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蒋胭的交代,星期天的下午,沐秦要接她去一个地方,这是他在医务室里答应她的事。
沐秦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陪她去她想的那个地方,理由便是蒋胭请他午饭的事,他不好意思,现在就当作是在还她人情,以后两不相欠。
蒋胭的家位于金山区月头村。月头村村民有近一万人,却普遍只用两个姓氏,蒋姓和林姓,所以分成两个家族,蒋家和林家,蒋胭姓蒋,自然是月头村蒋家的一份子。
已经进了月头村,停下单车,沐秦从口袋掏出一张暗线纸,上面是笔迹清晰的地图,标了个红点的地方就是蒋胭的家——这是蒋胭画给他的。
看看了河对面的楼房,沐秦笑笑说,只要过了前面的拱形桥就应该能见到蒋胭的家了吧!
过桥前,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桥下的河流,充满杂乱漆黑的油污,混合粘稠如粥的水,画面真是让人作呕不已,这条河流,现在被当地的孩子戏称为“黑龙河”。
拱形桥上,沐秦骑得飞快,其间,都是一手控制方向,一手捂住鼻,因为气味实在太难闻了,直到离开拱形桥十多米后,他才肯放下捂鼻的手。
蒋胭家是农家常见的自建房,有两层。楼房外,墙壁装潢的陶瓷类马赛克,可以看出十几年前才有的品种。
她家门口,围了一层篱笆,养了群小鸡,还有两三只鸭子,地上都是它们留下的五颜六色的粪便。
沐秦闻到一股农家熬粗粮的气味,好像是给猪吃的,抬头望见楼顶正在不停吐烟的大烟囱。
看着这些,沐秦心中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这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奇妙的舒服感,看着舒服,闻着舒服,连站着也舒服。
“沐秦!”蒋胭从自家大门步履盈盈地走出来。
沐秦眼前一亮,见她上身穿着较为贴身的乳色T恤,没有一丁点图案,下身是某个牌子的黑色运动裤,有些宽松,这身行头放在她修长的身材上,有种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意味。
他明明很努力抑制心中那个‘贪恋’的心思,可眼睛还是违背了,视线不由自主地就飞落在蒋胭一对已有七八分熟的xiong部上,目光一直不肯离去。
好在蒋胭没有察觉,反倒疑惑问道。“你怎么脸红了?”
“没没,没有!”沐秦忙收住不安分的眼睛,尽量不正视蒋胭,心中痛骂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龌龊!太过下流!
他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以前明明可以对这些‘不良’信息无感的,可自从到了这十五六的年纪,这些信息,即使不用眼睛,大脑也会不由控制地自动想象……
“我很丑么?”蒋胭的声音依旧冰冷,还是保持着一种‘别人靠近不得’的感觉。
“没有!”沐秦僵硬地看了蒋胭一眼,很木讷的回答后,然后把视线放到了蓝蓝的天空。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蒋胭眼神很执着,隐藏着些许失望。
这个问题让沐秦一时语塞,一直沉默了有五六秒时间之长,他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干嘛烦恼那些事,既然偷看就承认,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说出实话时,蒋胭却抢先一步说,“我们走吧!”
……
蒋胭坐上了沐秦的单车,离开了天上有蓝天,地下却有污水的月头村。
骑单车的路上,蒋胭打量着沐秦沉默的背影,突然主动问起沐秦每天都是骑车上学的么?包括他的小学和初中?
沐秦没多想,带着腼腆的笑,很认真的回答,“我太笨了!小学和初中的时候,还学不会骑单车,是中考后花了整个暑假才学会的!”
蒋胭扑哧一笑,沐秦有些迷糊,问说有他那么好笑么?
良久,他耳后才听见蒋胭叹一声,自嘲说,“我其实到现在都不会骑,那我可比你笨多了!”
沐秦惊‘啊’一声,迟疑一下,带着分析问题的口气说道,“今天我才知道楠山(中学)离你们家有很大段的距离啊!你骑不了车的话,那每天又是怎么到校的?坐公交么?不过据我所知,这里唯一的公交站离你们村也挺远的,如果靠步行去的话,可能会迟到吧?
