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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绝望

跑完了最后一家,已经到了近郊。

那边有一间破败的医院,温励不信任那里,我硬把他拖了进去。

没想到也能检查。

我俩给了样本,出门时,正是夕阳西下,近郊的天比室内更清透,看起来很美。

上车前,我问:“如果有一家告诉咱们,不是亲兄妹,你会相信吗?”

“那就重新查。”

“如果重新查了,发现还是有的说是,有的说不是呢?”我仰着脸,问他:“你会相信哪个?”

他没说话。

“不生孩子,我们领养。”我问:“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依然沉默。

我明白是我的要求太刁难了,虽然爱情是平等的,可我什么都没有。

便笑着说:“逗你玩的,别想了,不可能有那种结果。”

“嗯。”他点了点头。

“如果这些都说的确是你妹妹,那我就相信了,我也可以回去帮你拿股份再给你。”我说:“然后我再回来,不要再联络。”

温励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其实我更希望我们还联络,像朋友,或者兄妹。”

“不可能的,我做不到。”我说:“宁可你是陌生人,也不想有这种哥哥。不想找到家人,我从来都没有家。”

“我昨天去看过你弟弟,对他解释了事情经过,他只是误会了你。”

“不是我弟弟。”

“他很后悔,知道错了。”他问:“你不打算原谅他?”

“不打算。”

“他还在病床上。”

“我会给他付账单。”

温励便没再说教。

回去后,我给手机充了电,看到很多短信和电话。

许子衿发来的,内容是:“姐,我之前不知道是这样,我真的搞错了。因为我也想不到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也怀疑了很久。”

“送信的人说是你的好朋友,什么事都知道。今天很多人都来过,是我不对,你来看看我,我没办法去找你。”

“姐,我真的很担心你,你别怪我了好不好?是我不对,你不要不认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我不知道把我换成别人是否会觉得感动,想要原谅他。可我真的不想。

我现在只要想起他当时的表情,说出的那些话,仅凭一张纸,一个他没有见过的“我的朋友”。

我很想知道,如果是我真正的亲人,有血缘的亲人,会怎么想我?会不会想要先听听我的解释?

如果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钱,不相信我的谎言,为什么一直不开口?

然而一切都是如果,事实证明,对另一个人太好而不求回报,根本就是在求虐。

基督教说人生来带有原罪,人性本恶,也许这才是真相。

我不想再见他了,就这样吧。我已经让他轻易地获得了太多,给自己带来了太大的失望。但我总不好让一个病人替我担忧,便回复给他:“我没事,你放心养病。我明天给你请个看护,医药费我继续负担。别再叫我姐了,我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然后把他列入了屏蔽列表。

第二天叶子来找我,问我跟许子衿怎么了。

我把事情告诉她,她说:“那你也不能把他拉黑啊,他昨天偷偷从医院跑到我家来,说要我带他来你家,哄了好久才哄住。”

叶子家离医院很近,我这里还是远些。

我问:“你觉得这件事不重要吗?”

“重要啊,可弟弟还是弟弟。”她说:“谁跟谁没个吵架的时候?”

“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说:“我觉得害怕。”

“为什么害怕?”

“你第一次听到我跟温励是兄妹的事是什么感觉?”

“我都没敢问。”她小心翼翼地说:“很难受吧?”

难受,就像噎着一口气,我觉得寂寞,破败。

我其实有点极端,觉得第一反应大约就能判断我在这个人心中的位置,很不幸,他的第一反应这么伤人。

叶子没能劝动我,也没有多说温励的事。

她就像我陪着她那样整天陪着我,大概是因为叶子在,阿狸便很少来了。

一周之后,我跟温励去拿报告。我俩跑去做鉴定其实只是一种冲动,连具体跑了几间医院都不记得。

收报告收到脚软,一张张,都是相同的答案。

我越来越焦虑,尤其温励始终没什么表情。

我多希望他跟我抱头痛哭,别这么冷静。

多希望他也像我一样发疯发神经,可那样没有意义。

车子不知道想开去哪里,我看着路边的街景,那些陌生的面孔,也许都曾在黑帮买画时骂着我,在《雨》的事情时谴责我。如果我跟温励的事又登上媒体,他们也会发出事不关己的谴责。

这个认知如此冰冷。

我突然喊了“停”。

汽车慢慢停下,温励看向我,问:“怎么了?”

“要去哪里?”

