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看着这宰相府门口人多眼杂,连忙带着阿九往里头走去,只是眼角的余光不停的打量着阿九。
“不管姑娘如何的模仿,这双眼睛却是与周宪很不同!”赵普不再说话,直到他将阿九带到花厅,让所有人都退下,整个花厅都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赵普才开口道:“九姑娘,可是有办法救晋王殿下了?”
阿九只是一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转而张开双臂道:“既然没有人可以劝服皇上,那就让周宪来劝吧。”
赵普显然是明白了阿九的意思,解铃还需系铃人,可这件事情,赵普确实要劝阻的,“可是殿下他说,决不能让皇上见到你的!”后果有多严重,赵普能够料到,可阿九也当然考虑过了。
“我不是阿九,更不是周宪,我只是,想带给皇上,一个梦境。”别的阿九什么也不说,她植只是想让赵普帮忙,能将赵匡胤引出宫外,她才能用入梦之法,让赵匡胤放下心结。
赵普虽然不知道阿九有什么计划,可是他不能让那两兄弟手足相残,所以,他选择相信阿九,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别的路。
念魂玉箫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在那夜间越发的好看,阿九手中紧紧的握着,漫无边际的走在那汴京大街之上,抬起头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天牢,可不过是进一步,那天牢里头的神灵便将整个牢房护住,阿九只能离开。
赵匡胤出宫是赵普怂恿的,说是要体察民情,而他确实很久都没有出宫了,如今正是隆冬腊月,街上还算是热闹,赵匡胤在赵普的陪同下,随意的逛着,不过今日里的赵匡胤觉的赵普格外的奇怪,难得他没有旁敲侧击的说起流年的事情。
恍然之间,赵匡胤猛然发现那暗巷之内,缓缓的走过一个红衣女子,她偏过头来,嫣然一笑,赵匡胤身子一僵,连忙追了上去,“宪儿!”
那月下之处,赵匡胤不管如此的追赶,那身影总是在他的眼前,不远不近,总是会有那么一段距离,他在后头喊着,可不管怎么喊,前头的女子都不再回眸,猛然之间,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他便没有了知觉。
阿九站在船头,看着那长江流逝,觉得格外的壮阔,这就是赵匡胤的梦么?那虚无之处,猛然之间,划过那绝美的身姿,在那夕颜花边起舞,那就是周宪吗?
赵匡胤忽然像是误入梅林之间,处处都是那梅花花瓣,却闻不到任何的香味,他不禁想着,这不会是在做梦吧,忽然在那梅花林的尽头,看到那火红色的衣衫,他一时间脚步不稳了。
这果然是梦吧,走在漫无边际的林间,离那女子三步之遥的时候,赵匡胤停住了脚步,“宪儿?”他轻轻的开口,前头的女子缓缓回头。
那眉间的一点朱砂,似乎是让赵匡胤一生难忘的,那清冷的气质让人想要接近而又害怕,“这是梦么?”赵匡胤轻叹出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是阿九又是哪个。
“是梦。”阿九嘘叹一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匡胤,抿了抿唇,道:“许久不见,可好?”阿九根本就不知道赵匡胤和周宪的往事,所以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这么一句寒暄却让赵匡胤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我当以天下聘你,可你却不在了,你看我哪里好呢?”赵匡胤没有走近阿九,一如他对周宪,不敢有一丝的亵渎,这种纯粹的感情,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可那句以天下为聘,却让阿九不知该怎样回应,她原以为赵匡胤不过是放不下往事,可看他这种样子,就知道他用情太深,难以自拔,阿九还来不及开口,赵匡胤又道:“自你走后,我从未在梦中见你,原以为你死也不肯见我,却没想到,今日入梦而来……”
此刻的赵匡胤已然没有了当初的帝王之威,与阿九当日所见过的皇帝那么的不同,现在的赵匡胤,只是一个被心爱之人遗弃的男子,赵匡胤的眼神不能让阿九再对他有任何的欺瞒,可为了流年,阿九只能忍住。
“你其实不用这么执著的,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你不必为了我如此感伤。”阿九缓缓开口,又一边观察着赵匡胤的神情,看着他苦笑的样子,居然有些嘲讽。
赵匡胤什么也不说,那梅花花瓣,落在他手心之中,他紧紧握着,听着阿九说话,“统一天下,成千古一帝,才是你应该做的,你不应该受儿女私情的牵绊。”
赵匡胤何曾不懂呢,只是每每有人和他这样说,他都不愿意听下去,现在,却是他最心爱的人在劝他,赵匡胤抬起头来,直视着阿九的双眸,“你也认为,我错了吗?”那话语之中很凄凉,“我都是为了你。”
情之一字,总是难以说清楚到明白,阿九却笑道:“你不过是走不出那份执念……”阿九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对初佑大人的执念,似乎也是这样,明知道是错,却仍要走下去,“执念让你看不清,让你深陷其中,你不过是以为为了我而已,但其实,你只是为了自己,放下吧。”
初佑曾经这样骂过阿九的,就在他是夫差的时候,他说他根本就不需要阿九这样对他,根本就不需要阿九这样的执迷不悟,而阿九此刻觉得,周宪也是这样吧,周宪若是真的爱赵匡胤,也不希望他这样的难以看破。
为了自己么?赵匡胤似乎是阿九看透了的样子,其实他与阿九是那样的相似,看着阿九的红衣似火,看着阿九的一颦一笑,他忽然不知所措了,“宪儿,我真的可以放下?”
