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明天你只会得到钞票，后天你会得到钞票还有人心，而你又急需要钱，你会怎么取舍？以你的智慧，我相信你要慎重考虑，然后取舍。我不是让你选择后者，只是想让你多顾及些影响你的因素。
２０．王宝强出道时，对冯小刚导演不相信。他说，谁会让农民工演电影呢？有一个人替王宝强急了，说："谁会骗傻孩子呢？"
王宝强后来成功了。
儿子：见风使舵的聪明不是好事，自然本分的傻瓜有若神助。
２１．我很惨，一年丢了Ｎ部手机，丢手机的数字让你生气；你很惨，一年丢了Ｘ部手机，丢手机的数字让我晕倒。我除了把你和你妈没丢之外，差点把我丢了；你除了把你妈和我没丢之外，差点把你丢了。
朋友取笑我，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仔细琢磨，我出身贫寒，九岁见西红柿，十一岁吃柑橘，作业本正面写完反面写，一颗水果糖甜蜜十几天，我从小没有养成奢侈和不细心的毛病。丢手机的原因是：
有其子必有其父，你敢说你没影响过我的生活状态！
２２．看人应该看主流，看本质。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会看人的人往往看到别人的特长，并不放大别人的缺点。
２３．不要抱怨那些使你难过的阻力和刺激。失败、错误之后的痛苦，肯定是一串反思。沉思可能是辽阔的天宇，让你思想的云彩飘动和驰骋。要么，你的沉重会变成泪滴降落，让你轻松愉快；要么，你的忧虑会随风远去，变成点缀蓝天的柔纱。
２４．不管是谁，都会被错误和困难包围。在知识的海洋，在生活的环境，你一定会思考和徘徊。正像你会停留在十字路口，打听你要寻找的方向。遇到问题，我们要主动、坦率，听人劝告。
２５．世界观相同的朋友往往真情，利益观一致的朋友常常假意。
２６．有一点成绩时，切切谨慎。孙中山对蔡元培说，我不善处成功，而善处失败。可见，成功后更难驾驭自己。
２７．武训对上义学的孩子们说，你们念好了书，千万不要忘记穷人。但睿智的朋友告诉我，现在被钱拖垮了的许多贪官，过去家境贫寒，通过钻营才位高权重，结果正是他们，最早忘了穷人。所以说，在不正常和近乎自虐的环境里成长，心灵会被扭曲。我和你都要学会有原则地善待自己。
２８．古人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钱锺书说："未受教育的人，因为不识字，上人的当；受教育的人，因为识了字，上印刷品的当。"钱先生名"锺书"，钟爱读书，学贯中西，怕上印刷品的当，这是自警，也是告诫。但你须牢记，钱先生以为读书人不会上人的当，还是高抬读书人了，读书人经常上人的当。
２９．不能被美好的词语迷惑。冯骥才说："一个人平平常常走在路上--就是散文；忽然被推到水里--就成了小说；从大堤被弹射到月亮上--那就是诗歌。"儿子，你看，诗歌很缥缈，但太玄。
３０．网上的言说良莠不齐，需要慎重对待。但你看，这一副对联却很精彩：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人在世上，要"八戒"更须"悟空"。
３１．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你小时候我打你的耳光很响。一个巴掌拍响了，我很自得。你有错，我的错更大！如今你有了一个巴掌能拍响的能力，我很担心。
３２．做人不能媚，也不能霸。顾颉刚说："让我盲目崇拜一个人就像让我训斥一个仆人一样困难。"人格平等的理念是处世的基础，盲目崇拜会丧失主见，随意贬斥会丢失人品。
３３．人云，文章信口雌黄易，思想锥心坦白难。任何文章都是作者世界观的流露，喜欢自嘲，尽量把不堪拿出来晒，把阴暗处的存货让阳光照照，心胸就开阔了，精神就愉快了。处处护短，鸵鸟般把头埋到土里，你的世界仍然袒露在外。
