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偷的黑人:黑人同事说在首都科托努有强盗(Baudit)偷钱包抢项链,但不多见,我们也没有遇见。总体上贝宁的社会秩序还不错,外国人在这里,生命和财产是很安全的。尤其在北方山区民风依然纯朴,黑人大多老实木讷善良,偷盗现象极为少见,偶有小偷,一旦被人发现则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决不手软。就是路边放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决不会有人去拿。黑人朋友讲,在贝宁打死小偷,警察局是不管的,在这种震撼下犯罪才能销声匿迹,社会才会安定。他们不偷却有爱向别人要东西的习惯。什么东西都想要,你身上的衣服鞋袜甚至你的长头发,见了就经常来讨要:“我病了,给些药吧!”“我饿了给点钱吧!”只要你答应给他什么,他决不会忘,最多第二天来找你兑现,你如婉转拒绝也没什么关系,最多碰到一些二赖子油条说你“你太不善良仁慈了,难道你喜欢看着你的朋友病死饿死吗?”似乎你倒成了欠他债不还的罪人,他的逻辑就是“你有的就该给我,你们应该这样做的。”但这些黑人只是要而不会去偷更不会去抢,明着来,为人倒也光明坦荡,这是令我们欣赏的黑人性格。
独特的摆在族人
在贝宁最西北的阿塔克拉省有个部族,即使是刚来的外国人你都会马上发现这些人在外貌及装扮上与其他黑人有很大的不同,是很有特色的黑人部族。他们不论男女均精瘦高挑,长条形脸型,鼻梁挺直,皮肤棕黑,脸部的特征更为明显:贝宁绝大多数部落都用刀蚀法在脸上刻上印记,而他们则用针刺法在脸上纹成蓝色的图案,男女满脸都是各种点点道道,甚至连鼻梁都不放过。这些让你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人就是摆在(PEULH)族人。
据说贝宁的摆在族人是从西边邻国布基纳法索、马里等国逐渐迁移过来的部族,他们主要生活在贝宁北方山区及丘陵地带,越靠近南方摆在族人越少。摆在族人以放牧为主,散居于茫茫荒野,住在用泥块砌成的圆形茅屋中,食物以玉米、牛奶、奶酪、牛肉为主。现代文明体现的人家有马灯、手电筒、半导体收音机和自行车,从总体生活水平上看,他们在当地山区还算是较富裕的人。牛是他们的主要生活资料,也是摆在族结婚娶妻的重要聘礼。一般情况下男方在结婚前必须向女方父母赠送四头牛和少量钱物作为聘礼,家中牛多的男子就可娶几个妻子。
摆在族已婚妇女的发型一律用假发在头上前后左右呈十字形做成四个包块。两耳前鬓角处有五厘米直直的窄条发片伸出来,并在上面缀满白色小扣子小贝壳或金属片。男女都爱在脖子上戴上几十条空心细尼龙绳或塑料小珠串成的项链。女人臂上套着沉甸甸地白色金属手镯,手镯比小拇指细一些,从手腕一直戴到肘关节以上,双臂上的数目相等。有的人每个手臂上套着几十个手镯,以至关节处磨出硬硬的一层老茧来。手镯与丈夫家的牛数成正比,女人身上这些累赘越多,就说明家中越富有。
摆在人目前还沿袭着古老的习俗,很早就订下娃娃亲,三四岁的女孩可能就有了婆家。定亲少女在头顶做一长条凸起如骆峰状发型,并且一个发辫从头顶部延伸到前额,这个标志警示其他男子退避三舍,不得亲近。未定亲的女孩一般是光头或自然的卷发。摆在人生活在偏僻的荒原上,远离城镇,受殖民文化影响有限,受教育的机会也很少,绝大多数人不懂法语,只会讲自己的土语。他们局限在自己的生活范围中,对外面的大千世界了解太少,也更多地受到当地其他部族一些人的歧视。在贝宁两年中我们接触的公务人员和百余名初级卫校学生中就没有见到一个摆在人。在这个原始落后与现代文明并存的非洲大陆,摆在人在文明的边缘上挣扎,也不断地窥视着这个让他们眼花缭乱,无所适从又无可奈何快速变化的世界,尝试着新的生活。
