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地赶了八天的路,他们总算看到了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
“白彤,你快看看,这儿好漂亮。”
听到他的欢呼声,一直在睡觉的白彤打着哈欠跳下马车,一转头,瞠目结舌,禁不住赞叹出声:“这是移花宫还是百花林啊,这么漂亮。”林子里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开得正欢。
“别过去。”古月拉住正在撒开欢往花丛里冲的白彤说:“我觉得不太对劲,这兴许是迷魂阵。你看这儿还穷山僻壤,怎么一步之遥却是百花盛开啊。”
“穷乡僻壤?”白彤说:“虽说这百花林惹眼,你也不能说别地是穷乡僻壤啊,人家这该长的树不也都长了吗?”
“你还真别大意,你看那。”古月靠在马车上,抬手一指。
白彤好奇地七十五度角抬头。她承认她反映迟钝,那么骇人的一幕她的眼睛看到了,大脑接收却晚了整整十秒,等她回过头要吃惊,要害怕的时候,她的潜意识已经有了抗击性。
“怎么?吓傻啦?”古月知道她胆子不小,推了她一下。
那是位于他们两人前右上方的一株参天大树,粗壮的树干上赫然贴着一副完整的人的骸骨,两只细小的胳膊各举着一个牌子,一个上刻着“魔”,一个上刻着“域”,连起来就是魔域。白彤倒抽一口气,就这社会,那骨头标本绝对是人死后风干的骨架。这么可怕的标志性树干为什么她没听人提起过?一边想,一边捂着鼻子毫不犹豫地往里冲。
“白彤……”古月大惊失色,这女人当真是不怕死,一个劲地给他添乱。
“我就看看,你着急什么呀。”白彤回过头说:“你放心,我不闻花香,不摸花茎,不碰任何东西就是了。”
古月想了下,凝神屏气后跟上前去。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白彤后面,像小鸡护雏似的不让她接触任何东西。
“我猜这树脂有毒,你说呢?”白彤站在一棵树前,指着树干上流出的白色黏液说。
“我想也是。”反正只要白彤不乱碰,她说什么就什么吧,他可没那心思跟她抬杠。
“我想那果子也有毒。”白彤指指林子里的野果说:“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
“嗯。”古月这回也就简简单单地应了一句。
虽说古月不太配合,白彤还是自己说了:“如果不是有毒,怎么可能长得这么茂密,没人采摘。”
古月没有搭腔,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她还屑拿来卖弄?他不放心地提醒道:“听说魔域里越漂亮的东西毒性越大,我们一定要万分小心,别求医不成反而赔了自己的性命。”
“那个魔灵鬼手真那么厉害吗?不管怎么样,没有亲眼所见,我还是不太相信,说不定都是让那些说书人给虚幻了。”白彤嗤之以鼻,说得那么玄乎,越诡异就肯定越言过其实。
“别胡说八道。”古月一急从她身后就捂住她的嘴。这个魔灵鬼手神出鬼没,没见到人就得罪他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白彤拍掉他的手,说:“我偏不信邪。最近我完全没事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医治,你偏偏要带我来这。要不是为了一睹魔域的真面目,我才不受这趟罪呢,颠得我屁股都快散了。”
“一会见了鬼手前辈,你千万不要开口,由我来跟他老人家说。”
“怎么?怕我得罪他?”白彤瞟他一眼,不甚好气地说:“鬼手?怎么不干脆叫魔鬼,偏叫什么鬼手,气势上不就矮人一截了吗?”
“白彤!!!”古月快要吐血了,不让她说,她还非要说。
“难道不是吗?他还不就是一怪老头。”话音刚落,一股红色清风飘过,白彤凭空受力,踉跄着旋转了下,瞬时脸颊多了几个巴掌,嘴角出了血。
“白彤。”古月惊叫着拉住她,看向清风。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身手。那阵风是怎么来到他们身边的,他都没看明白。
白彤站稳身子,擦掉嘴角的血说:“怪老头。”
果然是怪老头,满头的花白头发,却穿着一身血红的长袍,站在那幅骨架下,狰狞地怪笑。“怎么?还想再挨几个巴掌?”
“怪老头,怪老头,怪老头……”白彤气得跳脚:“从小到大,没人敢打我巴掌,你算什么东西,你竟然敢扇我巴掌。”
古月的太阳穴痛得脸部抽筋,他挡在白彤面前说:“鬼手前辈,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您老人家,你别跟他一般置气。”
又是一阵风,古月的喉咙被人掐住了,他说:“你叫我什么?你叫我老人家?我非常老吗?”
