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雪,你怎么起来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那声音低沉沙哑,似有柔细百转千回。
绯雪抬眸望去,奇云正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亭子里,石桌上放着一架瑶琴,香炉里冉冉升起轻烟,脸上带着浅笑,满眼的光华,风轻轻拂来,拂过他如缎的墨发,刷过他沉谧的脸庞。
“没有,反而是我打扰了你抚琴了,我睡不着,所以出来看看。”绯雪抱歉的笑了笑,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
“没事,那听我抚琴好了。”奇云对着绯雪浅浅一笑,眸光温和。接着,一曲悠扬的琴声响起,在宁静的幽夜里,仙乐飘飘,动人心弦。
翠竹碧绿,清风飘香。绯雪静静地听着,琴声清扬冷清,有着淡淡的愁绪,还有孤独,悲伤。她的心也随着琴声而低落,眉目间也有了哀愁。
凝视着身前的他,一身白衣,落寞、苍凉。被风吹散的花瓣,拂过他的肩头,又纷纷飘荡在地上。月光笼在他身畔,不知为何,绯雪觉得,他的侧影是那样的孤独、悲伤,还有那么的不真实。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
兴许是看透了她的心意,奇云停止了抚琴,回眸给了她一个浅笑。他的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一直那么的灿烂,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安宁,深邃。自己心情不好,还不忘了安慰别人。绯雪在心里感叹,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自己去深交的挚友。
想到这里,缓缓起身走向那把古琴,素手轻轻的抚上琴弦,而后抬首,看了奇云一眼,轻声笑着说:“大哥,我好久没有抚琴了,听你弹得这么好,一时技痒,就想献丑一次。”
奇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给她挪出了位置。绯雪的葱葱玉指按住琴弦,咚地一声,仿佛水面的涟漪,音波圈圈荡漾开来,中指轻轻一挑,悠扬地琴声缓缓地响起。
奇云坐在一旁,静静听了一会儿,然后上前,将十指覆于琴上,两人虽是第一次合奏,却相当的默契,没有因为奇云的加入而显得突兀和不谐。
绯雪与奇云相视一眼,微微一笑,更是投入。这首曲子曲调流畅,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将旖旎曲折和清新明快融于一体,一曲终,余音绕梁,回旋在耳。
“这曲子很特别,我虽然第一次听,却很喜欢。”奇云觉得自己的心情也不似先前那般哀伤,反而变得明朗起来。
“大哥喜欢就好,这只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忍不住在你面前卖弄了,还望大哥别笑绯雪才好。”奇云的夸赞反倒让绯雪有些不好意思。
“绯雪,我真的很喜欢,不如我们再多弹奏一遍。”
就这样,两人坐在院子里,又弹奏起来。院子转角的暗处却有一双幽冷的眼睛地直注视着他们,那人的嘴角缓缓地勾起邪恶的弧线。
日子一天天过去,绯雪的心却愈发的不安,只因奇云又一次提到等上官宸回京后,他便向上官宸讨了她,带她出府。
她不是没想过去解释自己的身份,可是每次她一开口,奇云总是淡淡一笑,“对于你的过去,我从来就未放在心上。”
对他的包容,他的信任,她自是感激不尽。可她真的没有把握,宸王爷是不是会放自己走。一连几天,她都梦到宸王嘴角那抹讽刺的笑。
这一日,他们照旧在亭子里抚琴,绯雪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身畔,微弱的月光之下,她的视线慢慢掠过对面的人。
那名男子一袭黑衣,俊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削瘦的脸型,那一双娇艳的魅惑的狭长凤眸,如潭水般,幽冷而不见底。
绯雪冷不丁对上男子的双眸,一脸的波澜不惊,可是,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他的唇角的笑别有深意。忽然,绯雪对上了书肆那个男子的凤眸,是他,竟然是他。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男子,男子却勾唇一笑,冲她暧昧的眨了眨眼,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顿时,绯雪的脸颊有些红晕,全身僵硬。
奇云发现了绯雪的异样,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裘邪,你不声不响的出来,想吓死人么?”
“呵呵,这不是被你们的琴声吸引而来么。”裘邪的嘴边轻轻的裂开一抹邪佞的笑容。“这么美的琴声,怎可独自享受,我还邀请了这王府的主人呢,咱们一起喝杯水酒,赏赏月,吟吟唱诗。”
裘邪慵懒的坐下,不时投向绯雪邪魅而别有深意的眼神。
霎时绯雪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不知怎的,一听到宸王,她的心就无由的揪着,似有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间,让她喘不过气来。奇云感觉到了她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还未等绯雪做出任何反应,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了,夹杂着其他细碎脚步一个穿着藏青长袍,腰束玉带,伟岸健硕的男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温婉娉婷的女子。
绯雪怕他瞧见自己,本能的跪地行礼,将头压得很低。可另外二人都只是站起来,反而是她如此大礼显得格格不入。
上官宸在主位坐下后,眸光淡淡地瞄了一眼地上所跪之人,一身粉衫,同一色的长裙。乌发及腰,髻边斜插支碧水色的玉钗,面孔笼在淡淡的光影中,神若秋水,色若晓曦。
忽的,上官宸的眼底闪过诡异的暗芒,“抬起头来,让本王瞧瞧。”他的声音,莫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奴婢貌丑,怕惊了王爷、夫人,还望王爷怒罪。”绯雪故意压低了声音,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虽然,不能肯定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样子,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抬头,千万不能抬头。
“王爷,她只是我的一个侍女,请王爷不要为难她。”奇云起身对着上官宸行礼道,想为绯雪解围。
可上官宸那双幽冷的眼眸,此时正流溢着玩味的邪恶魅色。“抬起头来,本王的命令你也敢不从么?”
冰冷的声音,夹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绯雪只好慢慢抬起头,卯足全力维持镇定的与他对视,犀利的双眸,一点点的凌迟着她脸上,莫名的恐惧,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