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有人喊。回头一看,见到眼前站着一名罗子警官时,朱洪并不觉得惊慌,脸色
也没发青。
来了。不过,快得离谱。
“哦!”朱洪应一声。
“噢,我以为你想干傻事呢。”罗子警官说。
朱洪有点困惑,然后明白过来。这名罗子警官并非因着知道他的事才喊他的。
想想,当然觉得可疑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一个男人手提旅行箱,站在
木桥上,隔着栏杆俯视底下经过的私营铁道火车,引起巡逻中的警官注意,也不是
没道理。
“出外旅行吗?”罗子警官看看他的旅行袋,随口问。
毕竟没问“离家出走吗”。怎么说,朱洪是三十岁大的男人了。
“我刚出差回来……”朱洪说。“因为车上喝了点酒,想吹吹夜风。”
“原来这样。”
大概因为中里穿著整齐,而且给人在一流企业做事的印象之故,警官似乎立刻
理解了。
何况朱洪没有撒谎,只是没把详细情形说出来罢了。
“请问……有什么事?”朱洪反问。
“你住这附近吗?”
“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是吗?这一带连续发生三宗盗窃案。”
“盗窃案?”
“所以太晚出街不太好,你会马上回去吧!”
“我会的。”朱洪回答。
“那就小心了。”
“谢谢……”
“冒犯了。”
相当温文有礼的警官。最近人们对警察的评语不太好,说他们作威作福,朱洪倒是有点佩服这位罗子警官。
警官既然叫他“回家”,如果不回去的话,他有对不起人的感觉。
“我的决心也不怎么样嘛。”朱洪苦笑着喃喃自语。
朱洪本来打算从那道木桥纵身跃下寻死,正在等候列车经过。但在列车来到以
前,警官喊住了他。
“哎,算了吧!”
朱洪仰望夜空。
突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包括今后等着自己的命运。
如此痛苦的折腾,就像假的一般。
不,真正的“痛苦”也许还未来到,总之现在要想一想明天的事——甚至是十
分钟后的事;他也觉得十分渺茫……
自己的家出现了,朱洪困惑不已。
朱洪的家是到处可见的普通小房子。这一带的房子都是建好待售的,结构大同
小异,只是颜色不同。入夜之后,即使进自己的家,几乎也要证实一下门牌才敢进
去。
无论怎样,这个时间通常都没有行人了。
然而,朱洪的家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
朱洪发现巡逻车的红色警灯。
“怎么来得那么快。”他喃语。
可是——算了。现在才陷入感慨,既没时间也没必要了。
“啊,朱洪先生!”
最先发现而喊他的,乃是住在前面两三幢房子,连名字也叫不出的邻居男人。
聚集的人群一同看着中里,朱洪慌忙垂下眼睛。
全是住在附近的人吗?平时连假日也不多碰见的人,原来这一带住着那么多人
啊。朱洪蓦然惊叹起来。
“他是这里的主人哦。”
最先发现朱洪的男人对罗子警察说。
“你是……”罗子警察走过来。
“这是我的家。”
“请进来。”
朱洪在对方的催促下,走进自己的家。
许多大汉在狭窄的屋内走来走去,朱洪更加困惑不解了。
“请在这边等一下。”
罗子警察这样告诉朱洪,跑去找什么人了。
呜呼……
相当劳师动众啊。朱洪呆呆地望着他们四处拍白末,他们在取指纹。
对不起,没有必要那样做……朱洪好想告诉他们。
“让你久等啦。”
走过来的,是个脸色苍白无比的男人。
“怎么是你?”朱洪说。“你是龙小山吗?”
“啊?”对方也惊讶地盯着朱洪。“啊,你是朱洪呀!”
“嗯。”
两人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想不到在如此奇妙的地方见面。
“这里是……你的家?”龙小山说。
“为何你会在这个地方?”朱洪不明地问。
“我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罗子刑警嘛。”
“你是刑警?”
假如不是处于这种环境的话,朱洪可能大笑起来了。
他模模糊糊地记得龙小山是老刑警的儿子,可是龙小山并不是当刑警的材料,他也知
道。
“嗯。朱洪,好好振作。”
龙小山的手搭住朱洪的肩膀。
“你的脸色很难看哦。”
“我……有点贫血。”龙小山假咳一声。“更重要的问题是——你太太被强盗杀
了。”
“强盗?”
