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水云镇是浣凉国离着京城最近的镇子,这里民风淳朴,景色宜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商客去京城之前都会在这里稍作歇息,所以虽然面积不大,但也算得上是繁华,许多文人骚客都在这里留下过诗作和画作,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流落民间的风流轶事。
镇子的东头有一间破落的茅屋,屋中住着一位济世救人的大夫,镇子里的人都唤她“眉婆婆”,她原不是水云镇的人,可前些年突然搬到了这里,经常诊视些得了痼疾的病人,她很少收穷人的药费,医术却十分了得,据说京城的大官都找过她求医问药,只不过被她打发走了。
所以水云镇里的人对她总是尊敬的紧,时常到医馆帮她收拾药草聊聊家常,她没有亲人,身边只有一个捡来的孤女,名唤眉若。
只不过这几天医馆里人声鼎沸,时常出入些衣着打扮都很富贵的官宦子弟,出于好奇,水云镇的人都到眉婆婆的医馆里一看究竟。
原来这眉若姑娘已经到了适嫁的年纪,因为长得过于标致,仔细打扮穿戴之后简直可以和天界的仙女媲美,所以引来了众多说亲的媒婆,当然不乏有父亲官居要职的风流子弟,只是这眉若一个都看不上,医馆的门槛被踩断了几根,但是嫁与的婆家却依然是个迷。
“眉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医馆里响起来。
“婆婆您等一下,眉若马上就来!”一阵悦耳的笑声飘过,眉婆婆屋里的帘子就被掀开了。
一个笑语盈盈的姑娘出现在眉婆婆的面前,她看起来就是十五岁的光景,身穿粗布衣衫,脚踩上山采药的草鞋,虽然是寒酸的衣着打扮,却依然掩盖不了她身上空灵俊秀的气质,一双乌溜溜的水目如皎皎明月,轻轻一瞥也会让人心生惊艳,她的发丝柔软乌黑,盘成双髻垂坠在她的耳边,看起来实在是甜美漂亮地紧。
她就是眉若,五年前被眉婆婆从地泉里捡来的孤女,只不过眉婆婆捡她的时候她已经失了忆,于是眉婆婆让她随着自己的姓,单名一个“若”字。
“眉若,到婆婆这里来。”眉婆婆示意她坐到床边。
眉若安分乖巧地仍站在那里,她懂得长幼有序的道理,何况是救她一命的眉婆婆,在眉若的心里眉婆婆就是观音菩萨一样,虽然不能有求必应但是她却尊敬得厉害,半点逾矩的事情都不会做。
眉婆婆见眉若不愿坐过去也没再强求,她递给她一张药房,思忖了半天才开了口,“眉若,婆婆现在已经无法再继续收养你了,自从五年前把你从地泉捡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绝非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带着这味药房快快离开水云镇吧,这药房上写的治疗你失忆的几味中药,婆婆已经在竹篓里给你带够了份量,婆婆年事已高,希望你能落个好人家,这样婆婆自然了却了一件心事。”
眉若听完了眉婆婆的话大惊失色,她走到眉婆婆的床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婆婆你不要眉若了吗?是不是眉若又惹你不高兴了?如果眉若惹你不高兴的话,你可以责罚我,千万不要赶我走。”
“婆婆没有赶你走,只是你的身份实在不似平民百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迟早是要你自己的世界里去的!”眉婆婆从床上直起了上半身,目光炯炯地看着眉若说道。
“别问婆婆究竟是在哪里知道你的身份的,只不过你于这浣凉国的众生大有不同,当初我救下你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你身上的五经六脉运行地实在是太过蹊跷,婆婆我那时候准备养你到伤好就想放你走呢,没想到你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光知道名字里有个‘若’字,所以我才给你取名‘眉若’,现在你已经及笄,该回到原本属于你自己的地方了。”
眉婆婆的一席话让眉若呆愣住了,没想到中间还有如此多的是非曲直,眉婆婆说自己是一个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如果自己不属于这里,那又能属于哪里?
“不,眉若不想离开眉婆婆,眉若还想照顾您呢,求求你不要放我走好不好……”眉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面带着哀求和紧张之色,一只手紧紧抓着眉婆婆的被角。
“婆婆主意已定,既然已经无力把你带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了,所以你就自己一个人走吧,不要问为什么,不要问怎么办,婆婆相信你可以最终恢复记忆,你的爱情也会随之开花结果的……”眉婆婆轻轻叹了一口。
“只不过你这么小的人儿我实在是舍不得,五年的光阴算是婆婆这一生最愉快的日记,听婆婆一句劝,荣华富贵,那都是过眼烟云,待到遇到自己心知相许的人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千万不要踏进后宫半步,因为那个偌大的后宫并不是常人能进的地方,那里太深不可测,而且依你的性子无法承受帝王爱,无论是荣冠后宫还是冷寂无人怜,到头来都会妄得一世悲凉!!”
“……”眉若被眉婆婆的话噎地哑口无言,她的话她多半都无法理解,眉婆婆不仅要把她轰出医馆,还不让她迈进宫廷半步,而且她奉劝她的话多多少少带着些哀怨的意味,仿佛她曾在那后宫待过一样。
“婆婆你说的清楚一点好不好,眉若实在不知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惹您生气,我不要离开婆婆,更不会去什么后宫,可是眉婆婆你要说清楚原因,你为什么让我走,而且还是如此急切的让我走?!!”
眉婆婆看了看若离妆,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傻孩子,眉婆婆已经养了你五年,可你五年来并没有看出我的真身!”眉婆婆越说声音越小,此时床榻上眉婆婆的身体突然变成一具森森白骨,那白骨的牙齿竟然还会动。
眉婆婆的声音依然还在屋里回响,“其实我本来就是一个死人,在六年前眉婆婆就已经投了地泉死掉了,当我稍稍化成人形的时候你出现了,我的鬼魂摸到你的身体竟然给复了活,可能你身上有起死回生的东西,但眉婆婆现在感觉命不久矣,我已经多活了五年,也和眉若开心地生活了五年,所以我在临死之前只想看到你能恢复记忆,即使你恢复不了记忆,也应该有一个好归宿……你再想想,你究竟是谁,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是谁……?”
眉若重复着这几个字,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那长脸很美,让她的心突然抽痛地紧,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她的生命里流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