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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中秋之夜,在始信峰上看月亮,又圆又大,亮得吓人。曲靖着意拾掇了一番,又命梦章给他束了一个精神矍铄的发髻,穿着他崭新的深青色长袍,施施然地要出门。梦章撇撇嘴:“师父这是要去哪儿啊?”

曲靖嘿嘿笑道:“光明顶比试大会马上就要召开,咱们黟山六派作为天下修仙门派的翘楚,掌门人们自然要先聚一聚,讨论一下比试大会怎么召开,如何评判等事宜啊。我已经吩咐你大师兄郴烨,今夜组织少阳派上下所有人在琴台聚餐,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我不在,你们也不用拘束。”

梦章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大皱眉头:“师父,你今夜去跟掌门人聚会,还熏了香?这是什么香,味道这么刺鼻?好吓人!”

曲靖脸色一变,也举起袖子来嗅了嗅:“这个香味不好闻?这是我照着三清派的无相子说的,从水仙花中提炼出来的熏香呢,真的不好闻吗?糟糕,会不会被他们嘲笑?正一派的兰生鼻子最尖,他肯定会笑我的……”

梦章抬头看了看月亮,月至中天,嫦娥仙子的身影已经在翩翩起舞,曲靖再磨蹭,估计就赶不上跟其他掌门人一起赏月了,到时还不是给人一顿排揎。于是她揉了揉鼻子,用力将曲靖推出卧房:“没有,没有,你的熏香挺好的,我只是最近有些着凉了,鼻子堵得慌,闻到的味道都不太正常。你别管了,快去吧,别迟到了。”

曲靖还不太放心,但是看看时辰确实不早,只得犹犹豫豫地御起他的琼芳剑,往三清派所在的狮子峰飞去。梦章送走了曲靖,慢慢地回到琴台,见少阳派众弟子都已经落座了,郴烨一身新衣,穿梭在人群中,不停地招呼着大家坐下喝酒,连秀凝都一扫平日里脸上的阴沉,兴高采烈地跟大家划着拳。

郴烨见到梦章,高兴地挥手道:“曲师妹,这边坐!今晚师父不在,咱们师兄妹一定要好好喝几杯!今年的天灯大会是你秀凝师姐带着一群小师弟小师妹们办的,听说特别精彩,你先别喝太多,别醉倒了,一定要看天灯大会啊!”

梦章环顾一周,少阳派上百名弟子,在门派中的地位首先是看法术的强弱,再看是师父曲靖的态度。像法术既强,又得曲靖喜爱的如郴烨、秀凝、梦章等人,在众人中自然是鹤立鸡群,就连中秋夜宴,也是单独辟出一桌,坐在上首,轻易不跟那些平庸的弟子交谈说笑。

她作为曲靖的养女,向来受宠,更是眼高于顶,对于下首坐的那些弟子,看着一张张似乎有些眼熟的脸,可是连他们的名字都不曾过问。他们看着自己的神色,也是带着三分恭敬,三分艳羡,余下的还有畏惧,她在这样的目光中生活了一百多年,习惯得不能更习惯了,当即穿过人群,在郴烨身边坐了下来。

郴烨给她满上一杯珊红酒,这种酒是采始信峰山中所植的珊瑚树结的果子珊瑚果所酿,色泽殷红如血,曲靖又担心这种酒性子太烈,特地加入松花调和,故而珊红酒中带着一股浓郁的松花香气,饮之令人心欢而身轻,梦章也常爱饮上几杯。

郴烨和梦章一同干了三杯酒,郴烨又给她夹了两筷子菜,口里不停道:“曲师妹最近很是用功吧?大家见你的次数都少多了,修行的日子漫长得很,师妹可别为了一时练功,冷落了大家啊……”

秀凝在一旁跟人划拳,连输了好几场,数杯珊红酒灌下去,眼神都有些迷离起来,听到郴烨这样说,不由得嘿嘿笑起来:“曲师妹忙着逗宠物呢,哪有时间跟你联络感情啊?大师兄你真是想得有点多——”

郴烨脸上变色,用力推了推秀凝,把她往相反的方向按了按:“秀凝,你喝得有点多,下去找点醒酒汤先喝一喝,别耽搁了等会儿的天灯大会。”

秀凝还想继续排揎梦章,可是郴烨的话对她而言比师父曲靖的话还管用,她狠狠地剐了梦章一眼,嘟嘟囔囔地离席去找醒酒汤了。

梦章笑了笑,又将手中的杯子跟郴烨碰了碰:“干了。”

不知喝了多少杯,梦章觉得眼前的人和桌子上的酒菜都在微微晃动,知道今晚是喝得有些多,便起身离席,准备下去找点醒酒汤。站起身的时候,她忍不住晃了一晃,有些步伐不稳,郴烨也是喝得昏昏沉沉的,结结巴巴地对她说:“曲师妹,别走远啊,天灯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梦章胡乱地摆摆手,七歪八扭地走了。今晚月色很好,她心情也很不错,但是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总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今晚到底少了些什么呢?圆月之上,嫦娥仙子的舞姿还若隐若现,那个跟她一起乘着椒图冲向月亮的少年,今晚到底在干什么?

始信峰顶,一盏光线柔和的天灯缓缓升起,众人发出一声赞叹的欢呼。所谓天灯大会,本是民间的一个古老习俗,即是用彩纸糊成大大的纸灯笼,灯笼之下置有蜡烛,在中秋之夜,点燃蜡烛,纸灯笼便会慢慢升上天空,当天空上飘满了五颜六色的纸灯笼时,便颇为壮观,谓之放天灯。

在少阳派,因为众人皆会法术,便无须点蜡烛那样麻烦,而且纸灯笼的颜色和式样都千变万化,只要在灯笼里面渡入一点点灵气,通过明火术使灵气在夜里发出亮光,就能慢慢操纵纸灯笼升上高空,经久不熄。

郴烨刚才说了,今年的天灯大会是秀凝主办的,她果然花了不少心思,不仅天灯的式样颇为创新,做成各式动物和鲜花的样子,里面的灵气也是五光十色,漂亮得惊人。随着大大小小的天灯慢慢升上天空,众人的喝彩一声越过一声,梦章也忍不住驻足抬头,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漂亮灯笼,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往哪儿去。

一只一人多高的巨大白色天灯慢慢地离开地面,朝天空飞去。大家都发出了惊呼,郴烨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又惊又喜地说道:“天灯越大越难升空,秀凝竟然做出了这么大的天灯,还能驱使它飞起,果然是耗费了许多的心神啊。以往从没见过这样壮观的景象,这一定是黟山群峰今夜的难忘胜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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