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一阵阵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莫说要参加HELLO集团的继承仪式,如今落到这个状况,连踏出警察局一步都成问题。邢旻烦恼得不断挠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阵阵令人难受的声响。
没有人来探望过他,没有人来请律师保释他。
邢旻的嫌疑性迅速上升。
“2010年5月30日下午两点半你在哪里?”一个陌生的警察一手按住笔记本,一手端着笔准备就绪。
邢旻不耐烦地摇摇头:“我在别墅!”
“没有人能证明,”警察狐疑地瞪着他,手上的笔在不停地转动着,“你那时候跟潘思妮见面是不是?”
“谁告诉你的?”邢旻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警察依旧保持镇定:“我们有证据证明你开着一辆红色敞蓬法拉利载着潘思妮。”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得邢旻一个透心凉。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冷战,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没错,我当时跟她在一块儿。”
转动着签字笔的警察的腰板立即挺直了:“你为什么要隐瞒?”
“因为,”邢旻抬起眼睛,一丝丝寒光从他双眼中透出,“因为我想杀死她!”
我猛地睁开眼睛,突然一股裂痛袭击而来。头痛欲裂,动都不想动了,连眨眼睛的细小动作都加剧了我的头痛。我静静地平躺着闭上眼睛——我刚才,好像梦见了谁?
奇妙的情絮在我心中隐隐作怪,心底的碧波似乎在无意识地荡漾着。我赫然扒开了眼皮,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见鬼!”
我梦见了邢旻!
我在梦里跟他牵手,跟他接吻——跟他谈恋爱!
手机在枕头边发出令人厌烦的铃声,我忍着剧烈的头痛伸手把手机接过:“喂?”
“乔梦!还在睡觉吗?现在都下午四点啦!”一听见我沙哑的声音,骆少郧就絮絮不止地说起话来。
“我……我有点不舒服。”庆祝的那天我们四个中数我喝了最多芝华士,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自己就一直在猛灌着酒。
骆少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他压低了声量,说:“合同的事情,你现在有任务要办!”
又是合同,合同,合同!合同!
“我可不可以撒手不干了?”想起邢旻看我的眼神,想起潘思妮那犀利的笑容,还有陈宝蓝——我不想把关系弄得更复杂,要是当初没有丢失合同,没有跟邢旻有任何交集的话,我想我会过得比现在太平。
“不可以!”骆少郧的声音增加了八个分贝,声调也调高到刺耳的程度,把电话那边的我吓得蹦了起来,脑袋更加裂开似的疼。
过了半晌,待到我的头痛减缓了一些,我才低声下气地问他:“那这次又要我做什么?”
我的头痛不允许我仔细听骆少郧的邪恶计划,但我还是听到了“缠绕”、“不害羞地缠”、“牺牲所有包括肉体”等等让我毛骨悚然的词语。
我扔掉了电话,重新审视天花板——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尾随这个混蛋的上司?我的生活就不能过得更正常一些吗?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扯开耳边的手机。我好久没打过电话给邢旻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过去了他居然关机了。
突然,我想起来昨天骆少郧说过邢旻被关进了拘留所,大概要三个月才能出来。三个月,简直不能想象!精致的五官正在我眼前逐渐扭曲,化成旋涡,销声匿迹了。这拘留的三个月要把他折磨成什么样?
可回想一下,那天在车上他的确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他对他要杀害潘思妮这件事情供认不讳——不管了,为了合同,死就死吧!
头痛稍微好转了,我简单地收拾一下就出门了。去拘留所之前,我觉得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做。
我站在潘思妮的家门前,犹豫着伸手去按门铃。我对潘思妮轻蔑的眼神心有余悸,特别是对和潘多才的那段友谊感到惋惜。我害怕面对她们。
想起高中时代的我们水火不相容,每每擦肩而过时总会不怀好意地互瞪对方——我的手停在了半空,僵硬的指头似乎不会再伸前一点了。我的脖子稍稍歪了一下,潘思妮的模样又浮到眼前了,吓得我的手又往后缩了一半。
我能现在就回去吗?我四下巡视了一会儿,可我都来这里了,就这样回去?说不定她会好好招待我呢,她可能会对我的态度180度转变,她也有可能为之前的事情向我道歉呢!
但这可能吗?
好吧,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进去跟她说个明白的,不论她怎么看我,怎么对待我……刚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伸手去按门铃,却“啪”的一声门打开了,潘思妮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她那双无辜的眼神正好碰上了我的。
“是我。”我趁她不注意,深呼吸了一阵,强装镇定地说道。
潘思妮显然吃了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你找谁?”
