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少郧弯下腰拍了拍我的肩膀,并把一张宣传单放在我的桌面上:“你看,这个季度的新产品。”
卸妆湿纸巾?我仔细地看完了整张宣传单:“怎么了?”
他从来不拿这些让我看的,我们只负责市场规划,跟产品质量挂不上钩,而且——我从来都很少使用LD集团的产品的。
我悄悄地吐了吐舌,不把这宣传单放在心上。
“看见了吗?这个是我们LD集团第一次和FLAWLESS集团合作的产品!这是初步构思,合作还远远谈不上,所以HELLO集团也开始有些危机感了吧。”瞧骆少郧那神气的样子,好像打倒HELLO集团他势在必得。
“喏,卸妆湿纸巾——这构思不错啊。”陈宝蓝端着一杯香浓的咖啡凑了过来,啧啧赞叹着。
“那我们是不是要抢先跟FLAWLESS集团合作?”我伸手拿起这张宣传单,又认真地看了一下。
陈宝蓝抬了抬那副黑色眼镜:“说合作就太早了些,把产品再改良一下,我觉得有这个机会。”
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HI,邢旻!”我故作欢快地说道。
“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午饭。”邢旻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儿感情基调都没有,使在电话旁听到的人都毛骨悚然。
“应该……”我扫了扫陈宝蓝和骆少郧几眼,“没问题。”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心瞬间就感到闷闷的,压抑感使我提不起劲儿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用手捂住心脏,感受到了心脏在加速跳动,越这样想着,那种不祥感就越强烈。
他们俩还在投入地商讨着跟FLAWLESS集团合作的事情,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脸已经变了色。
我看着时间一点点消逝,时钟的指针就好像一去不回头地一直前进着,走完一圈,又再走一圈,接着又是一圈——压抑感愈来愈强烈,令我不禁想起了昨天在医院碰见的邢旻,神情肃穆地捧着粉红色的玫瑰站在他的旧恋人潘思妮的病床边,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潘思妮看,默然地坐在床边看着她静静地睡着。
这样的邢旻,我没见过,但是这样的邢旻,很可怕!
我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地往餐厅的门口张望,双手不知不觉竟攥紧了拳头,压抑感跟随了我一个上午了,直到现在还未退却。我感到呼吸有点紧,便咽了咽口水试图放松自己,可还是不见效。
邢旻出现了,穿着粉红色衬衫和白色西裤向我走来。我摸了摸自己发烫而变得通红的脸蛋,又朝他不自在地张开笑容。
“不好意思,刚才红灯太多了。”他一如既往的平淡和镇静,但是可爱的表情却找不着。
“不要紧,你找我找得那么急,是什么事?”我在吸管上吸了一口冰冷的西瓜汁,感觉身体没那么炎热了。
他拨弄了一下头发,往桌子上凑近了一些:“潘多才——你的同事?”
“没错。”我迎上他的目光,快速地答道。
“哦——”他又往椅子后背靠去,打开菜谱在查看,“喜欢吃什么,随便点。”
“你跟她——潘多才,怎么了?”话音刚落,我就感到后悔了,我这么问是不是有些唐突和多事了?
“嗯……”他沉吟了一下,“我和她的确产生了些误会。”
那么我知道了,我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我渐渐放松了一些——我不必再刻意去讨好他,不是吗?我们的目标已经转移了,所以我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应付眼前的这个人。嗯哼。
“误会什么的很快就会解开的,”我故意摆出高姿态,脊背挺得直直的,“潘多才也不是记仇的人,很快就会忘了的。”
“但愿如此——”他长吁一口气,拿起勺子在咖啡中不停地搅拌。
突然,他又抬起头来:“潘多才她……喜欢些什么?”
我猛地一颤,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收起那无知的眼神。我朝天花板看去,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潘多才喜欢什么?我跟她相处了一年,我只知道她比较喜欢——喜欢潘思妮喜欢的东西。可我要怎么开口?难道说,潘思妮喜欢什么,潘多才就喜欢什么。而且,我又不太了解潘多才,我只知道她不喜欢高跟鞋,其余的应该跟潘思妮差不多。
“除了高跟鞋!她喜欢的东西都很广泛。”我模棱两可地答道。
难道他开始对潘多才下手了?我不禁提起了警觉,要不要告诉潘多才呢?我忍不住去端详他那邪恶的脸,装可爱的面容之下隐藏着杀机!杀机!啧啧,眼前的邢旻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狰狞?
