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深夜，邹艺滨躺在床上，耳边是方楚羽等人的鼾声。
无眠，他回忆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邹艺滨离开“7”字形教学楼后，心里依然兴奋不已。他漫无目的地在东塘路88号门口那被香樟树守卫的砖铺人行道上晃荡。此时的他第一次觉得这些如士兵一样的香樟树是那么的可爱。不知是何时，他心中的兴奋开始有些消减，取而代之的是对韩函的牵挂和担心。
二楼走廊里静静的，片片纸屑在地上零散地躺着。邹艺滨有些失落，在走廊里一个人静静地踱步。
“呜呜……呜呜……”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进入耳朵。
邹艺滨环顾四周，死一般寂静的走廊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呜呜……呜呜……”抽泣声在他踱步的走廊里再一次出现了。
邹艺滨听着声音，踱步到教室的一个窗户旁——在那里，啜泣声是如此清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这一刹那自己失去了灵魂，四肢都是僵硬的，脑袋里空空荡荡。
韩函趴在靠近窗户的那一张课桌上。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就像是一根根细针一般狠狠地扎在邹艺滨跳动的心脏上，那痛不剧烈的痛，是阵阵的、柔和的、连绵的痛。
邹艺滨用尽全力地挪动脚步，走向门口，然后费力地推门而入。
韩函的啜泣声在邹艺滨走进教室时停止了。她抬起头，赶忙拭去脸上的泪，看着邹艺滨走近自己。
邹艺滨在韩函前面坐下了。他凝视着韩函带着血丝的双眼，真想痛哭一场。
“你怎么来了？”韩函不自然地把头转向了窗口，“没去打球？”
“你到底怎么想的？”邹艺滨没有理会韩函的问话，看着韩函的侧脸，一边伸手去帮韩函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一边说，“我想知道，真的！”
韩函把头往后仰了一下，躲开了邹艺滨的手。
“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感觉？”邹艺滨尴尬地把手收回，“真的没有？”
韩函看着窗外，沉浸在一个人独处的安静里。
“有没有？”邹艺滨眉头紧皱，双手用力地压着桌板。
“我知道了！”邹艺滨的表情里充满了敌意，“我知道了！宋子启，对吧？”
韩函转过头，眼睛却盯着邹艺滨压在桌子上的手。
“你喜欢他？”邹艺滨像是在审问，“是不是？”
韩函沉默。
“今天，我这么做，就是……”邹艺滨昂扬陈词，“就是为了让你知道——我邹艺滨对你是真心的！”
“所以……”韩函用右手撑住自己的额头，颤颤地说，“你就这样做？”
“是的！我这样做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邹艺滨用手蹭了一下鼻尖，歪着头，抿了一下嘴，“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知道你对我好。”韩函看着眼睛里湿润的邹艺滨，“可是……”
“可是什么？”邹艺滨看着抽噎的韩函，“只要你愿意，我会对你更好……”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韩函打断邹艺滨，“你以为就两个人？”
“不是两个人！”邹艺滨愣住了，然后冷笑着说，“是的，不是两个人！”
邹艺滨说完便急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哎，”韩函后悔自己刚才的话，她追着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邹艺滨跑向了篮球场。
“宋子启！”邹艺滨站在那棵大垂柳树下对着篮球场喊，“你过来！”
正在和张一驰一起打球的宋子启听到了邹艺滨的喊叫声，便把球传给了张一驰，径直跑向了邹艺滨。
“咋了，兄弟？”宋子启气喘吁吁地拍着邹艺滨的肩膀，“啥事？”
“少******来这一套！”满脸怒气的邹艺滨冲着宋子启说，“谁他妈是你兄弟！”
“这个……”宋子启满脸不解。
“别这个那个的！”邹艺滨一把抓住了宋子启的球衣，“少在老子面前装无辜！”
“干嘛啊？”
“我要干嘛，”邹艺滨狠狠地推搡了宋子启一把，“你不知道？”
宋子启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张一驰他们也都从篮球场赶了过来。
“有话好好说，”张一驰劝着邹艺滨，“咋了？可不能伤了和气！”
“没你的事！”邹艺滨把张一驰推开，然后对着众人说，“我和宋子启的事，不希望别人参合！”
“宋子启！”邹艺滨怒视着宋子启，“以后你自己注意些！”
“我怎么了？”宋子启一脸的委屈。
“韩函是老子的人，你******滚远点儿！”邹艺滨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
邹艺滨离开了那棵大垂柳，一个人跑向了环绕着篮球场的煤屑跑道。
邹艺滨在跑道上越跑越快，似乎是速度的加速可以让他的痛苦减弱。
人群散了，篮球场上变得安静了。
不知道跑了多少圈的邹艺滨最后在篮球场西南角停了下来。邹艺滨浑身湿透，身体疲劳到了极点——他把双手放在双膝上撑住沉重的上半身，大喘着粗气，以至于最后他倒下了。倒在位于篮球场西南角的那几棵桃树下，邹艺滨耳边和脑海里尽是韩函的抽泣声和冷漠的表情。
树下的邹艺滨恍惚中看着秋日里的桃枝桃叶，心里多么想可以看到挂满桃子的枝干。可惜啊，这个季节没有满足他。邹艺滨哭了。他的泪肆意流淌，浸润着桃树下干涸肮脏的土地。秋日里的热风在邹艺滨疲惫不堪的身体四周吹着，他感到呼吸困难，全身瘫软。桃叶，秋日里的桃叶被热风吹落，离开了孕育它的枝桠；那一片片的树叶飘落在了邹艺滨的身上。
邹艺滨在宿舍里躺着，这一天的一切是那么的让他难忘——为了爱的女孩。他知道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在经历，而这些事至今却又毫无结果。韩函，你不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因为你不知道……
邹艺滨的泪滑落在枕边；邹艺滨的眼睛浑浊；邹艺滨的身体僵硬；邹艺滨的思维无法扩散；邹艺滨的耳边又想起“呜呜”的啜泣声；邹艺滨的世界再一次混乱。
他该怎么做呢？他要怎样才能使眼睛清纯呢？他的身体怎样才可以自由舒展？思维怎样才可以扩散？耳边的啜泣如何才能消散？他的世界该怎样收拾才不至于混乱？
秋日奔跑
无尽的疲惫
冷漠或是猜忌
疯狂亦或激情
都与青春息息相关
与爱和痛紧密相连
泪肆意流淌
浸润树下干涸肮脏的土地
秋日热风吹着疲惫不堪的身体
瘫软
桃叶哟
秋日里的桃叶被热风吹落
离开了孕育它的枝桠
一叶叶飘落在了谁的身上
仅仅如是
青春的心又经历了什么
落寞、孤单
还有泪痕满满
深深的夜
谁懂
那里隐藏的肤浅
哦
多想啊
那枝头挂满果实
哦
多想啊
那天气春日般和煦
哦
多想啊
那人可以无尽的奔跑
追逐和信仰不关乎什么
只在于做了
不后悔
说了
不遗憾
就让所有都镌进这夜色
邂逅
纠缠
不屑
拒绝
重新的证明和反抗
掀起青春里该有的波浪
羡慕
没有忧伤
清新如同往常
洗涤呀
把心也一并混入这久久没有雨落的季节
焦渴
难受得无法抗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