“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跟你说件事。”
她不耐烦了翻了翻白眼:“找我?可我正要出去呢。况且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她上下扫视了一下我。
“随你怎么想,”我佩服自己有那么大的耐性站在这儿,“总之,我要跟你说!邢旻是我的,我会跟他在一起。而且,你应该不希望跟一个曾有过要杀死你的念头的男人永远在一起吧!我是说,永远在一起!”
“什么事?”潘多才被我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她往外张望了一下,眼睛在我身上停住了,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又是她,”潘思妮耸耸肩,对潘多才说,“说什么要跟邢旻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姐你不会还跟邢旻有来往吧!”潘多才打断了潘思妮的埋怨,狐疑地看向她。
“不会了,”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潘多才,“邢旻正在拘留所呢!”
或许你一辈子都无法想象你会跟你的仇人的男朋友有如此渊源。
还有就是,我却要为了区区合同去讨好他!
但不论怎么样,我现在就坐在邢旻对面,看着他胡子拉碴的模样,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油然而生。我稍稍蹙了下眉:“啊哈邢旻,不像你啊!”
邢旻没心情对我扯出笑容,只见他拉长了脸看向别处:“真不想见你。”
“警察怎么说?你还要在这里多久?”我露出关心他的模样,硬着头皮凑近他一点。
邢旻把头扭了过来:“谁知道我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也没人来看过我!”
“怎么了邢旻?”不知什么时候,REX在警察的陪同下进来亲属探望室,他挑了挑眉看向邢旻。
邢旻露出挫败的面孔,用手贴住额头,那双眼睛就隐藏在他的手掌里:“真不希望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乔梦竟然也在,”REX看见我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你好像感觉挺轻松的,不是吗?”我的嘴角牵强地扯了一下。
“没有的事,”REX摇摇头,奇怪的神色从目光中透露出来,他直盯着邢旻看,“听邢佑说话的态度,你们兄弟吵架了?”
邢旻一听“邢佑”的名字,原本托着额头的手一下子捶到了桌面上,引来了旁边警察的注意。邢旻拉开嗓子喊:“我没有这样的弟弟,老爸老妈只顾着他就行,我被拘留了他们都没来看我一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邢旻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依我看,邢老爷不会这样冷酷无情的!”REX忧心忡忡地看向邢旻,已经完全忘了我就坐在他旁边。
我轻轻地咳嗽了一下,证明我的存在:“对啊,还有我——我也会帮你的。”
REX恍然大悟地扭过头来朝我笑笑:“就是啊,邢旻。听说这次被警察逮捕,是因为潘多才报了警?”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REX,那天看见潘多才对着手机嚷着要报警,难不成她真的在报警?
邢旻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就没再理会我了:“潘多才一直都不喜欢我跟潘思妮在一起……不过算了,反正她跟警察说的那一切,我都做过——我打算认罪。”
“什么罪?谋杀罪?”我插话道。
REX看了我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谋杀?”
邢旻嗔怪地瞅了我一眼,咬咬牙说:“谋杀潘思妮,我的确在载着潘思妮的车子上动过手脚,打算——跟她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REX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呼吸声大得在安静的密室里更显得突兀。邢旻几乎不敢抬头看REX,他的目光在桌面上游离不定,一跟手指头在轻敲着桌子,那声音仿佛就是他的全部心跳。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REX拿着响着铃声的手机走了出去,当他看见来电显示时,脸上浮现出严峻的表情,似乎遇着了什么大事。
REX走开了,密室中又只剩下我和邢旻。我和他尴尬地对望着,可他又率先躲避了我的眼神,一声不吭地别过脸去看其他地方。
骆少郧说过,温柔体贴不光在女人脆弱的时候受用,在男人脆弱的时候更受用!特别是在邢旻被逮捕,万念俱灰的时候,他渴望家人的探望,可实际上没有,他当然也渴望跟邢佑的斗争结束,可实际上也没有。
于是,我壮起胆子来,尽量把自己的表情、声音变得很温柔,即使那很恶心:“邢旻。”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邢旻抬头遇着了我的双眼,吓得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其实我跟你相识了那么多年,我相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都那么多年没见了,你变成怎样我又怎么知道!“即使你真的,真的做出这些事来,我也相信你本性不坏的。”
邢旻呆滞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一样。
我暗暗地大口呼吸了一下,以保证我自己不被自己的话吓倒。
“邢旻我喜欢你,就算你变成怎样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