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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悍然入主白宫(6)

五天后的一个傍晚,罗斯福在莫利的陪同下到了白宫。罗斯福同米尔斯互相打趣,他们是达切斯县的邻居,哈佛大学的同班同学,米尔斯是胡佛政府的财政部长。他们围坐在格兰特、杰斐逊、麦迪逊和约翰·亚当斯画像下方桃花心木桌子旁;胡佛、米尔斯各点燃一支雪茄,罗斯福、莫利则吸香烟。总统谈起了债务问题的背景及其与正在进行的日内瓦裁军会议和即将召开的世界经济会议之间的联系。胡佛认为不管勾销债款或拖欠债款,都会破坏国际信用制度,对美国经济产生不利影响。他建议欧洲人付清下月到期那笔债款后,让他们到华盛顿来开会研究整个问题。罗斯福表示赞成,但对恢复研究这个问题的机构——债务委员会则不明确表态。

胡佛看到罗斯福似乎很随和,以为他同意自己恢复债务委员会的建议,可罗斯福跨出白宫大门就告诉记者,这个问题与他无关。第二天发表了一个声明,说任何修改债务的事最好通过正常外交途径磋商。这个声明使胡佛火冒三丈,这样更加剧了现任总统和接任总统的敌对情绪。

1933年这个阴冷灰暗的冬天,全国弥漫着混乱和失望。衣阿华州1/3以上作为抵押的农田被取消了赎回权;农民们联合起来以步枪和气枪保护自己的房屋不致被抵税拍卖掉;存户纷纷提出现款,储备减少了,一次金融危机即将爆发。国际上企图占领中国“满洲”的日军全线推进;阿道夫·希特勒当上了德国总理,驱车在欢呼的人群中通过。

罗斯福乘坐一辆敞篷旅游汽车前往一个海滨公园,后面跟着一列车队,汽车经过一条灯光昏暗的林阴道,道路两旁是高高的棕榈树。很多人都曾提醒他可能遭到暗杀,他说:“我记得西奥多·罗斯福曾对我说过:“‘来自暗杀者的惟一真正危险是当暗杀者将其个人生死完全置之度外时,大多数亡命之徒都是可以首先被发现的!’”

晚上9时刚过,罗斯福的汽车开进了灯火通明的公园,这时数千名群众把他的汽车围得水泄不通,他被举到了后座最高位置,以便大家能看得见。罗斯福在笑声和喝彩声中大约讲了两分钟话,然后就下来坐在汽车座位上。他向正在芝加哥任市长此时却访问迈阿密的塞尔麦克打招呼,这时,一个留着短卷发的男人在离当选总统不到20英尺远的地方向他开枪,旁观者莉连·克罗斯夫人抓住谋刺者的手臂,使得他发射的四颗子弹失去目标,在一片尖叫声中,塞尔麦克市长衬衫前襟染满了鲜血,一个妇女和几个围观者受了轻伤,刺客被广大群众和警察打翻在地。

“我没有事!我没有事!”罗斯福在喧嚣声中高声安慰大家。司机迅速发动汽车准备驶离现场,罗斯福却命令他停车,并扶住摇摇欲倒的塞尔麦克,伸出左臂搂着他,用手摸他的脉搏。在开往医院的路上,塞尔麦克突然挺起了身子,罗斯福摸到了他的脉搏。当汽车到达杰克逊纪念医院时,躺在罗斯福怀里的塞尔麦克神志清醒,被立刻送上手术台。手术结束后,塞尔麦克说:“我很高兴是我代替了你。”当选总统还看望了其他几位受害者。

在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中,莫利注意到罗斯福始终镇定自若。莫利心想,真正的考验时刻将是在他们返回游艇、惊魂已定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抱着同情和体谅的心情等待着罗斯福所可能表现出来的反应。”莫利说:“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心惊肉跳,也没有额头冒汗,甚至也没有一点故装高兴的迹象——这表明一切如常。罗斯福还是不改本色——从容、自信、沉着,全然不动声色。”他大约在夜里两点钟上床睡觉,而其他的伙伴则还惊魂未定,彻夜交谈。次日早晨,他们向负责警卫当选总统卧室的特工人员打听罗斯福是否假装镇静。“我自己也出于好奇心几次偷偷进去探看,”特工人员回答说,“每次罗斯福都在睡觉。”

罗斯福把这次死里逃生看做是命里注定,这是他自从得了小儿麻痹症以来一生的特征。他认为自己的九死一生全赖上天保佑,他更担心的是被赞加拉乱枪所伤的那些人,而不是个人的安危。这种临危不惧、甚至欣然对敌的勇气博得了普遍的赞美,从而又一次增加了人们对他的信任。《时报》说:“人们似乎觉得,暗杀者针对的目标就是他们对未来的信心。”利汉德小姐轻声地对特格韦尔说:“你知道,这是命运啊。”