我强装镇定地又吸了几下西瓜汁,又抬眼看了他几眼,只见他开始露出友善的笑容:“谢谢,乔梦,说真的,咱们高中同学都认识了不短时间了,有时候我都会在想咱们应该会互相帮助的。”
“对,对!”我赞不绝口地一直点头——你终于懂我的意思了?互相帮助,互相帮助!既然他低声下气向我求助,所以!在这礼尚往来的礼节之下,我更应该提出我的要求来了!
邢旻抬起他的钻石精工表看了一下:“对不起,公司有点要事办,很高兴你今天能够来,今天很谢谢你。”
他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有礼貌了?
咳咳,我还是装作很高清的模样:“是我谢谢你才对,你有事就先走吧。”
看着他急匆匆地离开的背影,嘴上说什么公司有事,其实还不是因为约了女人吗?我又翻了翻白眼。
我小声地哼着歌回到办公室,打开文件继续查看。来LD集团的原因,除了是为了工资之外,是来学习他们的管理经验的。我的右手不自觉地转动起手上的黑色签字笔来,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
潘多才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借用一下电脑整理资料。我的余光瞥了她一眼——我要不要告诉她邢旻向我问了她的事呢?我迟疑不决地坐在位置上,手上转动着的笔渐渐放缓了。依我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要是告诉了潘多才,她会有什么反应?我想那绝对不是什么好反应。
为了大家关系不要那么僵,我还是闭口不谈算了。
潘多才,潘思妮,邢旻。嗯——这复杂的三角关系啊。我走在回家的小道上,道路两旁种着漂亮的黄色小菊花,我随手摘了一朵,嘴里喃喃道:“潘多才、潘思妮,邢旻。”每说一个名字就摘下一片花瓣。呵,你猜!最后是谁会留下来?
我一边哼着小歌,一边摘着花瓣。“潘思妮!”我快速地把花瓣拔了下来,不许你留下!
半只脚刚踏进家门槛,就传来了妈妈那尖锐的声音:“我不要再听你说了!你看我这几个月里就丢了五万多!”妈妈一边捂着耳朵,一边迅速地移步来到客厅。
爸爸在后面紧追不舍:“你听我说!你这样炒股票绝对是不行的!迟早要把你在赤岗的那栋房子输光!”
“听你的话才会输!不要再碎碎念了,我不要再听你说话了!你住嘴!”妈妈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并把声量调大。
“什么事?”我站在他们中间,左右看着他们。他们准又因为对股市的意见分歧而大吵。
“乔梦!我快要被你爸爸气死了,我的心脏不停地在‘扑通、扑通’地跳!”说着,妈妈拿出量血压的机器,把灰色的东西往手臂上套。
我责备地看了爸爸一眼——爸爸大概是更年期,妈妈也是。但是爸爸这几年的脾气变得太奇怪了,想事情总是很偏激,而且也很容易因为些小金钱的事情大骂妈妈一顿。
妈妈在血压飙升的状态下说话就像是大舌头那样,说话总是口齿不清的。我匆匆地到房间里拿了些降压药递给妈妈,也示意爸爸暂时消失一阵子。
爸爸恼羞成怒地离开房子,看那不服输的背影就感到爸爸一定十分不认同妈妈的想法了。可是股市那些什么的,我不懂!我一头雾水地盯着妈妈的笔记本电脑里的红色绿色曲线,又把眸子扯回妈妈身上:“好些了吗?”
“他迟早会把我气死的!等着瞧吧!”妈妈放下电子血压计,用手抚平胸口。
等妈妈渐渐平伏了心情,血压开始没那么升高的时候,她才缓缓地开口:“乔梦!我想告诉你,没有得到全部人的认同的恋情是不幸福的,即使是一个人不认同!因为,虽然当时两人相爱得难舍难分,但是到老了的时候才发现,他还是会以这些借口来埋怨你的!我和爸爸现在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