３４．有时，我担心你兴趣太广泛，爱好太多；有时，我又担心你封闭自恋，与世隔绝。我一直想不明白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没有形成很好的建议。我提供两种情况供你选择：一是成语有狡兔三窟之说；一是吴清源对林海峰说过，"追二兔不得一兔"。
３５．有思想、有想法的人太多了。相信，你见过一些对任何事都滔滔不绝发表见解的人，我和你都羡慕思想家的理直气壮。在思想和想法的包围中，没思想、没想法显得很羞愧、很自卑。
我有时就把这种尴尬忘记了，也给你兜售思想和想法，从你的表情中我判断出，你心里说，你们这些自以为有思想、有想法的人，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吵死了。我现在同意你的想法。
３６．克服困难，主观努力很重要，如果自己不想努力，会找成百上千个退却的理由。有时候，别人强迫不完全是坏事。顾颉刚小的时候，天降大雨，想借故逃学，便对他母亲说："今天雨太大了！"他母亲说："你不想去了吧？就是落铁，也得去！"你妈遇到这种情况，比顾家老太太还坚决，用家乡话说："就是下刀子也得去！"现在看来，你妈的坚决是有道理的。
３７．有时候，我想把你推出窝，让你在天上飞翔，经受磨炼，但我们是一张纸的两面，怎么能分开呢？你也许没有发现，你在纸的一面写字，背面是我的影子。
３８．必须坚定自己的选择，才不会随风摇摆，无所适从，才不会在诱惑面前迷失。也许父母都不是懂你的人，那么，儿子，你就要自己学会做自己的知己。
３９．世界上走得最快、最匆忙、最盲目、最迫不及待的人，是学走路的幼儿，幼儿走路就想一夜暴富，或者一夜成名。
４０．我不喜欢洪晃，但她的话值得玩味：学习是为了提高技巧，而读书是为了提高素质；读书没有多少目的，学习有相对的功利性。
４１．爱情永远不可能是天平，你想在爱情里得到幸福，你就得准备承受失落。想得太甜蜜与想得太痛苦都会增加烦恼。
４２．韩寒天性聪慧，但像我一样想教导人，经常教导人的人像漏水的船，没人喜欢。但韩小青年有些话很有趣，比如他说，很多人的撒谎体验都是从作文开始的，而为数不多的说真话体验，是从写情书开始的。
2008.5.10
心有千千结
我与书之间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寄托。许多人爱书都是不由自主的，无论是买书来撑门面当标签的，还是买书来当饭菜嚼着咽了的，还是买书来当资料热蒸现卖的，或者是买书来留一家之言日后要作参考的。我觉得他们都值得尊敬。
我属于那种急功近利的买书人，关注什么问题了，才读与之相关的书，而且是借不来才买。很想弄成套成套的书摆在书架上，但薪金微薄，书价放风筝一样往天上钻，有许多书只好多抚摸一阵爱而释手。
25年前的一天，父亲病重，给我五角钱，让我到5公里之外的街上买一包烟。在我的记忆里，这是他绝无仅有的奢侈，他常抽旱烟。我用一角八分钱买了一包柜台里最便宜的"绿叶"牌香烟，剩下三角二分钱买了小人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上、下）》。回家路上，阳光灿烂、空气清新，浑身充满幸福的感觉。踏进门槛时，两册书已经看完。给老人汇报完买烟买书的经过后，父亲一脸微笑、一脸舒展，虽然他一字不识，却说："好！好！好好念书，看将来能当咱们小学的教师嘛。"吸了一包价格最低廉的烟，安慰了一个买书的儿子的心。谁曾料到，只隔了几天，父亲因公离我们而去，那件事成了我终生悔恨的一件事，假如我知道父亲永远不再回来，我会用那五角钱买一包略好一些的烟。打那以后，我一颗一颗捡杏核、一斧头一斧头砸出杏仁，到收购站去卖钱，买来一本一本小人书，然后整齐地放在家里唯一能称得上是箱子的木匣子里。母亲也用荞草、糜草卖钱帮着我买书，我因此成了村里的娃娃王，连大人也跟我借书看，我朦胧地感到书和尊严有关。我看过的第一本大书是《吕梁英雄传》，我那时把"传"读做"chuáｎ"，那是一个姓江的工作队员中午到我家吃派饭时我偷看的。死磨硬缠，他才肯将那本破烂不堪的书借给我，我骑在一棵歪脖子三叉柳树上，看了一个昏天黑地。我自己买的第一本小说是浩然的《艳阳天》。我自己买的第一本工具书是上大学第一年用母亲给水库砸石子挣来的钱从同学那儿让过来的《现代汉语词典（试用本）》。说来可笑，现在看来，我的那些书还能称得上是书吗？但那时我因它们而感到精神上的富有，以至于当全班４２个学生只有我一个在高考榜上有名时，走在乡中学院里有了一种飘起来的感觉。尽管母亲一个人拉扯我们兄弟姊妹六人成长，家里穷得叮当响，但母亲因为我们读书而感到了精神的支撑。
