回去,她怎么可以,让小雪曝尸荒郊?长叹一声:“我们就这样走了,小雪的尸体……”顿了顿足:“不行,我现在要回去安置好小雪的尸体,我不忍心见她沦落在野外,万一给什么动物给吃了……”想到这些,泪千行倏的转身。
莫晓一把拉住了她:“好容易跑出来,你干什么一定要回去送死?”
“你知不知小雪她……”泪千行声音一顿,说不下去了。
“正因为小雪已为你牺牲,你才更不能回头!”莫晓语气中带着悲愤,小雪之死,她也很痛心,虽然她和泪千行是朋友,但是她和小雪的身份却同为丫鬟,所以玉时在一起交流的也多,而且她们还有共同的秘密,她们共同的喜欢着顾无言,小雪死了,她感到无由的伤心、无依的寂寞。
——也许,她和小雪都在一段深刻而无望的感情里,最是相依为命、相知最深罢。而他们又不像泪千行,因为顾无言的心中一直有她,一直是她!她们明知无望,但仍肯为这段绝望的恋情,付出一切。当然小雪的付出也有泪千行的原因,可是她们毕竟都是为着共同的原因而付出着。
——可是结果是什么?
莫晓不敢往下想,小雪死了,她更陷入深心的孤独里。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更无望和荒唐;另一方面,心底里那一个呼之欲出的期盼,却燃烧得更炽烈了。可是却有泪千行的存在,她的存在,给人一种绝望的痛楚!
细雨从泪千行冷清的脸上滑落,她整个人遽然如定般,站在那里,良久不语,过了很久,很久很久,才把右手五根手指紧紧的握成一团,缓缓的说:“我的死生已不重要,我想通了;”泪千行挥拳痛恨地道:“再死多些人,我也要活下
去,活下去替他们报仇!”
“这仇,是决不能不报的!”泪千行脸上升起一种决绝的悲愤:“为了报仇,我可以牺牲一切,不顾廉耻的活下去!”
泪千行中闪着仇恨的光芒,仰天道:“只是,我要报仇,所以,我会为达到目的,不惜厚颜独活,为了完成这个心愿,我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愉快的活下去,让极不愿意我活下去的人生气、发怒、失去冷静……哈哈哈……”
莫晓有些惶惑的看着她,想要用手拍她的肩,却又不敢,只是说:“……你变了……”
“我其实没变。”泪千行道:“我只是要用最有效的办法,来打击想杀我的人,要让他活得不痛快,不惬意!他要我受尽苦楚,我偏要活得快快乐乐!”
莫晓赶快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顾大哥现在逃往哪里了?”
泪千行只是遥望着天边,月亮又隐到云中去了,四下里一黯,像前方的路,根本看不清前途。
莫晓想到雨中搏斗的顾无言,就热血贲腾。
她明知道泪千行和顾无言应该逃离,可是她毕竟是个聪慧的女子,比谁都知道生命可贵,比谁都了解逃生的方法,但在重要关头,更知孰轻孰重,权衡利弊,她还是决定带着泪千行逃走,她自信顾无言一定有办法逃生,而且没有她们,他会无所顾忌,反而可以发挥出极限。
“走吧。”泪千行往有灯光的地方走去,满怀心事,步幅坚定。
莫晓迟疑了一下,随即跟上。
两人顺着灯光,最后来到一户农家。
莫晓看了泪千行一眼,然后拍门:“老乡,老乡。”
院内传来犬吠。过了很久,门开了,犬吠声也停了。
一个老者掌着灯,站在门内,灯光映在泪千行和莫晓的脸上。
老者打量着她们,就很困惑的问:“半夜三更的,你们是做什么的?”
“大伯,我和哥哥贪黑行脚,结果遇上大雨,在这儿走迷了路,你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烤烤衣服?”莫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者又打量她们两眼,大约是觉得他们虽是一男一女,但都秀气斯文,弱质纤纤的,于是点了点头:“你们进来吧。”
老者小心翼翼的掌着灯,把两人领进来后,再返身上好了栓。把两人领至左边的厢房中,说:“你们在这儿将就一晚,寒舍破旧,怠慢了。”
“大伯何出此言?你肯收留我们兄妹二人,我们都已感激不尽了。”莫晓柔声说道。
“那好,你们就先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吧,老夫先出去了。”老者在房内升了一个火盆,转身离开。
“你说顾大哥会不会找到这里来?我在沿途倒是给他做了标记……”莫晓把脸转向泪千行,话未说完,忽然外面的犬吠声又起,凄厉之余,竟有些似狼嗥。
莫晓脸上一喜:“是不是顾大哥来了?他来得好快。”
泪千行立即隔着窗户的缝隙,偷偷往外窥视。
来的到底是不是顾无言?如果是他,他来的真是好快!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人吗?”
莫晓和泪千行互看一眼,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因为这个声音,今天晚上她们曾经听过,这个声音,听起来柔弱又甜糯,拥有这声音的主人,也是温婉而秀丽的——这个人当然就是那位杀手女子。
老者应声开门,口中不耐烦的说着:“今天晚上的来客真多啊?刚刚才来了一对男女,这会儿怎么又有女人来敲门。”
门外也是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一对全不似刚才那二人,方才那二人都身形单薄,容貌清丽。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剑眉朗目,高大威猛,女子则温婉秀丽,小鸟依人。
老者怔了怔:“你们是……”
女子笑眯眯的说:“老伯,怎么刚才也有一男一女来这儿借宿么?”
“你怎知道?”老者不解的问。
女子笑起来如同蜜汁一般的甜,她含笑道:“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一行四人的,可是因为天黑雨大,走失散了。我想问问老伯,刚才那一男一女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