“还有一家。”

“别拿了。”我疲累地说,“捎我回家吧。”

他握紧了方向盘,凉凉的音调,是底气不足的低落:“或许答案会不同。”

“不拿了。”我想哭,却捧着肚子笑了,“就算不同,你也不会跟我走。就算不同,也不过是回到之前的样子,我得成名,成你们要的那种名,得那么辛苦得做我不擅长的事。其实爱一个人,跟他牵手拥抱接吻结婚上床就够了。我都做过了。”

那天温励把我送回家,临走前谁都没有告别。

我没有问我那所谓的父亲的病,因为没有感觉。不是我爸爸,连我公公也做不了。没有见过的人,要关心他,多虚伪。

我上了会儿网,发现我又上了头条。

阅读量和评论数比哪次都多。

我看着题目,没有勇气点开它,只好去一个小论坛里耽搁了一会儿。

我家虽小,但为了方便许子衿,我也弄了个浴缸。因为男女有别,我从没用过。

这是我第一次用,躺进去感觉很舒服,尺寸太小,还有点冷。

我想起许子衿过年时躺在里面,隔着门,对我笑着说:“姐,好舒服,谢谢你。”

割腕这种死法其实非常痛苦,因为血液流失的过程中,人会非常冷。就像我曾经乞讨的那些冬天,冬雨下着,在我肩上结着冰。

但温水稍稍缓解了这种痛苦的寒冷,但代价是水加速的血的流动。

我看着慢慢转红的水面,想起自己曾在扣扣群里劝告一个想自杀的女孩,告诉她她想自杀的念头很愚蠢,其实只是一种冲动。

今天才知道不是。

就如同每一个乞讨的冬天,这次我也睡着了。

在那个梦里,我又回到了那间漆黑的房子,破败的屋子,散发着浓浓的霉味,老鼠在啃着床板,我和另一个小女孩,把它抓来关在捡到的笼子里。

那是我们的宠物,听说女孩子们都害怕。可是我们觉得挺可爱的,它是灰色的,眼睛是黑色的,鼻头是红色的。

有个小女孩说:“我哥哥就属老鼠,等他来救我,我就让他看,他还没见过老鼠,肯定很喜欢。”

我看着她漆黑的眼睛,就像看着我自己。

然后她变成了一具尸体。

白得发青的脸色,闭着眼睛,睫毛很长很浓密。

老鼠啃开笼子生锈的部分逃出来,啃食着她的身体,她脖颈上缠着绿色的围巾,打着死结。那条围巾后来随着爆炸一起变成了碎屑。

我浑身冰冷地想,原来我那时就死了。

莫名地打了个激灵,我张开了眼睛。

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看到四周的蓝白。

是医院,我这些年几乎天天都来,一眼就能认出来。

茫然自顾,看到了阿狸。

他站在门口跟护士说话,两个人念经似得,声音极低。

我张了张口,努力地出声,“阿狸……”声音小得自己都没有挺清楚。

阿狸愣了一下,转过了身。

疾步走来,脸上挂着欣喜,“醒了?”

“嗯。”我看向手腕,已经被包扎了。

他会错了意,说:“麻药已经过了,有点痛是难免的,止痛药容易形成依赖,痛得厉害再吃。”

“不痛。”还在我忍受的范围内。

他笑起来,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问:“渴了吗?”

“嗯。”

“来喝点水,等一下再吃东西。”他说着,扶着我坐了起来。

我只有那一刀是伤口,但可能是失血太多,身体像抽空了似得,没有力气。

他扶着我坐起来,喝了点水,又让我继续躺着。

我又有点累了,脑子里昏昏沉沉。

阿狸拿着毛巾,擦着我头上的汗,过了一会儿,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臂,说:“喝点粥再睡。”

我其实不饿,但不舍得驳他好意,便喝了一点。

又躺了回去,阿狸把被子帮我拉好,关上了灯。

我看着床边血浆模糊的影子,重新睡了过去。

过了好几天,我的精神终于渐渐恢复过来。

阿狸白天来得少,梁正则来看我时,他还不在。

我正纠结他要是训我,我是默默忍耐,还是吵回去,他已经自己说:“看着好多了,那天真吓死我了,不怪我看见你那样吧?”

“你救了我?”我纳闷:“你也是找锁匠开的锁?”

“哪儿啊。”他说:“你弟弟把钥匙给我的,他到处找你。我被他说得一惊一乍的,打电话你也不接,敲门你也不理我。一不小心就开了。脸都绿了,吓死我了。”

“哦。”

“多大点事儿啊。”他虽然这么说,也显得挺苦恼,“就算是亲的怎么了?就算他们一副‘这个世界怎么了’,‘真的好恶心’的嘴脸。那他们骂的也不是你。”

“嗯。”我说:“你也开始心灵鸡汤了。”

“我是想给你个耳光,但我怎么下得去手啊!”所以他就扮演了知心大哥的角色,“既然是扭曲你的爆料,那就是套了你的名字,实际上与你无关的事儿。这件事也不代表你以后不能当画家,多少明星衣服全脱照样能再站起来,你是个艺术家,谁都知道艺术家特立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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