末了,沐秦再听到蒋胭的声音是十秒之后。
她的声音有些沉,“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佳双姐载我去的,小学和初中的时候还好,我们都是同校同年级,上下学约好一起走很容易。而到了高中,我们分配到了不同学校,她是楠山二中,我是楠山一中,可佳双姐依然不辞辛苦地绕路载我上下学。现在,我会提前一个小时走路去村外的公车站,有时候睡得晚了,爸爸也会载我去公交站。”
沐秦很后悔提出那些问题,因为躲在背后的蒋胭哭了,极力掩藏的哭声,不想任何人能听见的哭声,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不由让人心疼。
……
俩人到了公交站,在旁边停车场租了车位停放好单车后,便登上30路公车。
望遥市繁华路段的步行街,商贩们没日没夜的经营,到处充实着各种物美价廉的吃喝穿用。
今天正好赶上星期日,大家多不上班,所以街上的商贩们无不笑逐颜开,忙碌的不亦乐乎。
“你说的地方就是来这里啊?”沐秦边走边问。
蒋胭没理睬他,绷着脸冲向心仪的店铺,贩卖的是少女服装。
沐秦盯着面前少女系装潢的商铺,有些头晕,不敢跟着进去,可前面蒋胭冷不丁给了他一个严肃的眼色,要求他跟进来。
犹豫了片刻,他才走进去,走路的姿势,像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
街上的每一家商铺普遍面积大小还不过十二平方,而蒋胭和沐秦进的这家商铺的面积还要小点,只有七八平方。
店里鲜艳靓丽的衣服晃得沐秦有点眼花,转眼却不见蒋胭人影。
贩卖衣服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卷发,浓妆艳抹,时尚性感的打扮,走近沐秦,笑出一口黄牙,“找小女朋友是吧?她在你后面呢?”
沐秦一愣,随着卷发女人的视线转头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喷出鼻血,蒋胭慢悠悠地换衣服,虽隔着块旧旧的灰布,可因为过于单薄,轻易间,隐隐地瞧出蒋胭褪去衣衫的遮挡后,只剩内衣内裤的诱人身体……
使劲吞了大口唾沫,沐秦赶紧回头,脑袋有些摇晃,心里不停默念非礼勿视,罪过罪过!
卷发女人见沐秦一脸窘态,肉肉的脸笑得更加开心了,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小伙子,还没经历过‘那事’是吧?”
十六的年纪,沐秦当然明白她话中的‘内涵’,一时间羞愧得说不出话,红着脸,弱弱地点点头。
说话间,蒋胭掀开灰布,轻盈地走出来。当看见沐秦时,她雪白润滑的脸颊上浮现两片红晕,有些小羞涩,不过眼神依旧冷冰冰的。
沐秦眼睛瞪圆,喉咙又次咽了口唾沫,有点难以相信,原来面前的女孩换上裙子,可以那么好看!
在蒋胭有曲有直的好身材的配合下,一袭普普通通的无袖背心碎花长裙,被她穿出一种田园清新柔美的气息,还有她本人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优雅气质,这些特点无不是当下男人所喜爱所迷恋的。
当然,沐秦也不例外,何况正处青春期,心里常有的不安分波动是再平常不过。
蒋胭脸上没有一丝穿上新衣服的喜悦,声音生硬,“难看么?”
沐秦忙不迭点头。他心中有些怀疑蒋胭每次总提出的这种问题,什么丑么难看么,也许都是她故意的,除非她打生下来就没照过镜子么?明明很漂亮,却老要反着思维提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其实只是他不了解女人,女人即使生得再如何漂亮,也多么希望这句夸赞她漂亮的话,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而当这句话是从异性嘴里出来,效果还会更好,那时,你将会看到一张弥漫自信粲然的美丽笑颜。
卷发女人轻轻摩挲蒋胭身上长裙的衣料,声音热情如火,大为赞赏道,“姑娘穿上我这里上好料子造的裙子,可真是漂亮的一塌糊涂,这裙子,还是今年最新款式的咧!所以,赶紧买了吧!”
蒋胭回到狭窄的换衣间,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来,轻声说,“阿姨,这裙子,我要两件,一模一样的!”
沐秦对此颇为惊讶,好看也不用一买买两件吧,可以换别的颜色或款式啊!
卷发女人笑容可掬说,“好的,姑娘!”边打包裙子边说,“两件裙子本来要两百二,不过阿姨看你长得好看,现在吃亏一下,除去二十,两件裙子就卖你两百吧!”声音故意弄得很委屈,让人觉得她是在赔钱。
一件普通的裙子居然要一百,这太坑人了吧!不过沐秦有些幸灾乐祸,心下想着蒋胭应该会与卷发女人来一场砍价的恶战……
不想蒋胭很快地从包包掏出两张粉红的毛爷爷(人民币),爽快地递给卷发女人,拎起装两件裙子的塑料袋,潇洒地拉起沐秦跑离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