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中如此寂寂无声，实在是少有的事。
并非老师大发脾气骂人所致。实际上，大家屏住呼吸，正在等待老师发言。
“那么——”班主任摸着有点冒汗的秃头。“本年度的毕业生代表已经决定了，
现在发布结果。”
空气一下子崩紧，令人觉得用指一弹就会抖动。
完全不紧张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老师们也很为难，不知选甲或选乙好。若是可能的话，两个都选。可是不能
这样做。”老师飞快地环视整个教室。“其实两个都很努力，老师想为两位同学鼓
掌。”
不耐烦的气氛冒起——不必开场白了，快说吧！
无言的催促也感染了老师。他“嗯哼”地清清喉咙。
“总而言之……”他含糊地说。“毕业生代表——最终决定是赵小田。”
大家舒一口气，哪个都可以。只要决定了就行了的气氛。
罗东松一口气——他百分之九十九相信一定是自己的名字被喊，剩下的百分之
一是听天由命。
结果，我赢了！罗东矜夸地挺起胸膛。
涌起掌声。起初是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拍掌，然后一口气扩展为全教室。罗东的
脸泛起红晕。
然后，罗东不经意地里望望斜后方。
阿文——他回头望望另外一个对手宋小平。
抱歉，阿文，不要恨我，不是我决定的。是老师们作出的最后决定。
对。小学的毕业生代表而已。那种机会，将来阿文多得是。
抱歉，阿文。
跟河原茂的视线相碰，康男困惑了。
阿茂在鼓掌。比教室中的任何人都更热心地鼓掌。
然后视线相碰时，阿茂莞尔—笑。平时一起游戏时，忘我地谈着有趣的故事或
关于天文望远镜的话题时，他总是对康男展示同样的笑脸。
阿文的眼睛里，完全没有懊丧或妒忌的神色。他打从心底为罗东成为代表的事
表示欣喜。
“钱田，好好地干吧！”
老师的话使罗东赫然回望前方。
“是！”他用力地答……
可是，不知怎地，成为代表的喜悦，在那一刻领时减半。
“谋杀？”赵山说。
确实，在宁静的餐厅里，那句话可能有点石破天惊。不过，对赵山却是相当熟
悉的词语，因为他是警察厅搜查一科的刑警。
“那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王吉笑子摇摇头。
不，她现在不姓王吉，而是钱田了。赵山下意识地先想起她学生时代的姓
氏。
“对不起。”钱田微笑。“是不是希望谈谈大学时代的陈年旧事？没想到我提
起这种事吧？”
“也不是的……”
“赵山。假如我说，今晚在这间酒店拿了房间的话呢？”
赵山停止进餐的动作。“还是谈‘谋杀’的事好了。”他说。
钱田噗嗤而笑。
“赵山，你一点也没变。”她在自己的杯里斟葡萄酒。“现在仍然怕女人？”
“别提那种事比较好。”赵山说。“你说你先生会被人谋杀，是吗？”
餐厅里面很安静，两人所在的桌子位于深处，其他客人看不见的地方。赵山看
得出，钱田多半不希望被人听见谈话的内容，这才指定这张桌子的。
见到餐厅经理和大厨特意过来打招呼，显然钱田是这里的常客。
外表看起来，钱田跟大学时代毫无改变。当然不可能不变，只是貌美出众的钱田，在大学中成了众人的偶像，她的美貌几乎原样保存下来。
“不是的。”钱田喝了一口酒。“不是外子被杀。而是他想杀什么人。”
赵山瞠目。
“可是……杀人是件很严重的事啊。”
“应该是的。”钱田点点头。“不过，他那个人一旦决定做了，就会做到底的。”
“不管怎样都好——”
赵山话没说完，钱田酒杯倒在桌面上。
白色的桌布“唰”地染成葡萄色。赵山连忙站起来。
“没关系。服务员马上就来的。”
说着——他跟着钱田的视线望去。
“钱田先生，这里让我来——”经理过来打圆场说。
