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然已经在乔子健家住了好几天了。这几天,江南不曾来找过她,她也不曾与外界的人有过任何来往。除了乔子健之外,她几乎没有见过任何人。日子看似平淡,却暗藏波涛汹涌。
这天晚上,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访打破了这表面上的平静!
乔子健没有想到乔城会突然出现,因为他几乎是不来他家的。如果想见面,都是乔子健去他那里去。但那天晚上,乔城却心血来潮的来到了乔子健的住处,并给他带了些水果,像是个一般的客人,含笑着走进了客厅。
他刚一进去,就愣住了。客厅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这女孩子肌若凝脂,眉清目秀。她端庄的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清丽脱俗的气质。乔城恍惚的望着她,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乔子健走上去潦草的介绍了下:
“这位是我父亲,”他转向乔城说,“爸,这位是我的朋友,庭然。”
庭然很有礼貌的弯了弯腰,叫了声:“乔伯伯。”
乔城没说话,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庭然,然后,他若有所思的坐在沙发上,但眼光依然没有离开庭然的脸。
乔子健看见父亲的神色有些不对,似乎对这个女孩子很在意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说:
“爸,可能您上次在公司周年庆上见过她,我曾跟她一起出席宴会的。”
乔城点了点头,表情缓和了许多:
“哦,我说呢!看上去真的很眼熟呢!来,坐下来,不必那么拘束,你是子健的朋友,来到这里就不要见外。”
乔子健跟庭然都坐到了沙发上,保姆给他们倒上了茶。乔城微笑着询问:
“爸爸妈妈都是做什么的?现在是念书还是做事?”
“爸!”乔子健喊,想叉开这个话题。
“我没有父母,从小就是个孤儿。”庭然响亮的回答,“因为是孤儿,所以也没有念书了。现在,现在没有事做。”
乔城的眼光暗淡了下来,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个女孩儿,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故事,他对她产生了好奇:
“那么就是说,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了?”
“是的,我五岁开始在孤儿院长大,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直到前段时间,才与母亲联系上。”
乔子健勿忙的说:
“爸,您不知道。庭然虽然从小无父无母,但却一直坚强独立的生活着,这一点是我最佩服的。她为人乐观,热爱生活,善待周围的每个人,从她身上,我看到了许多从前不曾见到的优点。”
庭然红了脸,低声说:
“乔大哥,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干嘛不好意思,”乔子健强调着,“是优点大家都有目共睹,爸,像庭然这种女孩子,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多了,真的算是凤毛麟角。”
“哦?”乔城对儿子这种不寻常的态度跟热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微笑的看着乔子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夸一个人,尤其是这么夸一个女孩子!”
乔子健羞涩的笑笑,这表情也是乔城很难见到的,他对着父亲说:
“爸,您别笑话我!其实——我们只是好朋友!”
望着儿子闪亮的眼神,乔城立即明白了。他已经完全被这个女孩子所俘虏了,虽然他的嘴上不承认。他再正眼打量着庭然,如果将让这个女孩子与乔子健拉在一起,倒还真的是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的一对。乔城自作主张的想着。虽然她说自己是个孤儿,但乔城却对她多了一层特殊的怜惜之情。没错,打从刚才一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子给他一种亲切、惊叹的特殊感觉!或许这就是缘份,有缘份的人总是会觉得亲近,不陌生。他生平阅人无数,眼光应该不会错,既然儿子喜欢,不防让他们交往看看,年轻人的感情就是要自由发展的,老一套的婚姻由父母做主早已过时。况且,他对这个儿子的教育方式始终都是自主的,婚姻的事也是一样。
他微笑着接纳了庭然,再闲话些家常,到了晚上十点左右,他起身要离开。两个孩子站起来送他,走到门外,他转身对他们说:
“周六回家吃个饭吧!我让人给你们做些好吃的,庭然,”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慈祥可亲,“你是叫庭然吧?”
“是的,乔伯伯。”
“有空常来家里玩,我们乔家人少,需要你们年轻人来活跃气氛呢!”
庭然笑着,面对这个呼风唤雨的集团董事长,她只觉得原来再伟大、传奇的人也会有亲切的一面:
“好的,乔伯伯,我会去看您的。”
乔城上了车,司机发动了车子,他从窗口对乔子健说:
“别忘了周六回家,带上庭然!”
乔子健冲父亲挥挥手,他们看着车子走远,回身进了屋里。不知怎么,俩个人的心情都觉得暖暖的、热热的,一种好温馨、好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
星期六的早晨,江南兴致勃勃的洗漱完毕。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亮,没有风,晴空万里。他今天的精神也很好,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对自己满意的笑笑。今天,他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做,这将会影响到他一生的命运,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成败也许就在今天。
与此同时,庭然也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今天要跟乔子健去乔家赴宴,她的心里有些矛盾,也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又是以何种身份而去,去了之后将要如何处之。这个时候她跟他到乔家去专程的拜访乔城,会使她跟乔子健的关系更加暖昧不清。在她的心还辩不清方向的时候,她不知该如何处理。
乔子健在房门外催促了。她赶紧用木梳随便刷了几下长发,打开门,走了出来。他一见到她,便觉得眼前一亮,她今天穿了套淡紫色的羊绒套裙,外面是件同色系的薄呢风衣,显得她既清纯又雅致。
乔子健满怀欣赏的打量着她:
“庭然,你好美。”
庭然低下头,略显不安的说:
“这套衣服太华贵了,我根本不适合这种衣服的。乔大哥,我可不可以不去?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到了那种场合,我只会更拘束。”
乔子健笑了,拉着她向外走,边走边说着:
“什么场合?只是我的另一个家而已。而且家里也只有我爸爸一个人,又没有外人,你怕什么!”
