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不爱回答别人隐私的问题,时尚界的杂志皆也循着他的喜好,只问潮流问风向问设计不问私生活,虽然他的私生活天下皆知,显然,这也是暗中安排好的,也许是为女性销售方面,也许是方正阳内定的话,可她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照做。
闻言,他在矜贵墨黑的桌子上,修长的指尖敲了敲,垂着眼眸皱着眉头,似乎在想自己讨厌的东西便不太舒坦。
“小孩。”
小孩……
一语落,有些微冷,她不自觉攥紧了手,薄薄的纸被她瞬间不动声色的捏得皱起来。
她其实很喜欢孩子,当年第一个孩子他们在还不知道的时候就流掉了,她哭得彻夜未眠,她身旁的男人一张一张给她递纸巾,然后溺爱又轻柔的安慰她:“以后还会有的,孩子可以再生,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然后,她便被压在了身下,低吟喘着气再也不记得哭。
她常想,有一个人欠了她一个孩子。
可现在多得是女人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他欠她的,也就只有她迟欢一个人记得,而其实,已无意义……
她心一紧,胡乱的收拾好文件,笔一收,淡淡说了声道谢和告辞。
头一转,刘海倾斜遮盖住部分看不清的地方,他只看见这个一进门就一直很冷静平淡的女人忽然恍惚,然后急急开口便转了个身只给他一个凉薄的背影。
“迟欢,你是不是,在哭……”
顾方西还没反应过来便手大劲的一攥,开口轻唤的名字仿佛很熟稔,不假思索的吐出。
其实,他也瞧得不真切,只是层薄薄的水气很模糊的在她纤长静然的睫毛处微露。
他本该无所谓,可是身体比意识敏感,一把扭了过来才发现这个女人很瘦,很清瘦,白得连血管青筋都可以一眼望尽。
曾几何时,我的丈夫曾经问过我:“迟欢,你为什么叫迟欢?”
我记得我母亲说过,这个世界快乐来得太早注定消散得也快,快乐来得迟些,或许某天失去了,难过也不至于太伤心。
我们错就错在,相遇得太早,相爱得太早,快乐来得太早,伤心的时间长得让我终于放弃了所谓的挣扎。
——迟欢札记
朦胧的夜色里,迟欢时常记得有一个人在低哑柔和的低语。
他不在的那四年刚开始。
那些日子,不知不觉隐隐渗出了的眼泪会经常湿了枕头,不长不短的时间,她的耳畔在半梦不醒之间总想起他们窝在温暖的阁楼里,彼此呢喃的话。
她生活中很少哭,倒是看书看电影经常看得满脸通红,抽泣声不断。
她的丈夫视力模糊,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奔波劳碌最后疲惫不堪的死在了家里,他哭了整整三天,到最后被房东送到医院才发现,视网膜严重受损,造成视力极度模糊下降。
那些年,她不甚清楚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是他们相遇后,她总想着对他好些,再好些。
而事实上他们都对彼此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