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老局长退休了
元旦到了，老局长沙克也到站了。市委组织部部长周范群已经找他谈过话了。先是客套寒暄了一番，接着部长周范群正色表示沙克正式退休，从明天起就算老干部了。沙克长久以来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为我市文化事业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市委市政府给予高度评价，历史证明沙克是一名经得起社会考验的优秀共产党员。希望沙克成为老党员老干部后继续为党和政府献计献策发挥余热。周范群起身和沙克握了握手，示意沙克坐下，自己和沙克并排坐长沙发上，手里拿着笔记本对沙克说，你认为谁接你这个位置更有利于我市的文化事业发展。沙克明白这只是客套程序，征求一下他的意见而已，就象现在有些地方的价格听证会一样，涨不涨价早就有固定的方案了，如果没有太大硬伤那固定的方案就是事实了。他还是说出了心里话，王枫经验更丰富些。沙克也听言现在他的空下来的位置有两个人选，王枫和张丰年，市委比较倾向于张丰年，而万方市长则极力推荐王枫。王枫今年45岁，经验丰富，在文化局一干就是二十年如果掌舵的话可谓驾轻就熟，最近几件大事也办的比较漂亮，社会反响比较好，智斗港商追湛蓝玉、果断向市府建议即时开掘地宫避免了国之重器被盗掘。张丰年年轻有为，到元旦也才33岁。名牌大学高才生，有头脑富有冲劲，办起事情来也是有板有眼。策划文化活动时特别是能抓住年轻人的注意力，反响也不错，你比说他最近主持搞的彭城民间文化博览会就比较接地气，尤其是才结束的“找找你的家在哪里”禹鼎展，连小学生都热情参加，在鼎书中的夏朝彭城古地图上找自己小区在其中的大概位置。省卫视和各大报都做了大篇幅报道。尽管有人感觉他有抢功之嫌，但也不得不佩服他怎么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主意来，连王枫都说文物展能办成这样也是一绝。
任崇海和万方在这次干部调动中不仅仅是文化局一把手上存在分歧，在规划建设局的换将人选上两人的矛盾更是公开化了。书记和市长的城市发展理念冲突可谓不可调和。任崇海是南北对调干部，意图是把发达的南方城市经营理念带到北方来，任崇海到了彭城是大上项目，首当其冲的是所谓基础设施改造建设，首先把全市的城市道路全重铺了一遍，尽管有些路是才铺不久的。人行道和路牙石也从彩砖和青石全部换成了花岗岩。二是全市更换树种，所有耐寒的北方路行树和广场树全部更换为南方香樟。一到冬天这些香樟都得穿“保暖服”已成一景。三是大量翻建公园投巨资进行“提档升级”。四是市容美化，所有沿街楼层和门面统一由政府出资装修。由于财政资金无法承受如此巨量的投资，只好成立投融资平台借债干活，现在市国盛公司的城投债务达到了千亿，已经超过市财政收入的4倍，每年光是利息都难以承受。任崇海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大项目一年比一年摊的多，这让万方这个市长难以忍受。今年任崇海又搞了一个名堂，将一批市里已无力顾及的项目以“简政放权、权力下移”的名义放到了各个区里，现在全城每一个角落都在进行城市改造。国盛公司渗透到每个项目，由于需要承担城投债的利息，势必会与民争利，甚至有人说岂止是争利简直是搜刮民膏。最令万方担心的是刚刚竣工没2年的项目现在好多都要维修整修甚至大修了，这么下去，“无底洞”会吞噬一切。百姓们哪里知道这一些，看到城市旧貌换新颜，觉得任书记是历届以来最能干的，“新江南”系列报道在彭城晨报上不断出现让万方是哭笑不得。万方忧心忡忡，他不仅多次找任崇海沟通过，市政基础设施和城市公共设施投入过于巨量的资金不利于城市健康发展，尤其不利于经济转型升级，如果我们这这一轮产业转型的浪潮中错过了，整个彭城的经济将毫无竞争力，最终走向崩溃。几年后财政势必收入减少。那铺的那么大摊子的新市政基础设施和城市公共设施会因为没有后续资金维修保养而烂掉。“不悬崖勒马，我们不是彭城的功臣而是千古罪人。”两人每次都谈的是不欢而散。
