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摊主果然一大早就来到王宫前,在关卡那儿领到卖烤红薯所得的钱,数额照价算得清楚,又多给了四枚铜币,和他心底希望得到的数字一样。
摊主不由得十分宝贝的样子,将所有铜币紧紧攥在手心里,喜形于色。
守卡众人当然又慨叹一番: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都是生活艰难的消磨,才把这从战场下来的铁汉变得如此财迷和斤斤计较。
摊主又想了半天,磨蹭了有一会儿,还是咬咬牙、有些肉疼地从中抓了一小把铜币,示意说:“给大家买酒喝……”
这些人中领头的便苦笑道:“算了吧,看你老哥这钱挣得多不容易,再说咱们兄弟还差你这点点钱财?赶快收起来。咦?你的推车呢?莫不是小赚一笔,今天就不做生意啦?”
摊主又连比带划的,表示说,一是来取钱、二是先来看看贵人们今天还要不要吃烤红薯,好回去准备最好的送来。
大家便哄笑起来,都说这老哥怕是想钱想疯了!
“你真以为你的烤红薯是个宝、贵人只要吃一只就管不住口啊?人家不过是隔三岔五尝个新鲜而已!说实话,若不是为了照顾你的生意,就连咱们,天天吃都会腻的!不用这么小心在意,只能偶尔来碰碰运气的……”
摊主便自嘲地一笑,表示理解。
这其间忽然听到王宫高墙后面鼓乐大作,引得大家回首聆听。
摊主便有些好奇,比划着询问莫不是宫里头唱戏?
大伙儿明白他的意思,边笑边解释说:
“不是唱戏,是贵人们在彩排,这几天早上和下午都会来演练一次。说不定怕是贵人吃了你的红薯不消化,才弄出这么大阵仗来消食呢,呵呵……”
摊主也乐了,更多羡慕,便作个呆头呆脑看戏的样子,逗得大家发笑。
“想看?咱们没有那眼福。至于你老哥呢,赶紧去看看祖坟上有没有青烟冒出来,有的话一定看得到的,嘿嘿……”
摊主于是傻笑,任由他们调笑一番。
由于摊主还要做生意,便向大家告别,回去推自己的小车去了。
目送老军离开,大家又悄悄议论,与他比较,咱们还算幸运的了!
可是这么点可怜的薪水,聊胜于无;除了填饱肚子,够做什么用!心中不由愤然不平起来。
既如此一想,不由得更有些看不起王宫里那些人的抠门:堂堂王室,这老兵过去出生入死的不说;现在送这些烤红薯去,却只多得了四枚铜币。
真是齿冷心寒!
……
却说摊主兴冲冲地回到住地,只恨不得马上就潜进客栈;但见辰光还早,便收拾好小车,去街市上游走一番,虚应故事而已。
眼见日光渐移,便易容,换了一身装束,风尘仆仆地进了客栈;再丢块银子,又让伙计领他到三楼开了房门,吩咐自己要休息,莫要打扰。
等伙计下楼去,摊主于是避人耳目,潜入四楼等待。
……
这天下午果然有使女来旗竿下彩排。
只见十二个使女,每边六个分着两色衣裙,鼓乐一起,便随着节奏,在大大的南瓜棋盘上翩跹起舞。
原来在地了画这南瓜棋盘,是为了跳舞用的!
只见这舞蹈倒是新鲜别致!
使女们既是棋子,在棋盘上排出对奕搏杀的阵势;而兵棋进退当中,又杂以舞蹈身形,煞是好看!
摊主不由得有些自豪,在心里说:
“特么的,劳子祖坟上没冒青烟,不也大饱眼福了吗?”
当然,费了这么大的力,自然还是正事要紧。
摊主一边欣赏舞蹈,一边努力用心观察,想要从使女们的卖力表演中看出些端倪来。
国母要表达什么意思?
下棋、舞蹈?
棋舞?
……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鼓乐不停,但是使女彩排的时间并不长。
眼见升降王旗的时间就要到来。
鼓乐声里,使女们便开始收拾起地面上散落的物件,看来是在为仪仗小队腾场地,准备离去。
摊主不禁有些疑惑。
“这就要结束啦?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国母的意思?不会呀!看使女们煞有介事的样子,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地只为彩排而来吧?再说,即便是彩排,好象也没有如这般敷衍了事的才对。”
使女们正收拾着东西,接着又来人,分明就是昨天来买烤红薯的那位;摊主精神一振:看来是进入正题了!于是瞪大眼睛专注地盯着他的动作。
这时使女们纷纷离去。
只见那人握着扫把,沿着棋盘的画痕挥舞,似是要清洁场地。
扫了一段,忽然停了一下,扫把又慢慢移动,在空中缓缓转折虚划。
写字!他在悬空写字!
这个动作一如摊主先前作的那副模样!
摊主更是聚精会神,留心那扫把划出的轨迹,看他写的是什么!
“梦……棋……”
——什么意思?
然而,只有这两个字。
那人再次恢复了清扫地面的动作。
不大一会儿,场地干净如初。
那人便提着扫把离去。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仪仗小队到来,降黑旗、升红旗,离去。
一切都很正常。
一直等到天黑下来,摊主才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一番,作出休息足了、精神焕发的样子,下楼;直到深夜才一副花天酒地后的样子,回房去了。
……
转眼到了黎明之前。
摊主再次早早潜入四楼。
因为是白天,为掩人耳目,他已在自己床上用被子伪装出宿醉未醒的的样子,伙计应该不会来打扰。
继续暗中观察。
仪仗小队又来降旗,升旗,正常。
这回,国母竟然来到彩排现场观摩!
只是,有些奇怪。
她好象兴致不高,大清早竟是一幅没睡够的样子。
又画好一张大大的棋盘。
鼓乐声起。
国母枕在床椅上,看样子竟似又沉睡了一般。
使女们开始在阳光里跳舞。
和昨天下午所见的一样:
使女们既是棋子,在棋盘上排出对奕搏杀的阵势;而兵棋进退当中,又杂以舞蹈身形……
这次彩排的时间不短,使女们于是都出了一身汗。
这才停了鼓乐。
眼见国母睡着,于是悄悄收拾东西,不敢打扰、轻轻离开。
国母还在。
摊主于是专注观察。
扫地的那人再次来清洁了。
国母依然没有动作。
只见那人见怪不怪地,又在地上挥舞扫把。
扫了一段,忽然停了一下,扫把又慢慢移动,在空中缓缓转折虚划。
他又开始写字!
“公主胜”……
“公主胜”……
“公主胜”……
一连写了三遍。
那人继续清扫地面。
国母忽然醒来,便起身离去。
……
当天下午,彩排照常进行。
国母没有出现。
清扫的人也没有再写字。
摊主便退了客栈的房间。
在夜色掩护下,他易了容,又回到自己的住处。
摊主不明白国母的意思。
但是他相信大巫一定知道。
摊主决定给大巫传信告知此事。
按照事先约定,他用了密语,只写一句话:
“国母梦,南瓜棋,公主胜!公主胜!公主胜!”
……
国母的消息是发出去了,大巫却没有消息回来。
在等待的日子里,摊主偶尔还会推着小车,到王宫前去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