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不代表她笨!
牙齿用力,他一动不动,看着她的眼神温润如水。
她恨恨的松开牙,他放下手来。
“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她说完,避开像锥子一般的眼神,看向前方。
良久,被他揽入怀,他的脸埋上她的颈窝处:“你是我的娘子这是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这也是真的,名字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娘子要是介意,我马上去重新做个婚书。”
小花暗忖:自己也算是个冒牌货,冒牌对冒牌,还真是……
一路清寒,只有驴车的声音打破路上的宁静,相偎的两道身影融进这田园春光,十分的和谐。
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这种和谐之下的暗潮汹涌。
每当要敞开心胸接受他的一切的时候,他总会给她一些惊吓。是要锻炼她心脏的强悍度吗?
不需要言明,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语,她不问。
回到村,村里热闹非凡,但是热闹不是在田野上,而是村口那块空地上,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在那里了。
等小花的驴车进了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有田刚从田里过来,裤脚上还沾着泥土,看到小花,连忙跑过来:“姐,这回有大事了,好像是要通知大家租田给人的事情。”
小花微楞,很快就明白了,三姐夫张东升说的那件事,果然波及到了大湾村。
她压抑住想要偏头看沈泽的冲动:“你跟爹娘说,可别犯傻!”
有田点点头:“这你就放心吧,咱爹是什么人呐,要是一天不下地,他一天都不舒坦!”
小花一想到田满囤每到农闲时候,都要折腾自己菜地,或者去田里溜达几圈,略略放了心:“可是听说租地的费用高的很,就三四个月,一亩地就一两银子。”
有田摸摸头:“就不知道这租地的人什么心思,哎…”还要说什么,被村长打断了。
“你先过去,我去把车给栓在树上。”小花吩咐了句,也不管沈泽,就赶了驴车在大丫娘家门口停住了。这里有棵枣树,将缰绳绑在树上,车上的东西倒是不担心有人拿。
刚要往回赶,大丫家的门“吱嘎”一声开了。
张氏抚着大丫爹李老头,一瘸一拐的出来。
虽然不喜他们对大丫的所作所为,但是基本的礼数还得有,何况这段时间没有看到李老头,他像是又苍老了几岁,小花还是冲他们打了个招呼:“李大叔,婶子。”
张氏冲她笑笑,脸上的褶子比蒋氏还多,看着看着又有些心酸。
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啊!
“大叔,腿伤好些没?”
李老头没搭话,他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和小花还真没有说过几句话。
张氏接道:“好什么啊好,年纪大了,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被牛这么一撞啊,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好端端的一头牛,说发狂就发狂,都是那个克亲的货……”
说起这个倒是打开了张氏讲话的水龙头,眼看有收不住的架势,何况小花本来只是没话找个话说,想不到张氏就扯到大丫身上,看看前面人群中并未看见大丫的身影,她忙道:“婶子,前面说租地的事情呢,我就先过去瞧瞧啊……”
小花说完,赶紧走了。
身后张氏嘀咕了句:“咱们的地给了那周秀才,好好的一地油菜,他都等不及,非要全挖了,这浪费庄稼,这个不怕遭天谴的货……”
等走进人群,被沈泽牵住手,他盯着那个草垛子,神色淡然,装,继续装,你丫就是个装货。
小花抖抖手,反被捏的更紧。
“好了,现在,大家想要租地出去呢,就到我这里报个名,最多租三个月,一亩地一两银子!”村长站在草垛子上说了一声,又低下头看看旁边的男人,那男人身前摆着张长条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见那男人点点头,村长又道:“现在就可以报名了,这边有契约,盖了手印就成!”
话落,人群炸开了锅,就是一年忙到头,三亩肥地,交完了税也挣不来三两啊!现在才三个月就给三两,怎么算都划算。
有人直接就去找村长报名去了。
有田凑过来:“姐,这价格确实划算呢!”
小花则是注视着村长旁边那个人,居然是之前来求过亲的歪瓜裂枣之吴靖平!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拿了纸笔,正襟危坐。
沈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那个一身书生气的男人,问道:“娘子认识此人?”
小花点点头:“吴家湾那个吴靖平嘛!”
有田道:“想不到他之前寒酸成那样,现在一拾掇还人模人样的。”
“是啊,这厮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看样子这是发达了?”小花说完,就见沈泽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轻哼了一声,“不小心把你也说在你面了啊。”
沈泽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老是盯着男子看是不礼貌的!”
