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东站在第19层楼门口,其连接楼梯间的门打开着,王晓东闭着眼睛,能感觉到从门里面吹来阵阵凉风,他有一种不祥预感。
导航的屏幕现在显示,6个代表狼狗的白点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靠近红点。
而代表那条项链的红点,却在小范围里不停移动,似一只慌张的小虫。
王晓东听见阵阵犬吠声,层次分明,叫声主要从他前方扑过来,他估计这层楼的办公区里至少有两只狼犬。
还有王晓东的脚底下,顺着扶手栏杆一层层向下听去,也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狗叫声,像是好几只狗的样子,由远及近,逐层逼近,直达王晓东的耳际。
王晓东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楼下的狗也都向这一层跑来了,哦不,也许6只狗都集中在这里了。
一想到这,心里就涌起巨大的压力,但是当看到时间已不多时,他还是坚定地看了看前方的黑暗,把腿迈了进去。
王晓东用后背贴着墙走,导航屏幕照着前方的地面,他发现连走廊过道的地上都是一片狼藉,时不时能看到地上的纸屑、箱子和电脑键盘等东西,他不得不小心点走,每走一步都尽量把声音减至最低。
他看看导航,发现这一层的卫生间就在自己脚下的过道正前方,而那个红点此次在屏幕上显示的是偏离卫生间几米的位置。
也就是说,导航告诉他代表红点的动物或者说是项链,很可能就在卫生间旁边的这间小屋内,刚刚红点的移动,正说明那小动物从卫生间钻到了这间小屋里。
是的,肯定是从卫生间的顶板钻过去的。
那个房间很小,仅20平方米左右,这个小房间叫做会议控制室。
这个会议控制室连通着王晓东身旁的大会议室,用于处理操作大会议室中的各种灯光、仪器和设备,大会议室是这家公司日常举行重大会议的地方,里面除了一个椭圆形会议桌和数把椅子外,墙上正中是一幅大屏幕,用于幻灯演示。
王晓东锁定了过道前方的那间小屋,目不转睛盯着它。
突然,从前方卫生间旁的拐弯过道上,闪出三个彩色灯泡的圆环,夹带着鄙人的凶气。
是三只凶气外露的狼犬,从前方拐弯处出现,一齐围堵到会议控制室的门前。
王晓东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马上一脸愁云。
只见那三只凶恶的狼犬对着小小的会议控制室不停地狂吠,还相互碰撞撕咬着,各自脖子上的灯泡项圈发出张狂的亮光,有橘色、绿色、白色,它们晃来晃去,如野外墓地里浮游飘忽的鬼火。
王晓东想这下可完了,他明明知道那个动物就在前方的小屋内,可是三只烈犬包围,如何能进入屋内?
王晓东突然想到,他以前在身旁的大会议室内开会时,记得大会议室和那个小屋相连的,也就是说从大会议室进入,走到大会议室的大屏幕旁,钻进一扇小门,即到会议控制室了。
这下王晓东心头一块石头落地。
他轻声几步小跑来到大会议室那檀木做的大门边,一只手触摸着光滑细润、金光闪闪的门把手,一下就扭开了会议室的门。
王晓东蹑手蹑脚轻轻打开门,他是从一个黑暗的空间跨入另一个黑暗的空间。
他生怕通道前方不远处的三条恶狗发现他,这样他的算盘必将落空。
踏入会议室,王晓东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单薄的双脚立刻得到温暖和呵护,像是母亲温和的双手在揉着他脚背上的伤。
早在学龄前时他的母亲就患病离开了他,但为他抚摸脚的温馨画面就注定再没离开他的心房。
他进入会议室的一刹那,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自己这几年的艰苦岁月,也想到了几个月来他和同事在这间会议室紧张开会的场景,尤其对他自己作报告的情景记忆犹新,可是现在他马上又想起了林娜,以及丢失了的项链,在着黑漆漆如泼满沥青的室内,所有脑海的回忆都被黑暗所吞噬,眼前只有那项链的的辉光以及项链坠里那位可人的情人面容。
马上就结束了!王晓东给自己鼓着劲儿,他估摸着按导航指引,从会议室进入控制室,那个不知是什么的小动物一定在里面,他的项链就在那里面,这回找到后再也不离开它了,当然也更不会把项链拿出来欣赏欣赏后,就放在桌上,然后倒头就睡了。
王晓东端着导航,不停地用两只眼珠子向屏幕上瞅,小眼睛很像悬在屏幕上的两颗玻璃球。
他轻缓地关上会议室的门,将门栓插入门锁的声响都降到几乎自己也听不见,然后朝着控制室的小门方向挪着步,他的步子越走越谨慎,布鞋底子几乎是擦着地毯走,穿过圆桌周围的移动椅子时,他轻轻地用手拨开它们,好似走在高粱地里拨开两排挡路的高粱叶子。
来到控制室小门后,王晓东停住了,用耳朵侧身听着里面的动静。
然后他紧张地喘着气,一只胳膊搂住导航,一只手放在小门的把手上,准备拧开它。
这时,王晓东莫名感到身后压过来一股乌云似的的邪气。
他不敢回头看,但他浑身的汗毛已然竖起,他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只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露出了每块肌肤的胆寒。
王晓东不情愿地苦着脸,把头一节一节地扭动到后身。
一种听似是怒气在胸膛里翻来滚去的呼吸声从王晓东的身后传来。
他扭过头去,一种实在不愿看到的情景再次出现。
一个闪着红光的灯泡项圈缓缓从圆桌底下升起来,向王晓东及控制门的方向移过来——项圈正套在一个呲牙咧嘴、怒目而视的肥大狗头上。
不一会儿,那凶狗已走到了王晓东跟前,就在他的肚皮下方。
王晓东感到剧烈的头痛,身体里的动脉血管绷得紧紧,即将要炸裂了一样,他真的不想再招惹这畜生了,但现在又怎么可能呢?
