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点点头,随之道:“明日就班师回朝,大军倒是没有问题,只是孟昶夫妇若是跟着大军回去,恐怕条件艰苦,行军速度过快,他们会吃不消。”赵匡胤考虑的一向很全面,既然孟昶是降军,自己必然要好好相待,给天下一个榜样。
“那依皇上的意思,是与大军分开?”流年立即便明白了赵匡胤找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让自己亲自护送,可流年蹙眉道:“这也太不安全了吧,若是这蜀国有乱党,将孟昶截去该如何是好?”
孟昶虽然投降了,但是蜀国之地还有一些不愿意服从宋朝统治的,若是将孟昶与大军分开,可能会被有心之人截走,然后就能够出师有名,这样对刚刚收复蜀国的宋廷是一个强烈的打击。
但赵匡胤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并不说话,流年还是少了赵匡胤心中的盘算,孟昶是蜀国的国君,就算被押送了汴京,也是一个隐患,若是被那些乱党截去,那不就更好,赵匡胤就有了将孟昶除去的,君王间的勾当,流年不明白的。
可流年却知道要好好的做这件赵匡胤亲自吩咐的事情,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想到这样分开来,不必兴师动众,或许对阿九很好,这样阿九就可以随着孟昶会到中原,也省的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赵匡胤是一定要随着大军回京的,也就不再可能见到阿九了。
阿九在屋子里调息了很久,身子才差不多好了,只是法力全失,还得要好好的疗伤几日,忽然听到门外小厮的声音,“三公子你回来了!”
阿九下意识的想出门相迎,才打开那雕花的木门,就看到流年站在门口,正要推门的样子,阿九被那门槛绊着,流年连忙伸出手,揽阿九入怀,嘴角不由扬起,“本王这还没进门,阿九姑娘就投怀送抱了。”
阿九折腾许久,都没有从流年的怀中挣脱出来,流年看着她的样子,那样的熟悉的让他越发的想要接近,忽然间打横抱起,阿九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流年抱着阿九柔软的身子,忽然附在她耳边道:“阿九,本王越来越喜欢你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声音戏谑的很,却让阿九听来那么的不舒服,她还记的自己在西王母面前说过的话,是不能让流年再对她动情的,阿九对流年,想爱而不敢爱……
流年看着阿九的眼光不知不觉得开始变化着,“本王开玩笑的,你皱什么眉呀?”流年看着阿九的样子不对劲儿,连忙将阿九放了下来,那白衫翩翩之间似乎让他越发的眷恋,不想看着阿九蹙眉的样子。
流年笑了笑,伸出手,为阿九将那凌乱的散发挽起,“怎么了,难不成本王还配不上你?”阿九来历不明,也不知道是哪国人,但流年就是莫名的想要靠近它,阿九像是那九天之上的玄女,又似像是那山野之中惑人心窍的妖灵,可不管阿九是谁,路年只知道,他应该要对阿九好的。
阿九没有不开心,只是想到了她来人间的目得,她不敢好好的去爱一场,只因为当初的她为了那不属于自己的爱失去了太多,也一步一步的让初佑泥足深陷不能自拔,这一次,她要好好的帮流年。
流年最大的心愿的就是能够返回天界,不管是前生还是今生,都是一样的。阿九却顺着流年的衣衫之间,能够看到那翠绿通透的念魂玉箫。
孟昶是单独被赵匡胤安放在流年这里的,花蕊夫人以及蜀国旧臣,随着大军出发,而流年带着阿九,是在大军走的第二日才从晋阳城离开的,走的却不是官道,而是那民间通商的山野之地,带着十多个随从,化装成了行商的人。
清晨出发,阿九身子耗不住,便一个人乖乖的待在马车上,调息着身子,那颗妖灵当年在火焰地狱受刑之时便已经大不如前,而今灵力全失,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
孟昶早就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现在却已经成为了阶下囚,自然而然的待遇就变了,那午间的阳光格外的温暖,阿九看着孟昶在那儿抱着白面馒头,不知道从何下口,他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朴素”的午膳吧。
“阿九,瞧什么呢?”流年随意的坐在阿九的身边,席地而坐间,能够看到那丛林间的杂草随风飘扬着,似乎是有些秋凉,顺着阿九的眼神看去,正是坐在那树下啃着馒头的孟昶。