有一件事使我知道利用环境读书，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在师范工作多年，每当新生入校，我都提醒他们，假如每位学生在一年级买一本或一套名著，那么全班５０名同学的５０本（套）名著就是一个小图书馆。待到毕业，５０人轮换着把这些书看完，那将是极大的收获。学生们做得更好，有一个班的学生省吃俭用，果然每人有了一本，有的甚至是几本好书，轮换着看时，全班学生都在扉页上签了名，临毕业时，交换着赠送，这意义远不在书的本身，他们各自保存了人生一个美好阶段的回忆。我想，若干年以后，当他们打开书看到那些名字后，再掩卷思索时，该有怎样的心境。
真羡慕有钱买书的人，真羡慕在图书馆里工作的人。他们即便是不开卷也会受益，难道书名字看多了不长学问吗？真的，心有千千结，全都系着读书情。
１９９７．７．５
人在旅途
真正认识自己，懂得别人是很不容易的。
从敦煌到兰州，再住一夜后，只剩十一元二角钱了。十元八角买一张车票，三角钱凑合了早餐，就成穷光蛋了。坐在车上寻思，下午六七点就到家了，挨一天饿还顶得住。同座是个残疾姑娘，没有右手，极朴实。寒暄几句后，便说起敦煌。我给她谈莫高窟、月牙泉、鸣沙山，她脸上洋溢着惊喜和羡慕，我像老师口若悬河地讲，她像学生毕恭毕敬地听，我觉得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颠簸到中午，我有些饿了。看到她从包里取出一块锅盔，用一只手极吃力地掰一半往我手里塞。虽然我是饥肠辘辘，但却怎么也放不下架子，装出一副不想吃东西的样子，连忙推让。不料，因下雷阵雨，山体滑坡，车被挡住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天快黑了，路还没修好，旅客们纷纷到不远处的小饭馆去吃饭，我饿得感到有些痛苦了。她也走了，一会儿又回来，腼腆却又坚决地叫我一齐去吃饭。我饿得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好随她去。可怎么张口说钱的事情呢？她掏钱买了两碗面，见我为难，笑着说："我知道你身上没钱了，不要不好意思，吃吧。"我的脸突然热起来，在这个少一只手的姑娘面前我觉得少了不少东西。吃完饭，碰上熟人从兰州拉货过来，他说路快修好了，让我坐他的车先走，比班车略快一些。我向熟人借钱要还给那姑娘，她坚决不收，说："谁还没有难处呢？"我不好意思勉强，便和她告别，坐熟人的车先走了。后来真后悔，当时忘了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
我常常记起这个善解人意、聪明善良的女孩子。在她的面前，我的卖弄和虚伪不堪一击，她在有意无意中给我上了一课。在人生的旅途中，大小事情遇到不少，许多一闪就过去了，匆匆结识的人很多，不少都记不起来，而我却怎么也挣不脱感激她的一缕情丝。
于是我知道，逆境是认识自己和懂得别人的机会。
1990.11.7
生长着的声音
季节注定，我是今年来到喀纳斯的最后一批客人。再过几天，喀纳斯的生动就要被冰天雪地收藏起来了。
掠过天荒地老的戈壁，掠过哈萨克人正在转场的草原，掠过奶油一样有质感的绿色湖水，鸟一般地轻轻憩落在图瓦人的喀纳斯湖畔。像穿越时空隧道，我的烦恼和沉重卸在很远的地方，很久的过去。
期待驾驭着我陷进了图瓦人的谜团。