王晓东摸着门把手的那只手快速收回,两只手一起托起导航,举到自己头顶,对这凶狗下一步所做的任何举动都做好了准备,即便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已经像被抽走了筋骨一样地软绵绵。
只见那凶狗被之前他见到的所有狗个头都要大,王晓东能感觉到它的气场十足强悍,即便在黑夜,狗的两条粗壮的前肢和健硕的胸大肌都格外显眼。
凶狗对着王晓东的眼睛,怒目而视,丝毫不惧怕王晓东手上的重物。
王晓东对视着这个凶悍的对手,刚刚才眨了一下眼睛,凶狗立刻腾地蹦起身子来,张开大口向着王晓东的肚皮咬去。
王晓东早有准备,将双手里的导航向着狗的身体狠砸下去。
可那凶狗脊背刚硬,被砸后丝毫没有疼痛感,气势更胜,一刹那间已经咬住了王晓东那瘪瘪的肚皮,然后趁王晓东惊乱之际,咬住王晓东肚皮上的衬衣一个劲儿地向后拖拽,狗的四条腿充满了力量感。
王晓东感觉这狗的力量实在很大,它的口齿咬住自己的衬衣,那股拖拽力由四条腿生发而来,足像是四条狗在同时拖拽王晓东一般。
王晓东已不知如何是好,但也不肯认输,除非他想被凶狗咬死。
他的背努力贴合着控制室的小门,就是不肯因狗的拉拽而弯下腰。
王晓东渐渐精疲力尽,而凶狗的力量则大到深不可测,后劲越来越猛。
王晓东无奈,他勉强侧过身去,两只手同时抓住控制室的门把手,紧紧地,否则他知道自己小命危矣。
不知是何缘故,凶狗当看到王晓东手抓紧门把手时,眼中的血丝一下子就布满,用全身的气力从胸腔、喉咙和鼻腔发出连绵刚劲的闷声,整个会议室的大屏幕都震被震得发了抖。
王晓东还是不肯放手那个门把手,他吓得全身蜷起来,像只弯虾,惊吓而出的汗水早把衬衣弄湿。
还好他穿着布鞋,鞋底和地毯产生十足的摩擦力,但他的两条腿已经酸软得马上就要折了。
恶狗一点宋劲儿的意思都没有,还狠咬着他的衣角拼命摇晃着头,薄脆的衬衣很快裂开一道大口子。
王晓东见势一狠劲儿,想拧开门把手,赶紧钻到小小的控制室去躲藏,再把这像疯了一样的狗关在门外。
谁知王晓东还没来得及拧把手,那只恶犬猛然地飞冲起来,向王晓东的脸部露出张狂的利齿。
王晓东赶紧用右手臂挡住自己的脸,那两排锋利如铡刀的利齿一颗不落地插进了王晓东枯瘦的手臂里。
疼得王晓东一阵大叫,伴着剧痛,他下意识使出全身气力,另一只手臂赶紧搂住恶狗的脖颈,身体一压,酸软的大腿随之一弯,整个人就趴了下来。
恶狗虽然很强壮,但因跃起后失去注脚,就随着王晓东下压的身子一并扑倒在地,脑袋落地后不停地晃动着。
王晓东明白此事已到了必须分出你死我活的档口儿,他哭丧着脸,忍着钻心剧痛,把狗头按倒在地。
这时王晓东突然看到狗脖子上系着的闪光项圈上伸出一根电线,电线直连着狗脊背上的贴着的一块电池包。
情急之下,王晓东立马有了主意,他咬紧牙关,用双腿压着狗的身子,狗狂肆地扭动着长长的腰身。
王晓东神情慌乱地一把揪断狗背上的电线,趁着自己尚有一丝力气,火速将细细的电线缠绕在狗的粗脖子上。
恶狗更加恼怒,晃动得更剧烈了。
王晓东骑在狗身上,伏下腰,两只手紧紧攥住电线的两头,使劲往相反两个方向拉抻。
狗奋力反抗,慌乱地嗷嗷狂叫。
王晓东没办法,将两头细滑的电线盘绕在拳头上,大喊一声,使出浑身解数把线往外拉。
只见狗的脖子青筋毕现,狗嘴吐出大块粘液。
王晓东的面颊也爆出青筋,他感到自己的肠子都要被拉伸出来了。
在他持续的喊声和用力中,这条凶狗居然慢慢没了气息,身上的脉动越来越弱,直至消失干净。
会议室里的黑夜充满了惨烈的杀气。
王晓东从狗身上抬起身,呆坐在门前,眼睛直勾勾地,泪水和汗水混作一团,他的嗓子全哑了。
不一会儿,他的扭曲的痛苦脸庞渐渐浮现出笑意。
他大喘一口气,心想自己,自己居然搞定了一头非常强壮的烈狗,不可思议!
他仰着头,眼珠子对着天花板直溜溜地转,心头泛起一丝暖意,他还对刚才的一切颇感自豪。
王晓东赶紧拉住自己头顶上的门把手,轻轻一拧,门开了一道小缝。
坐在门口的他,身子随着微微开启的门一同向里面倒去。
门里的一切,又一次令王晓东不敢相信双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