“对不起，这是私人问题。”钱田说。
赵山也立刻知道，来者就是小媚的丈夫。怎么说，才三十岁，已是一流企业
最上层的年轻成功者，在周刊杂志上一年到晚看到他的照片。不管记忆多么差劲，
赵山也有直接认识他的亲切感。
“老公。”小媚说。“这位——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赵山先生。我是有事请他
来商量的。”
“是？”穿着双襟西装的钱田给人商业精英的印象。
“你好。”赵山致意，但对方怎么看都不友善。
钱田连眼尾也不看赵山一眼，来到桌旁，左手浅浅地伸进外套的口袋里，说：
“回去啦。”
晓媚垂下眼睑。赵山假咳一声。
“呃——饭还没吃完。若是方便的话，不如一起——”
“赵山先生。”小媚打断他的话。“抱歉。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小媚站起来，看看不知表情是在生气或想开了的丈夫，然后快步往出口方向走
去。
脚步声在餐厅里响起，其他客人也因气氛不寻常而竖起耳朵。
钱田飞快地看了赵山一眼，说：“不要向小媚染指。”然后一骨碌转过身去。
赵山听到意想不到的话，气鼓鼓地说：“看来你有所误会了。”
钱田回过头来，接下去的瞬间，他握起拳头直击赵山的下巴。
事出突然，赵山来不及闪避，被打得跌坐在地。
“赵山先生！”小媚吃惊地跑回来。
钱田一把捉住妻子的手臂，说：“回去！”强行把她拉走了。
赵山继续坐在地上，直眨着眼……
“先生，有没有受伤？”白头发的经理走过来。
“没事没事……啊，吓我一跳。”
实际上，挨了一拳并不怎么痛，反而是被吓得目瞪口呆。
“真是万分抱歉。”又不是经理打人，但他似乎因着自己不能阻止饭田动手而
感到应负责任，不住地道歉。
“呃——饭食怎么样？”
演变成这种田地，总不能若无其事地一个人继续吃饭。
“我要回去了。惊扰了大家……不过，那个人经常这样暴躁吗？”
“最近好像脾气很暴躁的样子。”经理叹息。“上个礼拜也是，他把在这里跟
太太吃饭的男士揍了一顿。”
赵山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像傻瓜。”
“喵。”
“别一起说话好不好？”赵山沉下脸。“有什么吃的没有？因我是在主菜端来
以前挨揍的。”
“你不是说吃过好吃的异国大餐么？罗子吃剩的鲤鱼倒有一些。”
“茶渍就可以了。”赵山呕气地说。
这里是赵山和妹妹张美的寓所。**的罗子早已吃过晚饭，现专注
于仔细地“打扮”自己。
“不过，像钱田这么有身份的人，干吗做那种事呢？”张美说。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跟身份、名气无关的。”
“那个我懂。问题是，如果他真的怀疑妻子不忠，只要使人暗中调查不就好了？”
“这种人自尊心根强，大概不想被人知道那种事吧。”赵山说。“对呀，若是
那样，他就不会在大庭广众的餐厅做那种事啦。”
“对嘛。一定有些什么特别的情由。”
“与我无关问。除非发生什么事件了。”
赵山盘腿而坐，准备在张美为他送上来的白饭上面浇上茶渍。
“等等。看你怪可怜的。我为你做点小菜，等一会吧。”
看来张美有点同情莫名其妙地挨揍的赵山。
张美炒了一道菜盛在碟子上时，玄关的门钟作响。
“谁呢？哥，你去应应门如何？”
“嗯。”
赵山站起来，出到玄关。
“这么晚了。对不起。”出奇地清晰的嗓音。“我是钱田的代表。”
赵山和张美面面相觑——不可能再被那名“代表”打一顿吧？
开门一看，是个穿三件头西装，三十岁前后的青年。
“你是赵山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