侩子手走了上来,旁边的人将楼双月绑住,放到了刑台上。
侩子手手上的弯刀就这样贴着楼双月的身体,一刀刀的割下去。
楼双月嘶吼出声,但是刚刚一声凄厉的呼喊,就被人用布头堵住了嘴巴,只剩下眼睛里的惊恐和巨大的痛苦。
上面的鲜血顺着刑台流了下来,蜿蜒成一条长河。
祁贞捂住自己的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被旁边的祁慕死死的拉住。
金昌公主手中的念珠拨动的越来越快,露凝香的眼睛却眨也不眨的钉在那血腥的场面上,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而在谢子晴的身后,一群人都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百里奕的手轻轻的放到谢子晴的后背,示意的安抚。
承明帝的眼底却是嗜杀的光芒,兴奋的看着那刀割下去,一贴贴露出白骨。
这是如此血腥残酷的一场行刑,史书上对这场血腥着墨不多,但是凡是见过这场刑罚的人,永远也没有忘记,只要一回想都会忍不住全身发抖。
当最后一刀落下的时候,金昌公主手中的念珠“崩”的一声断了,碎零零的珠子跳着滚远,滚到血中,如红豆。
承明帝大声道:“将她的头给我割下来,悬吊于午市十天!”
谢子晴看着那“滴答滴答”落下的鲜血,眼前突然浮起那一个风华绝代的紫衣身影。
如果他知晓这一场凌迟,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如此惨烈的“死讯”,该怎么办?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这个时候,百里奕在她的旁边道:“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如果南沉瑾回来,那么我们离开的机会就会小的多。”
谢子晴想起临走的时候,南沉瑾的话,说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他回来见到他才可以做,但是现在,她要失诺了吗?
她转过自己的脑袋,轻轻道:“再等两个时辰,如何?”
百里奕的一双眼睛微微闪动着莫名的情绪,最后在嘴角缓缓地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的道:“好。”
楼双月的头颅被吊在午市,这是西都历史上唯一的一次示众,她的骨肉全部被抛洒在野外,身首相离,死无全尸。
谢子晴披着披风,和百里奕作别,一个人走在翼城的大街上。本来马上就是年关大节,但是现在的街上,没有任何的喜气,有的只有一片冷清。谢子晴来到谢府门口,谢府已经封了,牌匾也已经半落了下来,全是衰败的景象。谢子晴悄声隐入,看着这半年来自己居住的地方,虽然百里奕已经将谢谦和阿喜安排妥当,但是他们可能再也不能见面。谢子晴的目光落到地面,看着滚落的一个个泥人,全是南沉瑾那厮的模样,嘴角似勾非勾的妖魅的笑。她轻轻地捡起一个,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了擦,放到自己的怀里。
她远远地看了看那座青莲山庄,那本来是南沉瑾故意为他们两个人打造的二人世界,却没有料到,两人连一个完整的一天都没在那里住过。
这世间的事讲究一个缘分,那么,她和他,到底是有缘,还是没有缘分?
如果说没有缘分,但是为何要相遇,可是若有缘分,为何总是离别?
这天涯海角的相遇,却总是一个咫尺天涯。
时间慢慢的溜走,谢子晴看着渐晚的天空,最后缓缓的露出一丝苦笑,自己还在期待什么?如此的逗留干什么?谢子晴,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她加快了脚步,回到天央居。
“走吧。”她抬起头对着百里奕道。
百里奕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全是晦暗莫名,他顿了一会儿,道:“走吧。”
马上就要关城门了,两人今晚出城,所有的意外就会少很多,在这里,多呆一分就是多一分危险。
谢子晴扮作原来“唯依”的模样,而百里奕依然是“唯雅”的相貌,两人坐上马车,向着城门驾车而去。
因为最近翼城形势有些不稳,所以还是有不少前来观看承明帝五十大寿的人离开,两人就隐藏在其中,没什么多余的人注意。
就在唯雅从自己的车内递出通关令牌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就这样鞺鞺鞳鞳的行来!
没有什么声音能够压住那样的马蹄声!
所有人都禁不住张望。
谢子晴的心猛地一缩。
灰沉沉的天地里,那人的紫衣划开那样绚烂的身影,隔得那么远,谢子晴也依然将那人的容颜看的清清楚楚。
他的发早就已经凌乱,衣服不知道被割破了多少,沉沉的霜色压在他的眉角,紧紧抿着的唇白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这样狼狈的他,这样风华绝代的他。
这样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到底是如何从边关赶回来的?
百里奕的眼底都露出不可置信。
谢子晴的手紧紧的握住车窗的木头,心中疼得很,但是喉咙却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马突然停住,然后看着百里奕,声音沙哑着,眼神竟然是一丝茫乱:“她呢?”
谢子晴的心几乎没法呼吸,只觉得天地都再也没有任何的颜色,只有那样镇定风华的南沉瑾眼底的忙乱。
这是他吗?南沉瑾,这是你吗?
谢子晴的手指扣在上面,看着他空荡荡的眼神,仿佛在希翼着什么。
他的目光淡淡的掠过她,但也只是淡淡的掠过而已,空洞洞的滑过,仿佛什么也没有看。
“殿下!”一个黑衣侍卫从旁边奔出。
南沉瑾的目光“刷”的看向他,而那个侍卫却双手递上来一个东西:“这是小的在牢房里找到的。”
那是一根针,谢子晴落下的针。
南沉瑾接过,手微微的颤抖,但是眼神竟然平静了下来,深的看不见底。
他拿着那根针,突然一按,“嘙”的一声,那根针,就这样,直直的戳穿了他的手心。
他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谢子晴的心狠狠的一痛,她几乎要忍不住,要忍不住奔到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