非洲土语正在消失
恶劣的自然环境、狭小的生存空间和交通不便、交流太少造就了非洲众多的部落和民族,也产生了各自的语言和习俗。我们医疗队的土语翻译约罗伯已经陪同医疗队工作了二十多年,她的丈夫在阿塔克拉省的统计局工作,据他统计仅阿塔克拉省就有几十种语言,全国有127种语言。即使是一个民族,所在地区不同语言也有很大差异。我们的土语翻译也只懂得当地人使用最多的四种语言,而我们这些“老外”出国前虽学了半年法语,但面对很多不懂法语只讲土语的病人和家属,更显得力不从心了。经常出现这种情况:一个病人或家属讲述病情需好几个人接力翻译并加上形体比划才能使我们明白七八分。这类病人和家属大多居住在远离城镇的穷乡僻壤,白人殖民者很少光顾他们,没有受到现代文明和西方文化的冲击,仍然保持着自己古老的语言和习俗。他们一般都不单独前来医院就诊,要来总有他们部落村庄见多识广并会讲一二种其他部落语言的能人陪同。
其实,每个部落的语言词汇量不多,表达也简单。贝宁没有自己的文字,很多动植物名称、现代文明带来的新事物、高级社交活动、交流均用法语,常常听到工作人员、学生和居民用当地土语夹杂法语在交谈。贝宁政府的官方语言是法语,国家公职人员,有地位的黑人和知识分子均讲一口流利的法语,学校也使用法语教学,也就是说全国推广普及的语言是法语。这样下去黑非洲的部落和民族的语言就会加速消失,世代相传口述的历史和文化正在湮灭。我们经常看到一些一点不懂法语的土著山民受到那些自以为已经融入欧美文明的同胞的蔑视和愚弄,这不知道是黑非洲的进化还是一个民族灵魂的丢失。语言、文化、习俗甚至宗教都模仿欧美,丧失了自己民族的特性甚至没有了自己民族历史的记录,这应是一件很可悲的缺憾。我们常说“民族的便是世界的,”但如果说“世界的便是民族的,”我们难道不为这个消失的民族感到悲哀吗?
旱季烧荒雨季
贝宁地处西非赤道附近,终年炎热,没有四季之分,只需备有一套短衣裤或一条连衣裙,就可安度全年。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在旱季最热的三四五月,即使身着最单薄的衣衫在室内待一会儿就会汗流浃背,在宿舍里不开空调更是热得难以入睡,尤其刚来的第一年,每次吃饭时虽然头上吹着电风扇,住房还是双层房顶,比黑人住房凉快得多,但每次吃饭,衣裤就都湿透了,大家开玩笑说,唉,中国人在非洲真是太囊了,光尿裤子,在每天不花钱的特有的“桑拿”热浪中,倒让人有些消受不起。
贝宁每年10月至次年5月是旱季,从10月中旬初北部地区滴水不降,一直延续到次年四月底。进入五月份后才半月二十天下一点雨,7月中旬到9月中旬是全年降雨最多的时候,仿佛上帝这时发觉非洲旱了大半年,为了将功补过,一两天下一次大雨,甚至一天降几次暴雨,气候变得湿润凉爽起来。
旱季开始后,野草和庄稼很快就焦枯了,为了来年的耕种和打猎,11月底留在田野里的玉米秆、一人多高的野草及灌木丛被人们一片片地点燃,山坡上一条条火龙飞舞,黑烟漫天弥散,空气焦灼烤人,荒火烧掉了野草,也殃及一些树木,这时有一小部分树木的树叶也脱落了,但大部分高大的树木依然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给干旱的大地一片绿荫,给燥热的人们带来清凉,大自然对人类的爱尽在其中。随着生态环境的破坏加剧,旱季时间也越来越长,大自然对人类破坏生态环境的处罚也日渐加重。二三月份偶有一阵阵从撒哈拉大沙漠刮来的大风浮尘使明亮的天空灰蒙蒙的,人类破坏生态环境,大自然就会加倍报复人类。
