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血是热血,所以很容易就会沸腾的。
当然,钦罕的一番话倒也没有营造出这种效果来。但是他的坦率让他这个人很容易就被五个人接受了。
钦罕用一种很智慧的方式表明了他的态度:
一个是他关于追求公主的梦想,这个让对公主很有感情的金娃等人对他生产了亲近感。因为一个真心爱慕公主的人,怎么可能会做那些对公主有损害的事情呢?
另外一方面,是钦罕不算承诺的承诺,他想和大家一起追逐自己梦想、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发挥所长;特别是他‘抓住自己的机会、同时也为别人创造机会’的设想,让五个年轻人很受触动、对此也很认同。
有了这两点来支撑,那么,钦罕关于为了国家大义、不得不让部分人作出牺牲的观点,相应也就能充分理解并甘愿服从了。
这是钦罕的理想、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为了收服人心而第一次策略地小试牛刀;而这五个人就已经在心里作出决定,愿意支持他配合他。
通过努力,钦罕终于拉近了与金娃他们五个人在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这样的情况下,交谈继续进行;五人团队终于把他们分别掌握到的一些情况向钦罕和盘托出,钦罕则和大家一起来对掌握到的一些资料逐一进行甄别、分析,再根据大家集思广益的结果,理清可供调查工作入手的线索、再来大致划定工作方向并作简单的分工。
……
几天以后。
木隶在卷轴空间内突然接到四锅头传来的消息,要求见面。
等到木隶赶到约定的地方,却发现这回来与他接触的人,既不是中年大叔、也不是夜鹰,是一个生面孔。
这人见了木隶,用手比了一个代表四锅头身份含意的手势,等木隶点头认可之后,这才笑意吟吟地操着蛮语对木隶说: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钦罕。”
这人说罢便主动把手伸了出来。
“蛮人?”
钦罕固然热情,但是他的身份却让木隶不由得眉头轻皱、不过也只得顺势和他轻握了一下。
“这次是我主动要求来与木兄相见的,因为有些事情知情人越少越好,所以不得不省掉中间环节由我们俩单独面谈、还请木兄见谅。”
木隶表示了解:“不知道需要在下做些什么?”
“是这样的,我这次执行的任务,有些关键地方,需要一些东西;但是因为蛮王旧居的那一把火,我没有办法得到最有力的证据。所以只得来请求得到木兄的帮助。”
“可是你凭什么确定在下帮得上你?”
“哦,木兄……”钦罕一笑,“咱们不是合作关系么,我当然了解过木兄此次在王城中所扮演的角色。”
“可是我并不了解你。”
“据我所知,你对四锅头也同样不甚了解,但这并不影响大家之间的合作啊。”
木隶冷冷地回答:“四锅头是四锅头,阁下是阁下。”
钦罕就苦笑:“木兄就这么戒备在下?!”
“你适才已经说过,对我已经作了一番了解;既然是合作,也应该拿出诚意来让在下了解一下你。”
“可按照约定,木兄不是答应做一个旁观者、不干涉么?”
“你说得对。作为旁观者,如果连站在旁边察看的权利都没有,那岂不是同样有违当初的约定?”
钦罕就笑:“真没想到木兄这么难缠。好吧,我叫钦罕,目前任职王宫卫队副队长;受蛮王委派调查桂花园失火案。”
木隶很干脆地回答:“火不是我放的。”
“呃……不知道木兄为何要对我抱有那么深的敌意?”
“阁下不是自称是受蛮王委派么?那么这个超出约定合作的范围了。”
“木兄说笑了。好吧,如此一来倒显得在下不够坦诚了……这么说吧:明面上在下的确是受蛮王委派、并得到大巫支持,负责调查白羽后一案及其真正死因;实际上这是我蛮人与四锅头合作的关键一步:即要把大巫和蛮王的视线指向如今的国母、但又必须保证不对公主目前的人身安全以及她的将来造成重大的影响。一句话:我们有一个观念需要让蛮王接受、但目前缺乏有力的佐证,我们需要木兄的帮助。”
“哦,那么是不是可以这样来比方:你们已经画好了轮廓、这回是找我填涂颜色来了?”
