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一次,张良没有让老头失望。
在张良有点微微吁吁气喘等候在桥头不一会儿之后,那“褐衣”老头(褐衣者,是当时没有身份和地位的老百姓穿的)果然来了,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包袱。
我们的留侯同志,这时大概觉得老头这么郑重其事,不该是跟他开无聊玩笑,于是更加虔敬地俯伏着拜迎那老者。
老者这次总算是满意了,笑眯眯地递过包袱,吩咐道:“老夫昔日得遇天人,得授神书数卷,嘱我潜心参研,日后救万民于倒悬,一过经年。无奈天资有限,只将其中天命、术数、方壶数卷参透三四,于兵法、易秘等卷则难及皮毛。始皇帝自登基以来,日益骄横,刚愎自用,不听忠谏,而专任小人。修长城,建阿房,筑骊山墓,焚古书,坑儒士,邢酷役重,苛刻天下,民不聊生。此万民身在水火,实吾昔天师所谓之‘救命倒悬’之秋。吾习天师所授神书所载之《麻衣神相》,颇得相法。观汝面相,当属胸怀天下,腹罗珠玑之士,且日后必定封侯拜相,贵不可言。老夫年老力衰,虽望解救苍生,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将此天人所授三卷兵法与汝,望汝珍之宝之,莫负丈人之托。”
子房本乃韩贵族之后,始终引国家为他国覆灭为恨,无时不刻不思灭秦复韩,再兴家邦。但无奈势单力薄,又苦于腹无妙策良谋。
此时,得老人授以天书,无异于雪中送炭。
再无疑虑,当下“咚咚咚”即行三叩九拜大礼。
按照我的历史知识,老者授予留侯的兵书到底为何,似有两说。
一说,此书名《太公兵法》,是那位垂钓渭水的老先生姜太公子牙的呕心之作,分有《三略》和《六韬》。
另一说,此书叫《素书》,不但有行军作战之法,另有帝王谋略、天机神算各卷。
也有说法《素书》和《太公兵法》本是一书二名。
这段编入了教本的故事,在《史记》上也有明文记载。
并且,在老头离开的时候,尚有言语略点自己的来龙去脉:“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後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城山下黄石即我矣。”
因此,后世的人们大多认这位老人为“黄石老人”或“黄石公”。
此后,我们的张良大人便日夜读诵此书,个中兵法、谋略一律烂熟于胸。
这是关于留侯的第一段故事,因为是小时候好奇心最重的时期读来的,因此印象尤其深刻。
这段故事告诉我们,大致张良是黄石老人的学生,或者按古人的说法,也可以说是门徒或门生。
而现在张良认我为“师兄”,那古怪神道的水滴又说什么“老鬼师傅”、“病鬼师弟”的,难道我现在这个身份——沧海君,也与这位“黄石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至少是一种可能性!
至于另外一个关于这位汉初三杰的故事,则源于一篇初中课文,其名大致是《大铁锥传》之类。是篇古文,但作者是谁恕我已记不了了。
说的大致是张良为复仇大计,寻访力士,谋划在博浪沙锥杀始皇帝,最后事败逃亡的故事。
按循我约略的印象,那名力士似即是名“沧海君”,而用来谋杀始皇帝的夺命暗器,乃是一枚重达百余斤的大铁锥。
如此看来,我这个张良兄弟的“师兄”,还真可能是位“身怀异术”之人啦!
但为何在史书和传说故事中,我明明是作为张良的“士”、“食客”的身份,在真正身临其中的时候,我却是和子房同志存在着师门关系呢?
我们的共同的老师是谁?那位“黄石公”?
各种不可索解。
我也只有暂时搁置了,现在,叫“张良”的大人、叫“无羁”的壮士、叫“青儿”的侍婢站在我的面前,他们就是我应对这个“美丽新世界”的切入点和突破口。
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久违的豪情。这是一个风云际会的英雄时代。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而我恰是“沧海君”,这是命运对我实现那曾经早已灰暗理想的眷顾么?
我感到我的心几乎在“咚咚咚”地击打我的胸壁了!
我要在我那颗早已暗灰的心里,重燃烈火!
此时,我的师弟“张良”似乎也看到我失神了,只微微笑的看着我。他大概以为我处在某种状态中太久,这种大梦初醒般的“失神”属于完全正常的现象。
他见我似乎缓过神来,才送来一个探寻的眼神,关切的问道:“师兄,这次劳您亲自出海击杀食魂虓(音‘萧’),遭此重厄,小弟实在过意不去!”
我已经对在这个崭新世界里恣意闯荡一番下了决心,心神大定,脑部思维似乎也活跃了起来。
听张良的口气,似乎我是因为出海为他去击杀一种叫“食魂虓”的某兽才受了伤,我大致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时间才清醒过来了。
但之前具体发生了一些何事,也只有从我这位师弟嘴中来探知了。
于是,我略带安慰这兄弟的口吻道:“师弟,此事本在我分内,贤弟之事,本就是为兄之事。更何况,师傅这次……”
那张良一听我提到“师傅”二字,果然更肃然起敬,道:“师傅近来仙体可安康?”
我忽然想起前几时在我意识中冒出的那水滴的态度,对乃师的态度仿佛与自己这位师弟的态度截然两样,于是我试探着模仿道:“老头子好得很,好得很的。”
哈,果然被我猜中!那张良依然笑着道:“师兄还是这么不拘人间礼法,真方外之人也!师傅老人家身体安泰,小弟也就放心了。本指望侍奉身侧,可惜愚弟是尘俗之人,难登仙府,只能拜托贤兄多替小弟略尽心意。”
哈哈,古人真的很客气,也很讲礼仪呀!
但似乎我这“沧海君”却是一位眼中无君、无父、无师大超脱的人物,这样也好,省却古人那些繁文缛节,又麻烦又啰嗦。
我渐渐对自己要扮演的角色有了点理解,于是心里略有底道:“贤弟不必多礼,我等方外之人,于凡尘世俗已了然洞明。贤弟心意,老头子一定了解的!不过,这次击杀食魂虓不成,误了贤弟的大事,不知贤弟下一步如何区处?可否有为兄能效力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