由于干旱,庄稼蔬菜都难以生存,农民的生活陷入贫困之中,贝宁北方大部分地区的村民们连生活用水都十分困难。幸运的是在这一届连任总统竞选中,克雷库总统为了改善这一状况,承诺在北部山区丘陵地区的村庄打井,让人们吃上清洁的地下水,缓解干旱给人们带来的种种困难。现在由中国技术人员组成的打井队正活跃在这些地区为他们造福。
旱季虽干燥高温,但却使蚊子的繁殖力降低,人们受蚊子袭击的频率减少,因而疟疾猖狂的气焰暂时收敛了一些,这是旱季带给人类最好的一件礼物了。
非洲的雨季和黑人一样粗犷热烈,绵绵细雨罕见,只有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滂沱万顷。红日高照的艳阳天,一瞬间,说变就变,乌云翻滚,惊雷炸裂天空,闪电一个接一个劈下来,像利剑直刺大地,紧接着雨水从天上倒了下来,很快天地原野白茫茫雾蒙蒙连成一片,大自然充分显示出它的威猛惨烈。尤其在夜晚,真叫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三个小时后,骤变的天空慢慢平静,瀑布般的雨水声渐渐疲惫,雷殆风至,雨说停就停了。
雨季来临,很快大地披上了绿装,野草疯长,花儿开放,鸟语虫鸣,万物向荣。庄稼蔬菜也不畏大雨的暴打,在水分的滋润下顽强地生长。人们丰收的希望在雨季中酝酿。
雨后清晨,整个大地一片翠绿,湛蓝的天空极白的云,极绿的树,极艳的花,阵阵微风拂面,给人清爽的惬意。高大的芒果树,有的果挂枝头,还有一些正在开花(芒果在贝宁除三四五月份大量上市外,其余月份也有零散的开花结果),一丝丝甜香迎面扑来,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肺腑一下清澈透亮起来,这时真正品味出沁人心脾的滋味。此时的非洲是最美丽,最令人神往的地方。我们在非洲最大最美最难得的享受就是这清新香甜的空气。
快乐的黑孩子
在贝宁工作即将结束之际,给人留下印象最深,也最让人难以割舍的就是那些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性格温和,有礼貌的可爱的黑孩子。尤其在我们驻地因地处北方山区小城镇,这些黑孩子是那么纯朴、天真,无论是十几岁的大孩子还是三四岁的小家伙,只要与我们相遇,他们就会主动上前有礼貌地问候“早上好”“晚上好”!有的好远见到我们这些中国来的“老外”也会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高喊:“你好!”即使两岁左右的小不点儿,只要你向他微笑并伸出手来,他就会步履不稳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像绅士一样和你握手并说:“早上好!”很少见到又哭又闹或躲在大人身后的黑孩子,在儿科诊室和病房也极少听到国内那种任性的震耳欲聋的哭号。
晚饭后散步时,我们有时逗那些孩子玩:不是将他们头顶的东西拿走,就是把他们手中的东西要过来,孩子们很少拒绝,你如果装做不还的样子,他们也不急不怒,更不会张口骂人,只会用两只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你,不由得你不赶快把东西还给他。