“嗯。她被刀刺了好几下。好可怜……”
“你说什么?”朱洪哑然。
“邻居的人听见惨叫声,打—一O报警,结果判明是当场死亡。”
“被刀所刺?”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能不能请你确认一下?”
朱洪显得呆然若失,被龙小山扶着,走进客厅。
“对不起。”龙小山说。“他是受害人的丈夫。”
“你好。”一名年长的男人站起来。
地面铺了白布,隆起人的形状,处处有血渗现。
朱洪蹲下身去,将白布一把掀开。
“是你太太没错吧!”龙小山提醒一句。
“嗯。”
是的。的确是自己的妻子孙惠……
可是——怎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这样俯视血淋淋死去的妻子,朱洪整个人愕然。
不可能有这种事!孙惠应该是被我“勒死”才对。
尽管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你没事吧,朱洪。”
遥远的地方响起龙小山的声音。
虽然表面上并没受到太大的冲击,可是朱洪失去了知觉,晕倒在地。
“喂!什么人叫救护车!”
龙小山的喊声轻轻掠过他的耳际……
2
“电话突然响起。”
针对这个句子,有些评论家会批评说。
“电话本来就更突然响起的嘛!”
这种人,不是从来不曾在半夜三更被电话声吓得跳起来,就是对声音有饨感的
人。
总归一句,电话在不应该响起的时候朗朗作响,毕竟算是“突然”才是。
周晴美也被不应该响的时候响起的电话声,吓得弹跳起来。
“电话……”
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周围的样子不同平日。电话不是在平时摆放的地方
响,而是十分靠近。
对了,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她在酒店投宿中。
周晴美摸索着开了床边的灯。拿起电话筒。
“是!”
她边说边望时钟,凌晨六时。
“早安。”活泼开朗的女声。“六点钟了。”
“啊?”周晴美吃了一惊。“请问——哪一位?”
“酒店服务员。你不是吩咐我们早上六时叫您么?”
“叫我?”
周晴美想了一下。可是,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必须在早上六点起床的理由。
“哎,我并没有拜托你们叫钟哦。”
“啊……对不起。”服务员说了,急忙收线。
“开什么玩笑嘛!”
周晴美放下话筒,叹一口气。
“喂,你觉得是不?”
虽然龙小山周晴美是以“两人份”的名义住进酒店,你可千万别自以为是,误会她
是和她所爱的张雷刑警一同躺在床上。
今晚同宿的乃是罗子警探。
她哥哥龙文有任务在身,在警视厅过夜。由于龙小山兄妹住的公寓有水管
工程,两三天不能用水,于是周晴美和罗子一同来到这间酒店暂时避难。
反正都住了,不如索性找一间比较豪华的酒店来住。昨晚周晴美和学生时代的朋
友在酒吧聊天,聊到将近凌晨一点钟,因此六点钟被人吵醒,乃是非常困扰的事。
“瞄!”
罗子也被吵醒了,似乎很不愉快地叫了一声,打个大哈欠。
周晴美闭起眼睛准备再睡一觉,罗子也蜷成一团,开始发出呼呼的呼噜声。
周晴美有点羡慕起罗子来,为何它们可以马上睡得着?
假如人类也能一躺下就睡着的话,大概可以节约不少时间。不过……偶尔有睡
不着的夜晚,说不定也是好事。
睡不着的夜里,可以随意胡思乱想,也很有趣。
这样想着想着,周晴美不知不觉地沉入梦乡……
然而,当她快要睡着时,电话又响了。
“哗!”
这次甚至惊叫着跳起来。开灯一看,六点半。
“是!”她以为有什么急事找自己,立刻拿起电话筒。
“早安!六点半了,请起床——”
“哎,我说过,我并没有拜托你们叫钟!”周晴美生气地说。
“噢,对不起。奇怪……”对方在嘀咕着。
“奇怪的是你!”
周晴美说完,用力摔掉话筒。“真是!”
她钻到床上.用毛毯蒙住头。
“这次再来叫钟的话——我会告你!”
“瞄!”罗子也有同感。
气得冒烟,加上醒了,普通人多半再也睡不着了。不过,周晴美毕竟不是“普通”
之辈。十分钟后,她已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睡熟了。
这天是星期六,公司休息,若是这样子一觉睡到中午的话,对周晴美而言,则是
一种幸福了。
可是……
恰恰六点钟,电话又“突然”朗朗响起。
“请问……”
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听起来就在身边的样子,周晴美不由转过去。
“什么事?”周晴美爱理不理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