偌大的阿勒泰，偌大的北疆，只有2000多个图瓦人。猜不透这些从远处漂泊到茫茫深山中的蒙古人的后裔，用什么来维护自己的信仰？用什么来证明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在那个很具体、很实在的部落里，我才知道我是泡泡糖一样黏糊的生活中走出的俗人。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接近图瓦人的精神世界。
图瓦人是什么样子？和他们握手会接受到什么信息？
但首先让我动情的不是人。
在图瓦人建造的木屋里，盘腿坐在绒绒的毛织地毯上，在草地上打滚的愿望陡然产生。
我像一只轻盈跳跃的麻雀，充满动感。城市里的喧嚣被微妙地轻轻梳理掉了，我轻松得想飞。
木屋四壁悬挂着豹皮、野猪皮、狐狸皮、獾皮、鹿角，木屋中间，站着一只狼。
我坐在狼的对面。
就我一个人，面对着狼和它身后的野兽。
野兽们背对着我，很生气的样子。
它们乐意匍匐在图瓦人的墙上。
只有狼看着我，想诉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一些想象像水一样在我的思想里持续向前涌动。
这就是成吉思汗西征时，在漫天风沙中与蒙古铁骑长相厮守，又无休止地撕扯的那一群狼的首领？
这就是图瓦人翻越阿尔泰山脉时，在绝望中、在冰雪里，嗷嗷嚎叫着引领图瓦人走出雪山，寻找故乡的那一只狼？……
也许，它原本就是一只普通的狼，站在那里只是想恐吓我。
我就不能吓吓它吗？
我两手拄地，向前猛扑，狼始终沉默。它坚守阵地的态度让我觉得渺小、自卑。
折腾得连我自己都觉得狼可能要笑话我的时候，我才注意到狼的眼睛。
眼睛里有泉水一样浸透人心的友好、善良。细看，又觉得流淌着苍凉秋水。
狼的眼神，在很短的时间，击碎了我心底积淀的狼的形象，颠覆了我有关狼的传统观念。
它不像和东郭先生打过交道的那只狼，也不大像"狼来了"中的那只狼，更不像齐秦歌中的那只狼。
它是一只善良的狼吗？
世界上有善良的狼吗？
我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狼的故事扫描一遍，能想象到的只是：狼在星星稀疏的夜晚那两只泛绿的眼睛，狼在刺眼的阳光下伫立雪峰，朝远处眺望的矫健。可那只是景象，这样的景象，与善良无关，与凶恶也无关。
面对一只想倾诉的动物，我确实无法用正常思维判断狼的善良和凶恶。即便是我有能力判断，狼在乎我的判断吗？
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相对无言，气氛沉默尴尬，听得见木屋里空气流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弥天大罪，低能、怯懦得竟然不能坦然于一双野兽的眼睛。
无法打破僵局，只能轻轻闭上眼睛。很想让这只近在咫尺的狼消失，很想让这只很难弄明白的狼消失，很想让这只被教化和书本憎恶的狼消失。
恍惚中，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我的胸腔膨胀、发热。它慢慢逼近喉咙，突然爆发出一种声音，"嗷--"
我发出了刀子一样让人惊悸的狼嗥，连我自己也感到诧异、颤抖。
寂寞到了恐慌，我下意识地用声音证明自己的存在。在我的记忆里，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是狼的全部，我只能，也只会用这种声音和狼交流。
狼嗥声早就在我的心里扎根并生长着。
"哇--"一种尖厉的声音撕碎了我和狼的对话。
就在我被狼的眼睛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一刻，门帘缝里露出一张涂着红嘴唇的女人的惊奇的脸。在她看来，我比狼标本更吓人。
我的狼嗥吓得她鬼叫。
哇声把我的情绪惊落了一地，打一个激灵，振作精神，我感觉又由狼变成了人。
我猜想红嘴唇也是从遥远的地方来拜访图瓦人的过客，我和狼的亲热刺激了她。但是能把红嘴唇吓走，我很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