“大人,如果你是皇帝,若你亡了国,是会苟延残喘还是会以身殉国呢?”亡国之君总是会让阿九想到帝辛和夫差,他们都说过,国不在了,自己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初佑大人一身傲骨,就算是流落凡尘,而后亡国,也不愿意受他人屈辱。
可,人活着,总比死了好呀,人若是死了,一切就都没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比不得神仙妖魔。
流年却摇摇头,想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头绪,这似乎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道:“若是我为君,必定不会亡国,那就不会有什么生死选择了。”
阿九猛然看向流年,他向来自负,就如当年一般,就曾经说过,这世上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天神,无所不能,而后就算是做谋士范蠡,他仍旧是说着,天下为棋局,王者为走卒的豪言壮志,流年和初佑本就不同。
“好了,出发吧,再不走,恐怕天黑了咱们得露宿山林了!”流年早前就查看过这附近的民居,只有前头有个小镇,但却还有很远的距离,恐怕到了那梧桐镇都要到夜间了,十来个随从听到流年的话,立即上马,那动作迅速,让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宋国将士。
这一路上耽误了不好时间,所以为了尽快的赶到梧桐镇,大家都是加了速度的,连带着马车也快了许多,阿九倒不觉得什么,但想着也知道,孟昶一定是受不了这等舟车劳顿的。
流年本以为到了梧桐镇必定就是深夜了,却没有想到,不过才黄昏时分,就已经见到那颗茂盛的梧桐树,阿九撩开帘幔,若远若近的,似乎是从那颗梧桐树上看出了什么异样之处,在那夕阳之处,阴森的很,阿九嗅到的是幽灵之气,只可惜她灵气不够,再也看不出其他。
“好,今夜咱们就在这梧桐镇上住。”流年吩咐着人将车马看到,先带着孟昶和阿九往里头走去,却见到阿九站在那梧桐树之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透过那夕阳,看着那翠绿的叶子。
此时已经是秋季了,可这梧桐树却还是郁郁葱葱,不免让人奇怪,阿九站了许久,猛然间后头有什么声响,不由得警惕起来,白衫之下,那只右手,已然化为力爪。
回眸之间,居然是流年,阿九不免吓了一跳,“大人,你吓死我了!”流年抬起头,整个阳光都被这颗梧桐树给遮挡,让着树下越发的凄寒,“人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不成,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流年双手环在胸前,有点调侃着阿九的样子。
“大人,难道不觉得,这棵梧桐树很邪门吗?”阿九伸出手去,轻轻触碰着那棵树,全都是青苔,湿答答的让人觉得很难受。
“三公子,镇上没有客栈,但有一个庙宇,有几间厢房,咱们安置安置也是可以的!”前头探路的小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还唯恐流年会生气,将士们带着孟昶早就往那边去了,就只剩下阿九和流年在这棵树下,不知在说些什么。
流年也来不及想那么许多,“快走吧,这树有什么好看的.”流年拖着阿九就要往镇子里头去,阿九回眸的瞬间,似乎能够看到那树上,一个蓝衣女子正看着自己,那是……梧桐树上的冤魂,那眼神哀怨的很,一直看着阿九。
那庙宇里头供着的是关公,虽然荒败,但还是能够遮风挡雨的,众人早就累极,就连孟昶都不挑剔这环境了,这时候却有个老妪弓着背从那庙宇门前走过,看着里头有人要在这里住宿,咳嗽了几声,连忙道:“这里头不能住的!”
“为什么不能住?”流年刚刚往这边而来,就见到这老妪一脸的惊恐,似乎是想要阻拦他们进去,自然奇怪,那老妪见到一袭锦衣的流年,猜他就是这些人的主子。
老妪走上前来,幽幽道:“这庙里闹鬼,不能住人,里头的妖魔鬼怪会吸男子精元的!”
流年听此却只是一笑,不以为意的很,“我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阿九却想起刚才在那梧桐树之上的女子,大概是明白了,白绸划过之处,正在那梧桐树上,那个蓝衣女子大概就是在那梧桐树上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