可以吗?阿九自己都不知道,若是初佑再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能不能风轻云淡的说一句,近日可好……可她还是点点头,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要放下,舍弃有时候也是一种好的选择。
赵匡胤的梦开始渐渐的消散,阿九转眸之间便站在那晋王府的荷花池畔,脑子里面乱得很,透过那锦鲤,阿九似乎能够见到那清心泉泉畔,那个男子的淡然一笑,那个为爱而生,为情而死的初佑,从来没有对她有一丝男女****的初佑,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赵匡胤醒来的时候却在皇城之中了,赵普守在床榻之间,猛然听到赵匡胤惊醒的喊着,“宪儿!”双眸之间渐渐的恢复了清明,“朕怎么在这儿?”
赵匡胤打量着这熟悉的摆设,分明已经是在自己的寝宫了,耳边还回响着那个最动听的声音,“放下吧”。那似乎是在梦中,又似乎真实的很,他伸出手,能握紧那段最后的红袖,床头上的女子,仿佛隔着画卷在与她微笑。
赵普隔着帘幔,连忙道:“皇上忽然晕倒,臣这才不得不将皇上送回宫中,臣该死!”
赵匡胤却将整个心思都放在那画卷之上,看了良久,才转眸道,“罢了罢了,天色已晚,赵普你也回去休息吧。”
赵普连忙称是,正要离开,赵匡胤却又道:“对了,明日去将晋王放出来吧,过几日就是除夕了。”赵普嗅着殿中那不知名的香气,想着那阿九不同常人的样子,只是将赵匡胤安置在那客栈之间,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说一切已成,让他将赵匡胤送回宫中,他原以为阿九不过是胡言乱语,这次看来,她的确本事不小。
赵普连忙跪下谢恩,缓缓的退出寝宫之外,阿九却在皇城门口等了许久,见到赵普的轿子从偏门而出,连忙冲上前去,“赵大人!”
赵普听到阿九的喊声,连忙走下轿来,就知道阿九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阿九姑娘,成了!”阿九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听到赵普的话,也算是一颗石头落了地,赵普看着阿九舒出一口气的样子,似乎连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居然对着阿九行了一礼,“多谢九姑娘了!”
阿九知道赵普一向就不是很喜欢她,大概是觉得她也是个红颜祸水,总有一天会挑起赵匡胤和流年两兄弟的内斗,所以时刻都在抵抗着阿九,这一次,赵普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感谢阿九,阿九连忙托住赵普的双手,“赵大人无需多礼,晋王殿下的事情就是阿九的事情!”
赵普笑了笑,便道:“天色已晚,九姑娘还是早早的回去休息吧,不如,把这轿子让给你?”赵普说着就要请阿九上轿,吩咐着人将她送到晋王府上去。
阿九连连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什么弱女子,几步路总是走得了,阿九还想着散散步呢。”赵普突然这么热情,倒是让阿九十分的不舒坦。
赵普就吩咐着轿夫们先抬轿子回府,转身对着阿九道:“那咱们就一起散散步。”
阿九忽然觉得赵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单独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