果然在市委常委会上，在规划建设局人选上两人是针锋相对，但市长最终没扭过书记，根据民主集中制，毛伟庆以一票微弱优势出任新一任规划建设局局长。而在文化局长人选上任崇海主动提出王枫出任一把手是合适的，王枫毫无悬念的也通过了，落选的张丰年在组织部长周范群提议为科技局局长人选也在常委会上通过了。这边常委会一结束，干部调整的结果已经象风一样迅速传遍了彭城。毛伟庆接到了蜂拥而至的祝贺电话，此刻他正和国盛公司老总李新社和房山办事处的书记梁语坐在桃花园舍的别墅内喝酒，他们此次聚会是商议如何操作房山棚改项目。桃花园舍是国盛公司老总李新社的老据点，他利用“山更青”项目为国盛公司公司在聚龙山里打造了一个安乐窝，招待某些权高位重的官员。聚龙山谷是个山间盆地，四周是400多米的大山，盆地中间各有几许丘陵起伏。漫山的巨木绿海，微风拂过，林涛声声，碧波荡漾。一条简易石子路自山外沿着崎岖的山丘的蜿蜒至谷内一片潭水前，这里别有洞天！，放眼开来，四周高处是满眼的深绿，那是原始森林，方圆7平方公里的盆地覆盖着嫩黄绿的野草。一道溪水从高山流下蜿蜒至眼前的小丘前停下，汇聚成40亩左右的湖。丘不高50米左右，竹声阵阵。竹林深处几栋别墅建筑分布其中。梁语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他自认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被彻底震撼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李新社房山垂涟房山棚改这块肥肉他是永远也没有机会来到这个宵金窟。房山棚户区因轨道交通一号线建设而启动，国盛公司牵头负责轨道交通一号线项目沿线土地及房屋的征收补偿工作，全线共涉及17个站点、1个车辆段、1个停车场、6个棚户区。此次大规模的拆迁并没有按照〈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管理条例〉实行公开透明拆迁，而是特意规避国家法律按照一个“属地管理”的会议纪要把拆迁任务下放到街道办。街道包干办事，国盛审核协议。为此需要从总拆迁款里扣掉14%费用，还有所谓的拆迁奖励等费用均摊到被拆迁户60元/平方米。这是明着棚户区的百姓就少了几千万拆迁款，梁语又试图把包干费剩下两千多万，他使了阴招，雇佣了近五百多人拆迁队伍，又雇佣了二百社会闲散人员组成强大的拆迁队伍，发挥其被领导所赏识的“快节奏、高效率、满负荷”的工作作风，强力野蛮拆迁，刺龙画虎的一帮人整日对居民威胁打骂，还把棚户区的水电全部停掉，在外围用围墙圈起来，把房山变成了“人间孤岛”。房子还刚开始拆，三个人早就按捺不住了，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分这笔“应得钱款”。
因拆迁价格实在太低，且安置房屋需要两年后上房，房山居民拒绝搬迁，区轨道交通建设指挥部对拆迁进度非常不满，几次调度会上都对房山办事处提出严厉批评。梁语指示自己的二弟梁强要其“加大力度，拿出点有效措施来”。一直以来都在混社会的梁强早就不满威逼恐吓之类的“小把戏”了，他要杀一儆百!目标选择了在对抗拆迁中闹的最厉害的许开平。在街上设计故意和许开平撞了一下，梁强假装摔倒在地上，大喊:“你敢打人，今晚你死定了。”许开平知道他是故意闹事，没理睬就回家了。谁知道第二天许开平家就传来哭声，说昨晚许开平可能是上厕所从3楼摔下来死了，女人早上起床看到男人的残状当时就大哭一嗓子昏死过去。街坊邻居都过来帮忙，110也出了警，勘探半天结论是意外坠楼死亡。这下百姓们可火了，大家组织起来要上市里上访讨个说法，被梁强一帮二百多人堵在围墙里一阵乱打，张丽的四姑和姑父被打的是头破血流，在诊所简单包扎后回家就给张丽打电话，让她丈夫宗旭这个“公家人”帮忙讨个说法。张丽从小就跟四姑最亲，一听四姑被人打了赶紧让宗旭去看看。