“可是,我怕就这样去了,会让乔伯伯有所误会。”她压低声音说。
乔子健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对事情太犹豫,其实有些事很简单的,你没必要想的太多,只要跟着感觉走就好了。让我告诉你,虽然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同样喜欢我,但我绝不会勉强你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努力就好了,剩下的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
庭然望着他,想着他说的话,一时间转不过弯子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思索着。乔子健拉过她洒脱的笑笑说:
“别想了,傻丫头。那边该等急了,咱们快走吧!”
她被他拉着上了车,车子直奔乔城的住所。庭然只觉得心里乱乱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她抬起头从反光镜中看到有个人来到了乔子健家的门口按门铃,那身影像极了江南。她甩了甩头,使劲的闭了闭眼睛,再张开的时候车子已经转了弯,后面的景象什么也看不清了。她心跳加速的将头伸出车窗,向后张望着,但却什么也没看见。乔子健紧张的把她拉了回来,叫她小心头。庭然重新坐回到座位上,心里更乱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江南真的来找她了。
她用双手使劲的摆弄着风衣的一截腰带,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他。如果他要来,早来了。不会等到过了这么多天才来,以他的倔脾气,一定不会这么快屈服的。想着他最后对她说的那套话,到现在她还觉得心寒!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毕竟还是彼此不够了解,不够信任的。或许,他们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本不应该在同一领域里出现。
庭然望向车窗外,让自己尽量不去想他。这个时候,江南也许正沉浸在温柔乡里,一面庆贺自己设计成功,一面跟他的白领女友谈情说爱吧!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他们下了车,来到了乔城的住处。给他们开门的是家里的保姆,他们走了进去。乔城先到客厅门口去迎接了他们,他看上去满面春风的,看到他们,他的笑容更深了:
“你们可够慢的,我们都等急了。”
乔子健愣了愣:
“爸,您说的我们是指谁?难道还有别人?”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他们看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位中年女子,是他们都认识的,方采云。
一时间,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乔子健、庭然、方采云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度碰面。这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错综复杂,他们自己也完全被弄晕了。
乔城好奇的看着他们的表情,笑着问:
“子健,这位是爸爸十几年前的老朋友,你叫方阿姨吧!”
乔子健顾不得父亲的提醒,他有些烦躁的问:
“爸,您不是说今天不会有外人吗?”
乔城见儿子当着方采去的面这么问他,便正色说:
“怎么,你方姨又不是外人,我今天特意请她到家里来见见你跟庭然的。”
庭然跟方采云惊讶的对望着,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半晌,方采云有些颤抖的说:
“哦,乔城,你该事先告诉我一声的。这样突然的安排,让大家都会感到惊讶的。”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只不过是随便吃个饭而已,这位是子健的女朋友,我想请她来,介绍给你认识。”乔城有些不高兴的说。
方采云异常敏锐的看了乔城一眼,又转头看了看乔子健与庭然。庭然站在那里默默的望着她,似乎对她跟乔城的关系也很好奇。
乔子健拉着庭然向外走:
“爸,今天我们还有事,改天再来看您好了,对不起了。”
乔城站在那里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大喊一声:
“站住,谁允许你这么不懂礼貌的?”
乔子健站住了,他僵硬的站在那儿,倔强的不肯回头。乔城走上去,站到乔子健面前,他厉声问: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失态?你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乔子健强忍着怒气:
“对不起,爸,如果是这样,今天真的不能陪您了,改天吧!”
“你敢!”乔城喊,他额上的青筋暴涨了起来,“今天你要是敢走出家门半步,我就叫你好看。没头没脑的你在闹什么情绪?你方姨是我请来的客人,难道我叫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在客人面前出丑的?”
乔子健猛的转过头,看向方采云,他整张脸涨的通红,咬牙切齿的说:
“您说我没礼教也好,说我没风度也罢。总之,我是绝对不会跟这个女人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混仗!”乔城怒吼。
庭然站在一旁,见情形突然变的无法收拾,她看了看站在后面的方采云,向前走上一步,对着乔城说:
“乔伯伯,对不起,我也要先走一步了。”
方采云用手一把蒙住了脸,痛哭着向外跑去。乔城又惊讶拦住方采云:
“采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采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孔,把心一横:
“好了,今天该到的人都到了。我跟你也不必再隐瞒、再躲避什么了,就让一切真相大白吧!”
本来是满心欢喜的想吃一餐家常饭,却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事故。乔城眯起眼睛望着坐在沙发上,围成一圈的其他三个人,他手中的烟雾笼罩着他们,使他看不清他们的真实表情。
所有人都沉默着,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只听见时钟在滴答的响,像是在唤醒他们灵魂深处的记忆。庭然不安的动了动,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以为跟乔子健的关系已经让她够头痛的了,没想到,还会有更复杂,更混乱的局面在前方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