“倒也不用那么麻烦,木兄只要把颜料给我们就行,至于涂色的事情就由我来做。”
木隶沉吟了一下,终于点头表示明白了钦罕的意思。
……
经过多天的调查,结论当然有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蛮王看证据、让他接受某些既定的观点就行。
在回到王宫之前,钦罕先和连日来一起奔走忙碌的金娃等五个人见了面,简单总结了一下,感谢大家的辛苦和支持、并郑重要求大家遵守一些保密的要求。
然后,神色凝重的钦罕再与大巫密谈了半天,达成了一些共识;末了忧色深重的大巫竟亲自将钦罕送到门外,但是始终一言不发。
钦罕就向大巫躬身作别,回了王宫向队长“交差”。
接下来自然就是等待蛮王的召见。
等到用过晚饭以后,蛮王照例来到国母的居所,一是查看国母伤后恢复的情况、二是询问使女及护卫们的服侍情况、可有差错的地方。
国母的伤恢复尚需时日,其他方面正常。
蛮王又和国母说了会话,这才告诉她王庭临时有些事务要亲自去处理。国母当然就要蛮王以国事为重、不要担心她的身体。
蛮王这才起身离开、带了钦罕在内的卫队从王宫出来去了王庭。
这些当然都是蛮王为了掩人耳目而作出的一系列动作;到地方以后,卫队长便在蛮王召见钦罕的地方四周都布置妥帖了防护措施,任何官员都不可能擅入甚至靠近半步。
室内。蛮王就一直拿眼望着钦罕从外面进来,静水无波地先对他躬身行礼。
小伙子的表现给他一种特别稳重的感觉,仿佛他不会怒、不会闹,挺安分的样子。
钦罕这样的表现,在蛮王心中既喜欢又有些嫉妒:为什么自己都到这般年纪了、却一直没有能够炼出来这样的气度?想一想,蛮王自己心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蛮王自己没多久就猛醒过来:这是怎么了?我才是蛮王么,竟然会在一个小小的侍卫面前走神失态?
蛮王给自己总结说,之所以这样,应该是心有所思,有了杂念;而这个杂念就是,对于想要得到答案和真相,有些迫切了。
钦罕并不介意于蛮王的失神和浮想联翩、他没这个权利。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伏在地上,等待蛮王问话。
终于听到蛮王说:“你且起来说话。”
钦罕便站起来,再看蛮王已经自己坐到王椅之上;钦罕便站直了身子。
蛮王说了声辛苦,又说顺了口地脱口而出:“坐!”说完自己马上便反应过来,便愣了一下。
钦罕的反应更快。他自然知道,看坐听问乃是官员们才有的待遇,他一个小小的挂名卫队长哪有这般福份!虽然座位就在旁边,但他有这个自知之明!且不管蛮王这样说是何用意。
钦罕于是很自然地谢过蛮王的恩典、同时也轻声表明不用坐,就站着听大王训示,这样更容易集中注意力。
一次小小的尴尬就这样揭过。
蛮王很是满意钦罕的得体表现。
毫无疑问,除了老管家,钦罕无疑是最能体会他的意图一个人了;而且,老管家是在他身边服侍了数十年才与他形成了那种非常默契的配合程度,这可是要靠相当的时间和功夫积累的。而钦罕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一点,无疑他的天分和悟性是极高的了!
“蛮神啊,你究竟是爱我还是恨我?若是爱我,为何要夺走我的孩儿?若是恨我,又为何一再给我送来好的帮手?!”
……
当然,蛮王在心里的这一声声呼喊,钦罕是听不到的。
他只是在安守本分,等待着蛮王自己心气平复,来问自己话而已。
“有没有什么发现?”
“有。”
“是什么?讲!”
“呃,因为大王先前说过不预设前提,所以小人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开展调查,不知道对大王有没有用;不过,小人大胆猜想,大王可能在心中已经有所定论,所缺的不过是一些佐证而已。”
蛮王就轻轻点头。
“不错,你且说来。”
“还是由大王提问吧,小人必定知无不言。”
“唔。那么,和白羽后一起赴死的那个……男子是什么人?”——蛮王本来想说‘奸夫’二字,但话到嘴边终于又改了措词。
“据查,那名男子,大王也应该是熟识的,他便是白羽后的族弟阿金。”
“阿金!!!”
蛮王悚然动容:竟然是阿金!他不是早就被流放了吗?怎么又能回到王城、又与白羽后接触上的?
一时间,蛮王思绪纷飞,想起了当初只知道玩乐斗气、让他无端生出象面对苍蝇一样恶感的那张面孔来。
他于是不由自主地说:“不能吧?怎么可能是阿金?”
钦罕则平静地说:“小人这次采取的是推理加调查的方式,由于时间有限,无法断定,但可能性极高;我想,大王只需通过相关部门向下问询,必定能有个准确的结果。”
蛮王点头。
其实他现在也清楚了,钦罕要是没有把握,绝不可能说出来。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这当然是要通过官方渠道来查证的。
而且,他当初在听到白羽后是与一个陌生男子一起赴死后,顿时怒不可扼;而现在,这个“奸夫”的疑虑业已经烟消云散,那么他对白羽后在这一方面的恨和怒便没有什么存在的根据了。
“钦罕你做得很好,我会吩咐下面查证的。”
“是,大王!”
“那么,第二个问题。”
“大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