宗旭正好在家里休年假，天天和儿子疯玩，一听这个情况异常吃惊，虽然全国好多地方因拆迁闹出人命，但彭城这几年好象做的还不错啊，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他蹬着自行车就去了房山，刚进房山街就被梁强他们给扣了，有人提前给梁强回报有个带眼镜的陌生人进了街看形象感觉像记者，不会来暗访许开平死亡的事情吧，梁强心里一抽搐，妈的，记者?干脆来硬的，扣起来吓吓他，让他麻溜滚蛋。宗旭毫无防备的就被几个人连人带车拽进了一间小黑屋，梁强一把匕首就逼在了喉间“妈的，你采访什么不好，偏偏来向死人找故事。赶紧给我滚蛋，否则给你放放血。”
宗旭心一横，“你来个痛快的。”弄的梁强一楞，碰个硬茬。“记者”是不敢杀，便要来软的，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转眼已是笑容满面“兄弟你开个价，十万?十五万?”梁强认为没有不吃腥的猫，砸钱拿下这个记者，不然麻烦大了。宗旭内心愈发觉得许开平的死并非意外。此地不宜久留，便说你小看老弟了，转身要离开。梁强以为他嫌弃出价太低，便给黄麻子一递眼色，黄麻子赶紧拦住宗旭“兄弟，兄弟留步，都是闯江湖的不容易，这二十万全当弟兄们给您磨的鞋底垫垫脚了。”黄麻子从某技校毕业，在梁强一帮弟兄们当中算文凭最高的了，是梁强的军师兼会计。他认为直接上现金让彼此都放心，毕竟没人跟人民币过不去不是，不由分说边便一把塞给宗旭一个沉甸甸的黑塑料袋。宗旭知道不接这钱恐怕是走不了于是来个将计就计，一拱手“你这个弟兄还是个明白人，那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接过塑料袋大方的骑上自行车慢悠悠的走了。梁强一帮人是松了一口气。
宗旭领着袋子直接进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报了案。大队长张相武一看认识，因为弟弟张丰年和米兰他们几个吃饭，张相武和宗旭在饭局上见过几次面，他也很感激宗旭给丰年当了个好红娘，丰年和米兰的婚期都定好了，现在正在忙着装修呢。“宗老弟，挖宝挖到我刑警队了。”宗旭已经在文化局文物保护处的处长位置上待了半年了。“呦，张哥，要说你这个刑警队可失职啊，光天化日之下你兄弟我差点见了无常。”张相武赶紧让宗旭坐下详谈。仅仅10分钟后刑警队和防暴特警队就全副武装开到了房山，把梁强一帮一网打尽，由于人太多还从彭城看守所借来了3辆大巴才把他们全部带走。老百姓欢呼雀跃，甚至有人从商店买来了鞭炮燃放庆祝。梁强在刑警队没待两天把一切都交代了，刑警队把梁语的贪污腐败的线索和相关卷宗移交给了检察院。检察院当即决定对梁语采取强制措施。自从梁语进了检察院，各色电话就一路追随到了这里，检察长袁尚典已经接了好几个级别相当高的人物的电话，压力很大。好在此时中央正在进行打老虎拍苍蝇，近日最高检又成立了反贪总局，对腐败是强高压，高举高打，反腐形势很好。这梁语别说老虎，恐怕连个苍蝇都算不上，袁尚典顶住压力，要把梁语一案办实，办成铁案。梁语一开始还很强硬以为李新社和毛伟庆他们会搭手相救，一个星期后梁语彻底崩溃，开始交代房山棚改自己截留分红了八百多万，除去一千两百万的拆迁经费，剩下的截留款近六千万自己就不知道了，是李新社和毛伟庆他们安排的。查到这里袁尚典感觉事情会很大，李新社和毛伟庆和梁语不是一个层次了，尤其是李新社沁淫彭城国盛多年，近年得势是当今红人，查了他势必牵扯到很多市领导。袁尚典慎重考虑向市政法委书记郭通民作了汇报，还专程到省高检向检察长于林作了详细汇报。于林召集了高检领导层开了会又让袁尚典与会作了汇报，最后会议一致同意市检察院的意见，不论什么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查到底。
