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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生离死别

随后几日,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王宅,那秋瑾的丈夫对秋瑾所做之事不闻不顾,只顾一门心思的读书,后来不堪烦扰躲了出去。

不几天,王宅的院子堆满了箱子,打开全都是枪械弹药。这些枪械弹药大多从香港偷运过来的,有部分从日本运来,用于起义武装之用。

彼得神父在这里住了几天后便告辞了,说是要继续替上帝给教民们传达福音。临走时给萧十三留了本《圣经》,这本《圣经》是彼得神父在两江总督府中无意发现的,掉落在一个被遗弃的屋子里,纸页都已经泛黄,有些地方也已经残破。

从两江总督府离开时,彼得神父本来没打算带上它,但是《圣经》属于基督徒的圣物,彼得神父不敢得罪上帝,带到绍兴后,见到萧十三,也算是故人一场,便转赠给了萧十三。

萧十三对这本《圣经》也不感兴趣,但是彼得神父算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能收下,没事则翻看几页,解解闷。

而郑越则一直缠着秋少华,想让少华教自己打枪,可少华自从回来后,便对众人不理不睬,有时间便只顾着和惠秋在一起。

惠秋是秋瑾的义妹,籍贯四川。其父被当地恶霸所杀,那恶霸勾结官府,竟说其父是欠债自杀。惠秋为父申冤接连告状,从县衙一直告到四川巡抚,没想到不仅没有申冤,反而处处受辱,几次被打入大牢,后来惠秋不远千里赴京城告御状,却因盘缠用光,饿晕在路口,恰好当时秋瑾路过,便将惠秋救了回来。

秋瑾本想帮着惠秋申冤,无奈京城那些官员,竟索要巨额贿赂,否则根本不予受理,惠秋眼见上告无门,本想一死了之,却被秋瑾的救国言行所打动,两人遂结拜成姐妹,立志反清。

后来,秋瑾便一直把惠秋留在身边,回到浙江后,秋少华一眼便看上了这个倔强的少女,秋瑾也有意替他们撮合,后来秋瑾东渡日本,惠秋也跟着去了,两人之间只能通过书信传情。

千等万等,两年后秋少华终于等到了惠秋回来,两人在书信中约定回国便成婚,没想到秋少华还没来得及开口给姐姐说起此事,秋瑾便计划联络义士反抗清廷,两人只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起义原本定于七月十九日,光复会将在浙、皖两省共聚义旗。然而就在秋瑾他们紧急筹备的时候,安徽那边传来不幸的消息,光复会在省府安庆起义失败,首领徐锡麟被捕惨遭杀害,参与起义的会党几乎全部遇难。

起义虽然失败,但安徽巡抚恩铭也被徐锡麟所杀。此事震惊朝野,清廷下令严查乱党。由于徐锡麟起事过于仓促,清廷从其住处获取浙江党人的名单,秋瑾、秋少华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安庆起义失败第二日,秋瑾便拿到发来的电报,只有两个字:事败。

那徐锡麟本该在七月十九日起事,然而一会党在上海逛青楼因闹事被抓,被人认出身份后变节,招供出会党名册,然后清廷按照名册抓捕,事情紧迫,徐锡麟也顾不上联络秋瑾,决定立即动手。

然而,当初约好一起举义的安庆新军却临时变卦,寡不敌众之下,徐锡麟和自己四十多个学生以及会党全部战死,徐锡麟死后被破腹挖心。

秋瑾得知消息后,迅速召集众人商议起义之事。只见她臂缠白布,满脸的悲痛:“想必各位已经得知徐首领以及众同仁罹难的消息,这笔血账,我们要清狗血债血还!”

众人听闻徐首领惨死,早已恨得牙齿发痒,高呼:“为同仁报仇!让清狗血债血还!”

秋瑾环顾四周,继续讲道:“安徽事败,想必清狗已经有所提防,所以,我提议提前起事,定于今晚子时,杀清狗们一个措手不及!”

底下猛然站起一个人来:“秋白扇,徐首领正是因为提前起事,导致事败被杀,我想我们应该从长计议,而非重蹈覆辙!”

秋瑾冷冷的看着那人:“张兄弟,你说的话是有道理,但是,事已至此,谈何从长计议!革命就是流血,革命就是牺牲!没有我们的热血,怎能唤起四万万同胞的惊醒!”

“可是……”那人还想再说再说什么,只见秋瑾拿出一把匕首来,一刀切断自己的小拇指,鲜血顿时洒了一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萧十三的心也猛地跳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握住自己的小拇指。

“还有人有意见没有!”秋瑾虎视四周。众人都低下了头。

秋瑾拿起断指:“我秋瑾自加入光复会以来,无时无刻的在想着这一天,我们是要在清狗的蹂躏像奴才一样活着,还是像一个战士,为了四万万同胞,为了国家,献出自己的热血!

当然,如果现在有人愿意退出,我可以答应,但是我这把匕首不答应!”萧十三听的心惊肉跳。

萧十三现在非常后悔没有早点离开,导致现在想走也不敢走了。本来一方面不舍得和郑越就此别过,一方面想等伤彻底养好了再离开,结果起义提前了,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郑越兴冲冲的拿了两把火枪过来,问道:“十三,你要哪一把”。

萧十三回道:“我有点怕”。

郑越鄙视的看着萧十三:“秋白扇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萧十三,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胆小鬼啊!”

萧十三低着头说:“我还我我娘,郑越,难道你不想你妹妹吗?”

郑越目光坚定的看着萧十三,回道:“十三,你知道吗?有无数人为了反抗清廷,抛头颅洒热血,那个徐首领,女儿才一岁,他便毅然决然的参加了革命!相比起他来,我们这算什么!”

郑越把枪递给萧十三:“接着,今晚我们就去杀光清狗!”

在另一间屋子里,秋少华紧紧的抱着惠秋,两人彼此偎依,享受着最后厮守的时光。

秋少华和惠秋都明白,此次起义,已断然不能成功。阿姐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秋少华苦苦等了惠秋两年,惠秋也终于盼来了少华的重逢,却没厮守几日,此刻就要面对生离死别,对这样一对恋人来讲,是何等的不公平。

许久,许久,秋少华开口道:“惠秋,你我二人追随阿姐多年,相聚却没几日,我好想回到见到你的那一天,永远停在那一天,你站在阳光下,羞涩的看着我,那一刻,我觉得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说着说着,秋少华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惠秋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惠秋何尝不愿和少华长相厮守,两人携手白头到老,过那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可是这世道黑暗,总得有人站出来,去呼喊,去流血,去牺牲!

惠秋从秋少华怀中起来,扬起脸,抹了抹眼泪:“你看看你,哪像一个革命战士,反倒有些婆婆妈妈。”

秋少华握紧了惠秋的手,像似下定决心的说:“我立志以死报国,可是,惠秋,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不,少华,即使我们活着的时候不能厮守,那我们死也要在一起。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苟且偷生!”惠秋坚定的说着。

“不,惠秋,我是认真的,这个国家需要我,但是我的鲜血就足够了,如果你爱我,你就答应我,活下去!”秋少华的眼眶湿润了。

这是他这人生中第一次的爱情,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都献给身边的这个女人,可是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他现在只想让她活下去!

“惠秋!如果你不活着,我就无法安心的去死!答应我!”秋少华再次紧紧的搂住了惠秋,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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