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抬起了头,哽咽道:“好。”
谢子晴心中生出莫名的滋味,伸手往自己的怀里一掏,触到那个盒子,依然带着淡淡的温度。
她掏了出来,手指头颤了颤,仿佛想要打开来看一看,但是纵使看了千百遍又如何?那些以借思念的物品,在每一次的抚摸中让心中的痛意千百般涌起。
这一生所至,如果就此马革裹尸,唯一的遗憾,大概是从来未曾对他表白过自己的心意。
马后桃花马前雪,这岁月驰马,桃花何处?马蹄何溅?
她将盒子塞到小妹的手中,压着自己的声音道:“无论何时,帮助我,守住它。好不好?”
“嗯。”
守住它,守住它,有些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守住?
她能守住的,也不过是自己心头的一寸三分地。
雨,瓢泼一样的大雨,放眼望去,只看到一片水帘。
百里奕穿着黑色的衣服,发束玉冠,修长的手指粘着棋子,缓缓的落到正中,立马便毁掉了一片棋子。
宋棋风微笑道:“太子的棋技真是愈发的好了。”
百里奕没有说话,凤目微垂,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默然不语。
宋棋风心中微微叹息,道:“谢姑娘没有事。”
百里奕的手微微一颤,最后嘴角扯出笑来,将杀掉的棋子捡起来,道:“很久之前,我就选择了这条路,自从你们站在我面前开始,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在这里,是天下之重,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棋风伸手落下一子,道:“你也不必担心,命相里显示,她会是你的皇后。”
皇后?这两年来,他抛弃自己的身份,单纯的以一个人的身份去亲近她,然而所清楚的,不过是那个人在她的心中无可匹敌的地位,而今后,就算她和自己一起位于王座之前,共看着千里江山在眼前绵延,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山河永寂。
山河永寂。
这四个字,到底承载着多少盛大的哀凉,这样的滋味,也不知那个开国皇帝明帝知不知道。
但是,又能如何呢?
百里奕站了起来,然后道:“叫人给南沉瑾送信吧,时间应该到了。”
宋棋风也站了起来,然后恭敬的低下头去,道:“是。”
百里奕的目光抬起来,然后缓缓的走出殿外。
雨珠啪啪啪的落下来,溅在地上荡漾起一片片水花,整个世界浮起在白茫茫的水汽之中,恍惚的让人几乎在做梦。
他已经抛弃了亲情,现在,不得不抛弃爱情,恐怕到了最后,为了整个国家的平衡,也会要了慕容回琛和东方华城的命。
孤家寡人,到了最后,也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
如果,如果现在他向她奔去,是否可以,可以让她原本微薄的愧疚在他的付出下变成淡漠的爱情?哪怕只有一丝也可以。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欺骗或者利用,在她还未爱上那个人的时候就相付,是否到了现在的结果,在她心上的人就会完全的不同呢?
可是,没有如果。
从现在开始,从他送出那封信,利用她的这个时刻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哪怕以后想要将她约束到自己的身边,也不可能在面对面的倾心谈论。
不过,这千里山河,只能是他的。
马车在雨水中滚出一道道痕迹。
南沉瑾坐在马车内,也在下棋。
只不过,他的左手拿着白子,右手拿着黑子。
他迟迟没有落子,心中颇不宁静,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马慢慢的踱到南沉瑾的马车旁,南沉瑾问道:“怎么了?”
车外传来周岩的声音:“殿下,那位慕容,嗯,慕容小姐吵着要见你。”
“见我?”南沉瑾冷冷的笑了一声,正待说话,有脚步声杂乱的响了起来,慕容玉儿柔媚的声音传来:“殿下,你就这样把我带走,我算什么?”
周岩在门外看着他一身锦衣沾满了泥土,心中暗道,果然不是和谢小姐是一个层次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若不是你和谢小姐有几分相似,说不定对殿下还有一定的利用度,你的尸体都不知道分成几块喂狼了。
南沉瑾掀开了帘子,在雨中冷冷的看着那个拿着一把伞的女子,问:“何事?”
慕容玉儿自从南沉瑾一掀开帘子就没有眨过眼睛,怔怔的看着南沉瑾的薄唇微微张合,只觉得心也随着他的话语飘动起来。
周岩一看,立马喝道:“什么事?”
慕容玉儿这才回过神来,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叠纸来,问道:“这是谁?是我?为什么画我?”
她的手从伞下伸出,雨点哗啦啦落下来,瞬间将那叠纸打湿,而那画上的墨渍,开始乱开。
但是,周围突然一冷。
明明是盛夏,就算是下着雨,但是这寒气突然袭来,瞬间如堕冰窖,她往南沉瑾一看,只看到一双眼睛,冷漠无情的让人心惊,仿佛嗜血的孤狼一般看着她。
她吓得后退一步,顿时觉得连自己的呼吸都被扼住。
下一秒,一只手伸过来,劈手夺下她手中已经被打湿的纸张,小心的拿着。
“滚!”南沉瑾一字寒声。
“殿下你……”慕容玉儿慌张的想要说什么。
“将她的右手筋给我挑了,丢到队伍尾部,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是。”
“不要!”
南沉瑾已经落下帘子,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他的耳膜之外,然后将那些画纸一张张铺开。
车队在慢慢的前行,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
雨势已经停了大半,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水渍,幸好这日他们的运气比较好,竟然在临晚的时候遇到了一家客栈,虽然无法住尽所有人,但是能让南沉瑾和周梦华住着也可以的。
客栈很小,只有三间客房,这里本来来往的人就不多,也无怪乎这家的主人没有将客栈的规模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