李新社被采取强制措施，震动了整个彭城，任崇海大发雷霆，把袁尚典叫到市委以市委书记和人大主任的身份和他进行了异常严肃的谈话，说他对李新社采取强制措施是及其轻率的举动，政治意识太淡薄，是藐视市委市人大，给彭城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带来严重破坏，他代表市委市人大要求检察院慎重审理李新社一案，更不要搞扩大。“否则检察长下一届人选市人大要重新考虑。”袁尚典一头汗水的走出了任崇海的办公室。李新社一案件终于在两个月后突破了，他要跟袁尚典亲自谈，并提了一个条件：一是确保其家人安全。李新社交代了两件事一是其历年来送出去的赃款都有记录，笔记本就放在桃花园舍内只有他本人能找到。二是某书记让他出巨资寻找有了线索的传国玺，这次上北京某书记要拿出点象样的东西来，因为某书记感觉自己要东窗事发，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最后一博。至于是哪个书记只有家人安全并经过他确认才能和盘托出。袁尚典感觉事情重大，立刻安排4名检察员押送李新社到桃花园舍去取笔记本。
检察院的车在黄昏时分进了聚龙山谷。这里黑的更早，高耸的山连最后一片晚霞都没映进来，劲风吹林，满耳涛声。偌大的桃花园舍见不到一个人影，一片漆黑。4名检察员顿时紧张起来，时刻不离李新社半步。大家随着李新社走进最深处的一栋二层小楼，这是桃花园舍的工具房。一名检察员打开了手机手电筒，房间内看的很清楚了，一层摆满了园林工具，四处无处下脚。一条窄窄的木质楼梯伸到二楼，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由于楼梯太窄只能容下一人上下，而且是木质的，大家担心无法承受住五人的重量，所以只好让一个检察员在背后押着李新社上了楼梯，到了二楼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旁边墙上有个弱电箱，其实里面是李新社装的指纹识别器来控制门开关的。由于需要按指纹，检察员只好打开了李新社手上的手铐。李新社摸着被铐的发麻的双手迟迟不动作，检察员都催促他快点，正在此时门外林子里传来一声枪响，大家赶忙爬下，李新社倒像个猴子一样迅速按了指纹冲进屋子，关闭了铁门。这一切仅仅在几秒内发生。检察员们赶紧揣门，此时听见屋后轰隆一声，大家知道李新社跳楼逃跑，又赶紧跑出小楼去追，风声瑟瑟，不知道李新社从哪个方向跑了，正在大家无目标的乱追一气之际，从湖边传来李新社的呼叫声，“救命，我在这里，我……”接着传来啊的一声，湖面传来轰通一声，不好，李新社落湖了。这个天气那刺骨的湖水谁也撑不住多长时间，大家飞奔到湖边哪里还有李新社的人影。
袁尚典听检察员汇报后，手猛的拍在桌子上，茶杯都被震的跳了起来，这肯定有人给李新社报信，说要救他并让他拿回那笔记本，李新社不知道的是人家是要釜底抽薪，至他于死地。这信息畅通，检察员又被人跟踪，这背后的力量让袁尚典也是异常震惊。李新社一死，案件无从查起，专案组只好扫尾解散，功亏一篑。不过梁语是翻不了案了，万方市长指示房山棚户区必须按照国有土地上房屋拆迁条例来操作，既要确保不耽误市重大工程工期又要拆迁惠民。依法拆迁、阳光拆迁、惠民拆迁。经过重新评估房屋补偿从4500元/平方米调高到6800元/平方米，所有居民补偿价款全部在大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来，四个安置房点每户房屋面积和价款在另一个电子屏幕上一览无余。你拆迁款是多少，你选定的房子是哪里，按照自己经济条件决定，先拆先选房。整个拆迁组只有9个人，但是这次拆迁的速度却前所未有的快，只用了四个月，整个房山5000户居民搬迁干净，无一户愿意当钉子户，这个速度创造了彭城拆迁史记录，这么庞大的棚户区在以前都要拆上两三年，甚至还可能烂尾，上访不断。
四姑在张丽家里搂着侄孙子知夸宗旭办了件大好事，弄的宗旭很尴尬，“我哪有那本事，是现在政府的政策好，万市长称职爱民。”“那你也是发面的引子。要不梁语那恶霸兄弟俩现在还在骑在百姓的脖子上拉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