古月却掐住了脖子,气都喘不上来,根本搭不了腔。白彤拽着鬼手的手,说:“你放开他,他快不能呼吸了。”
“说,我老不老?”鬼手对白彤的三脚猫功夫,不屑一顾。
“不会不会,您非常非常年轻。”白彤心里着急,但还是不得不顺着他的意,又是一个想长生不老的妖怪。
鬼手松开了手,傲慢地说:“我不是怪老头了?”
白彤咬牙切齿地说:“不是!”
“我看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鬼手走到她面前,一脸祥和。
“我……”白彤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古月制止了。
鬼手凶巴巴地说:“让她说!”
“我不说了,我还就不愿意说了。”白彤瞪他一眼,对古月说:“我们走。”
“白彤。”古月拉住她,为难地说:“可是你那伤……”
“伤伤伤,什么伤,我压根没事,快走,赖在这等着被人掐死啊。”白彤瞪鬼手一眼,毫不犹豫地出了魔域地界。
古月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单膝下跪:“鬼手前辈,晚辈是天门少主,慕名而来,请您高抬贵手,救救白彤。”
“天门?炎龙是你爹?”
“正是,前辈认识家严?”
“不认识,就算认识,这丫头我也不会救的。滚,别脏了我的地。”
“前辈,求您救救她吧。”古月一个激动,双膝落地,就差没磕头了。
“古月,你这是干什么?你以为他会被你感动吗?如果你这么做他就会救我,那他就不是魔灵鬼手了。你别那么幼稚了。”白彤拽着他,要他起来。
鬼手回头看着白彤说:“这个男人对你不赖啊。就你这幅尊容,有这样的美男子疼惜着,真是艳福不浅。”
“喂,死老头,你有种你再说一遍,我尊容怎么啦,怎么碍你眼了?”白彤豁出去了,说她什么都行,说她丑就万万不行。
鬼手看着跳梁小丑一般的白彤,讽刺地笑了下说:“本来就长得不怎么样,脸上还那么大一块疤,他一定是同情你吧。”他全然不顾白彤即将喷火的眼神,转而对跪上地上的古月,不可思议地说:“堂堂天门门主肯让你娶这个丑八怪过门?”
“啊……”白彤尖叫着说:“我对你一忍再忍,是你为老不尊,别怪我不尊老爱幼。”说着,她伸出利爪冲上前去。
“不要啊,白彤……”古月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一千一万个后悔,不该听如风的话,带她来这送死。
“你是女人吗?这么粗鲁?”鬼手轻而易举躲过她的攻击,反手将她双手禁锢住。
“放开我,放开我……”白彤气得用脚踹,可惜就是近不了他的身。
古月看得又惊又喜,真没想到,这世上有这样的高人,四肢灵敏度异于常人,几乎呈无骨状态,伸缩自如。一个曲腿,一个拱腰,快如闪电。
忽然,鬼手说:“这就是你求人医治的态度吗?”
“前辈,你愿意救她啦。”古月高兴地说:“白彤,还不快谢谢前辈。”
“别,我可没说要救她,我这人有两不医,心情不好不医,好人不医。”他看了白彤一眼说:“你刚才,甚至是现在还对我大不敬,我心情不好。如果在一柱香内,你能让我心情大好,我就医治你。”
“哼,”白彤张牙舞爪,口沫横飞地说:“我这人也有一不医。心情不好不求医。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不求医。”
鬼手放开她说:“你当真不医?”
“不医不医不医……我本来就没毛病,为什么要让你一个怪老头看病。别我好好的身子骨反而被你看坏了。”
完蛋了完蛋了,前功尽弃了,这白彤。古月在心里骂她,虽说两人事前约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骗鬼手看病,可她越演怎么越不按牌理出牌啊,好不容易鬼手松了口,她还不顺势借着台阶下,还火上浇油多此一举干吗?
鬼手点了她的穴道,顿时白彤开不得口,迈不开步子,只能两只眼珠子一个劲地瞪鬼手。鬼手抓起她的手腕,把了脉,顿时了然于胸。他解开白彤穴道说:“你的体内有一股真气,时不时就会在你体内乱窜。发病的时候,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样难受,是不是?而且,近些天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对不对?”
白彤没有说话,倒是古月心疼地说:“白彤,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你不告诉我,难怪这些天你总大汗淋漓,你总嗜睡。”
“是又怎么样?”白彤拉起古月的手说:“我求谁都不会求这个怪物的。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