尤为可贵的是孩子们之间和睦相处的友好气氛,贝宁平均每家都有七八个孩子,生双胞胎的家庭也不少。有一次我们路过一个有十二个孩子的家庭,父亲是一个单位的看门人,母亲只有三十多岁,两个大姐姐正忙着在锅里做“巴特”(类似我们西北的搅团),四妹背着最小的弟弟,其他几个孩子则围坐在席子上,安静地等着哥哥分配切开的木瓜,没有争吵,透露出家庭的温馨和祥和。经常能看到小路上滚着旧轮胎赛跑的孩子,在沙土地上踢破足球的孩子,在大树下打芒果的孩子,傍晚放学后在一起学习的孩子,但看不到打架吵嘴的孩子!有时十几个七八岁的顽童来我们大院要找“中国的武林高手”教几招中国功夫,而我们这个“中国武林高手”其实是个“南郭先生”,被缠得无法只好指着芒果树下的树荫说:“你们先一对一表演一下,看你们会什么,谁最厉害。”一声令下,孩子们立刻模仿电影中的格式摔爬滚打,不是一个倒栽葱,就是一个狗爬爬,跳起十分卖力。被打的,挨摔的孩子没有一个急眼生气不玩了或吵架骂人的。打够了,玩累了,拍拍土,互相勾肩搭背又说又笑地回家去了。
望着这些快乐的孩子,虽然他们没有什么玩具,有时还吃不饱肚皮,但他们生性乐观,在穷乡僻壤度过自己无忧无虑、欢乐美好的童年。
蚂蚁山小蚂蚁
在非洲大陆有一道奇特的景观,就是蚂蚁山。越是人烟稀少的漫无边际的荒野,就越能看到形状怪异的蚂蚁山。在杂草灌木大树之中,不时可以看到高低不一,突然隆起的小土包,有的似坟家,有的像冲天而立的宝塔屹然耸立,有的数个相连形似云南的石林,多的蚂蚁山傍树而筑或夹在两棵大树之间,其高度达二三米,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很是壮观。小蚂蚁还能堆山吗?是的,确确实实是小小的蚂蚁的杰作,这是它们给自己建筑的高楼大厦,这是它们的家。
蚂蚁山是由数万只小蚂蚁不停地用嘴衔着一点点的夕、土粒长年累月堆砌而成。蚂蚁口中的黏液就是极好的土粒黏合剂,蚂蚁山非常坚固,我们几个人站上去都踩不动,蹬不塌,要不它怎能抵挡住非洲雨季的狂风暴雨呢!勤劳的小蚂蚁不仅把“愚公移山”的精神发扬光大,而且建筑施工的效率也是惊人的,在我们大院后的小山坡上有四五十棵高大的芒果树,一个雨季过后一些树干下就“平地起高楼”,长出直径二三米,高一米多的一个蚂蚁山了。其实除了蚂蚁山外,很多蚂蚁还在墙壁树木地下等任何地方都筑巢造窝,安家落户。
形形色色忙忙碌碌的小蚂蚁,它们有着自己的生存世界。早晚工作闲暇之余,观察小蚂蚁的活动是我们的一大乐趣。蚂蚁颜色有纯黑色,深褐色,黄褐色,也有橘黄色,还有橘黄身子屁股是黑色或淡绿色的花蚂蚁,大的有一寸长,小的就像细细的头发渣。这些小精灵到处显示它们的活力,床上桌子上甚至饭碗里无处不在。旱季蚂蚁为了饮水,经常把伙房靠水管的墙壁或工作台铺成一片漆黑,迁移的黑色或褐色大军形成一条小溪,把地面踏出一条“大道”来,你不必害怕,也不要诧异,一会它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在地面上留下他们踏出大道的痕迹。
小蚂蚁的勇敢顽强、坚忍不拔,齐心协力以及为了整体利益而不惜牺牲自己的集体主义英雄行为令我们震惊:一个蚂蚁死死咬住一个蜜蜂的翅膀,虽蜜蜂不停地用尾针来蜇它,但它至死也不松口,我们试着用小石头压着这只小蚂蚁但它仍不松口,不一会飞不动的蜜蜂就被闻讯蜂拥而至的蚁群分尸后投入洞内。比蚂蚁身体大十几倍的苍蝇、蚂蚱、螳螂、蚯蚓等昆虫甚至连掉在地上的小鸟一旦被它们咬住就难逃这一厄运。
据说非洲的蚂蚁多为白蚁,它们刚出生不久就不在窝内停留,凭着一对浅白色的翅膀向着光亮处扑去,不长时间翅膀脱落,就只能在地上爬行了。雨季刚开始时的每天晚上都有成群飞舞的白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