“出门肌肤相贴也是不礼貌的!”说着手抬高了些。
有田在一边轻笑了一声。
“这是做什么,租了地,不种,问都不能问一句?”何福贵的声音传来,小花和沈泽对视一眼,挤到前面去了。
“大伯,你要把地租出去?”沈泽沉声问,都忘记了大庭广众还牵着自己的媳妇。
倒是几个看热闹的嘀咕:“这小俩口,看这热乎劲,只怕很快就该添个娃娃了。”
何文氏已经忘记了正事,看小花面色红润,眼角含情,又瞧了瞧她的站姿和走路的样子,心中喜滋滋了,可不是要抱侄孙了吗!
何富贵站在条桌前,村长对面,一脸严肃:“明发,你得说明白了,咱这地租出去是做什么用的,过了三个月咱们是要收回来的,可不能不明不白的。”
村长“嗒”了一声:“我说何老哥,你只管拿了银子不就得了,这地不种,还顺便养地了,只赚不赔,你家里十二亩地,是不是都租出去,还有大山的,租不租?”
说着转向沈泽,沈泽一笑:“租,为什么不租!”
小花瞪大眼,扯了扯他的衣袖。
三姐夫都交代过了,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一年之计在于春,错过了这一季的产出,影响收成,以后买米粮也不定就是现在这个价格,要是米价涨了……”小花是说给何大伯听的。
“这倒不怕,咱们家里多的是劳力,这几个月到镇上找个活计还是不成问题的。”何大伯眼里闪着精光,可见已经想好了,心里有了成算,对这租地的价格也是很满意,只是出于庄稼人对地的珍视,才问问这地是租出去做什么用的。
“这别人都租了,就剩下的几户不租,想必这幕后金主也会想办法毁了庄稼的吧?”沈泽神色冷然,淡淡的道。
小花倒是没有想到这一成,恐怕这么高的租金,也没有人会不租吧?
村长目光闪了闪:“那哪能呢!大山,你可别瞎说,这可是都签了契书的,自愿啊,都是自愿,要是不愿意的呢,也不勉强。”
那吴靖平给几户先报名的人家立了字据,正好看到小花和沈泽牵着的手,听到小花要阻止的话,不屑的道:“这大事哪有女人说话的余地,何秀才,你连自己媳妇都降不住,还真是够丢人的,不过田小花你这粗妇,什么都不懂,就别嚷嚷了!”
小花怒了,沈泽更怒,她的娘子,岂有让外人说的道理。
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口,有田已经抓住了吴靖平的衣襟,拳头落在了他的肚子上:“你这厮,我看是不打不成器,狗嘴吐不出象牙来,你懂个屁,累死媳妇,五谷不分的货!我姐姐说的就是正理,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播不安排好,影响一年的生计,这三个月还不知道你们怎么折腾咱着地呢!”
吴靖平痛呼一声,连连骂道:“你这个莽夫,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可去报官了啊!”
“你去,你去报官,我陪着你去,顺便告有人强行租地!”有田说着又给了他两拳,被村长拉开。
“你这粗鄙莽夫,难怪春桃娘看不上你……”
吴靖平话没说完,又被揍了几下,这春桃可是有田的软肋,有田脸都黑了,打得那吴靖平“嗷嗷”直叫唤。
哎,有田才二十,居然被叫成了老光棍,春桃娘那边还得琢磨琢磨。
小花一边叹气,一边拍了拍有田的背,“好了,有田,被狗咬了你还非得冲上去咬狗一口啊,算了。”有田这才松开。
“吴靖平是吗?闲谈莫论他人非,你是个读书人,也该知道这个道理,何况何某的媳妇就不劳烦你教导了,有本事回去教自己媳妇。”沈泽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事情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他看了吴靖平一眼,又转开视线:“明发叔,咱们龟峰山这段有没有被人挖过?那被挖了地方,可以租吧?”
村长赵明发愣了愣:“咋?大山你要租这山地?这可不是什么好地,长不出庄稼来,太贫了,以前你大伯也整过,不信,你问问他,种那种地,就是瞎子点蜡白费!”
何富贵也道:“大山,这山地可不好整治啊!”
沈泽不为所动:“就说能不能租吧?反正也是被人刨了的,还省了我一道力气,咱们的田地不得不租,那些被刨过的,明发叔就给个准话吧!”
赵明发点点头:“行,这事一会再说,我先把这边给理清了,这些山地,你要买都行。”
小花弄明白了沈泽的意思。
她是知道以前很多贫困山区,唯一的作物就是红薯,也就是说红薯是可以种在山地上的,就是沈泽怎么知道这么多,又一想,如果他真是那个所有生意都涉及的财神爷的话,那就不难理解了,海运,倒卖,向来是最能够挣钱的,搞不好这些红薯都是他的人从海外弄来的。
越看越觉得不相信,他实在是不像有这气质的人,那木皎月说的话,她还是更相信,又酸腐,又胆小……
正神游太虚呢,有田问道:“姐夫,你怎么知道咱们龟峰山山下的地被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