罗斯福一回到纽约,就被卷进了银行危机的漩涡,排着长队的储户急于取出他们的存款,运钞车连夜运送钞票往来于各城市之间,外国人把存款换成黄金运走了,几乎每开走一艘船都进一步使黄金外流,银行不敢贷款,国家金融机器冻结不转。

在这段时间里,罗斯福宣布了他的内阁成员。高高个子、派头十足、积极主张降低关税的科德尔·赫尔担任了国务卿。卡特·格拉斯由于不相信罗斯福会赞成保守的财政政策,谢绝了财政部长的职务,于是这项职务就由威廉·伍丁来担任。汤姆·沃尔什被任命为司法部长,但尚未就职就死了,于是这项职务就交给了霍默·S·卡明斯。曾在威尔逊政府里做过国内税收专员的丹尼尔·C·罗珀被任命为商务部长。罗斯福本想把内政部长的职位给乔治·德恩,但由于这位犹他州州长遭到公营电力鼓吹者的反对,结果另外选了芝加哥的一位律师、具有进步党思想的共和党人哈罗德·L·伊克斯代替他,罗斯福在同伊克斯会商这项任命前并未见过面。“我喜欢他的仪表。”罗斯福后来说。德恩被任命为陆军部长。弗吉尼亚州参议员、参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主席克劳德·斯旺森被任命为海军部长(斯旺森年老多病,因此罗斯福本人实际上就成了海军部长)。亨利·华莱士被选为农业部长,他的父亲在哈丁和柯立芝政府里曾担任过这个职务。吉姆·法利按原定计划被任命为邮政部长,并负责授予官职事务。弗朗西丝·珀金斯担任劳工部长,成了第一个进入内阁的妇女;对她的任命引起了一阵抗议。在这届内阁成员中只有珀金斯小姐和伊克斯两人始终在罗斯福当政期间担任着内阁职务。

这个内阁里由于没有什么著名政治家,因此多数观察家认为它只能勉强应付工作。它是一个装有自由派、保守派、东部人、南部人和西部人的杂物袋,里面有三个参议员,一个州长,一个企业家,一两个社会改革家,一个农业专家和一个政治技术员。华莱士、伍丁和伊克斯是共和党人。只有伍丁和华莱士曾参与制订过他们将来要执行的计划。莫利说:“在我看来,这次选择班子既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又无指导原则。”如果说有什么起着团结作用的因素,那就是对进步主张的信念和对授予他们官职的这个人的忠诚,因为他们都是“在芝加哥代表大会以前就支持罗斯福”的人物。

在当时政府职能有限的情况下,总统只有一个精干的工作班子,因此罗斯福很快就按自己的职权范围把担任各项职务的人选配齐了。路易斯·豪无论从性情上还是业务上都不适于参加内阁或担任一项高级行政职务,因此让他当了自己的秘书长。罗斯福评论说:“路易斯能担当这个工作,并仍在幕后活动,做他所喜欢做的神秘人物。”史蒂夫·厄尔利和马文·麦金太尔——1920年竞选中的两员老将和链扣俱乐部成员——则被请来负责处理与新闻界的关系和约会等事宜。他们被称为助理秘书,这是出于对豪的尊重。莫利被任命为助理国务卿,特格韦尔被任命为农业部助理部长,但是罗斯福希望他们能随时直接为总统工作。伯利同费利克斯·弗兰克福特一样(原要他担任副司法部长),婉辞了一项任命。他宁愿像埃德·弗林那样在政府之外发挥作用。

早在1932年9月罗斯福和莫利就讨论了就职演讲的稿子的提纲,1933年2月初,他们又做了进一步讨论,2月27日,莫利带来一份草稿给罗斯福看。吃过晚饭不久,两人在图书室里讨论草稿,阅读后表示同意,但他一想豪要是知道稿子是别人写的,定会脾气大作,于是他和莫利开始就一些细节、语句进行了修改,完成工作时已是夜里1点钟了,莫利把自己的草稿扔进火炉中然后说:“现在留下的这份是你自己写的演说稿了。”第二天,豪看了讲稿,做了压缩,并在开头添了新的一段。豪的导言包含这样一句话:“我们必须害怕的惟一东西就是害怕本身。”

此时,当火车在寒冬的大地上通过时,人们注意到,在华盛顿工厂的烟囱停止冒烟,银行部分或全部放假。联邦储备局报告说,在胡佛当政的最后一周内,黄金外流已近2.5亿美元,黄金储备已低于支持通货所需数量,财政部已发不出政府工作人员工资,从法律上说,美国已经破产。

3月3日,华盛顿破晓时,这个国家的金融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宾夕法尼亚大街刮来一股寒风,愤怒地吹动着庆祝宣誓就职的游行队伍的马路两侧的国旗和彩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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