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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磨难篇(4)

大约到了第二年的秋天,诃额伦母子们已经在草原上整整流浪一年多了。诃额伦每天怀揣着一个木铲子在草地上挖掘野菜、野树根什么的,让自己的孩子们充饥。将从前所有的美好怀念都抛在脑后的诃额伦宛如一个正当年的男人一样,不但自己打猎,而且教自己的孩子们在草地上围猎。到了深秋时分,诃额伦看到帐中的野味都已经吃尽,于是将坐在河边的铁木真叫到身边道:“吾儿,今日母亲要再去打猎,你随同我一起去吧,这样就更有力量了。”但铁木真却大声地劝道:“母亲,你近日太劳累,还是让我带着合撒儿和别客帖儿前往山林中围猎吧!你在帐中照看兄弟们就好。”铁木真夺过母亲手中的缰绳便要走,但诃额伦母亲却淡淡地笑道:“我儿快要长大了,母亲也应该让你学骑射,将来好做一个能征善战的英雄。”她马上叫过合撒儿,道:“我儿快来,今日母亲要带着你们去打猎,看看你们骑射能力到底如何!母亲只是随观,你们要好好地表现一番才好。”就在此时,别客帖儿也跑过来,吆喝着要一起射猎。铁木真见到母亲一再坚持,于是便没有再表示反对。就这样,四人骑上健壮的银合马一阵风地向山林中奔去。诃额伦夫人指着别客帖儿的脑袋喊道:“吾儿别客帖儿,你今日得好好表现,否则合撒儿与铁木真会失望的。”喊完,他们在一片欢笑中飞驰着。

过了一阵,诃额伦又用皮鞭在合撒儿的屁股上策打了一下。合撒儿顿时感到疼痛难忍,惊叫起来,诃额伦母亲厉声道:“你坐在马背上左顾右盼会跌下马来的。你这小儿如此骑术将来怎么稳如泰山地在战场上战斗呢?”铁木真看了一眼,马上道:“合撒儿,母亲说得极是,你要悉心改正才是。”合撒儿心中受了委屈,但也顺服了,以后他每次坐上战马的时候,都要问一问铁木真是否端正,跑在草原上的时候便问左右,是否他有走神。

很快,诃额伦带着铁木真等人站在山冈上的深林之中,铁木真喊道:“母亲,我们分头行事吧,这样找到猎物的机会会更大。”但胆小的别客帖儿却反对道:“不行,团结在一起方能捕到大猎物,如此也让诃额伦母亲少些担心。”两人相持不下,打起了口水战来。合撒儿也被争吵弄得六神无主。正在酣吵之间,诃额伦母亲纵马当前,厉声骂道:“你们像牲口一样在一起厮咬就不怕天神动怒吗?今日听母亲的,一同寻猎,不得离散。”说完就掉转马头向远处走去。铁木真狠狠地对别客帖儿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紧跟着诃额伦母亲一起前进。合撒儿不停地看着铁木真的后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集中精力,牢牢实实地坐在马背上。别客帖儿走在后面,不停地回头看着。

晌午时分,可能是野兽感到饥饿的时候。铁木真一眼就看到一头野猪在灌木丛里呼啦啦地行走着。于是他二话没说,弯弓搭箭,径直向野猪头部射去。就在这一刹那,别客帖儿因为心情激动,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要去活捉野猪。诃额伦母亲看到马上惊呼:“我儿好冒失,今日你必为它所伤也。”那野猪为弓箭所伤,乱了脚步,猛地向别客帖儿冲去。诃额伦母亲和合撒儿都在一旁惊叫,而铁木真却不慌不忙,跳下马来,站在别客帖儿前面挡着野猪的路径。那野猪很快中了一箭,摇摇晃晃地摆着头,掉转方向就向深山跑。但此时铁木真又是一箭,那野猪终于在他的视线之内倒下,铁木真成功地打了一头野猪。他不但自己心中高兴,连全家人心中都美滋滋的。

诃额伦母亲见到这样的情景马上高声地呼道:“我铁木真儿是个神灵保佑的孩子啊!今日你竟然如此神勇,他日定当是个草原的雄鹰。”她的心情变得无比激动,而且在胸前不停地祈拜着。合撒儿惊异地看着铁木真喊道:“铁木真果真是个神武之人也,我兄弟当效仿他。”在合撒儿的喊声中,全家人像是从圣战中归来的勇士一样。诃额伦母亲脸上的笑意让全家人的心中都暖洋洋的。铁木真拖着那头肥硕的野猪心中的快乐自然是不可言语,他对着天空的太阳高声地呼唤:“天神赐予我力量了,今日这头野猪便是证明。让我们快快长大吧!”喊完,一家人便出现在远处的帐篷前,诃额伦看到别勒古台站在帐前大声地呼唤着,于是她便兴奋地对儿子们喊道:“快快回家吧!用草原人的方式来庆祝我们的凯旋。”诃额伦一边看着别客帖儿的笑脸,一边呼喊着。于是别客帖儿道:“本以为自己的勇力在铁木真之上,没有想到却是相差如此之远,真是惭愧呀!”

母亲诃额伦重重地在别客帖儿的背后拍了一下,厉声喝道:“你这个自不量力的小儿,差点让我担心死,要想成为真正的勇士,还是要在马背上多锻炼、多熟悉。日后你可以向铁木真学习学习。”合撒儿也高兴地笑着:“我刚刚学会骑马,日后就以铁木真为自己的榜样了。”诃额伦母亲坐在马背上高兴地扬起马鞭,带上自己的孩子直奔营寨中去。就在铁木真得意扬扬之时,突然那头野猪脱了手,铁木真也从那马上掉了下来。此时诃额伦母亲心中又是一惊,看着铁木真滚落在地上,而后面合撒儿的坐骑就要踏过来。情急之下,她猛地从马上跳下,狠狠地勒住合撒儿的马儿将它奔跑的方向改变。马儿的四蹄擦着铁木真的脊背踏了过去。铁木真因为受了惊吓,在草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此时诃额伦母亲站在铁木真的面前高声喊道:“你做事如此不牢靠,今后让母亲怎么放心让你一人独自放牧?快快起来,做一个坚强的孩子吧!”就在此时,帖木格从营地中跑了过来,抓住铁木真手中的野猪就要往回拖。铁木真见已经到家,心中的恐慌消失得无影无踪。

诃额伦母亲将铁木真抱回营寨中,然后直了直腰,心痛地对儿子说道:“我的儿啊,今日的表现只能用‘一般’来说,因为你既有功劳,又有过失。日后母亲还要好好调教你才是。”说完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天晚上,诃额伦母子便一边快乐地吃着野猪肉,一边唱着蒙古歌,儿子们在两位母亲身边尽情地嬉戏着。在快乐的同时,诃额伦母亲却毫不避讳地说起了一天来孩子们的表现,因为他们都没有让两位母亲感到满意。诃额伦母亲放下手中的活儿,马上决定:“明日我从地里挖来野菜之后,我再带上你们一起去草地上练习骑射,这样有助于你们成长。”合撒儿马上道:“二位母亲,别客帖儿与别勒古台虽然与我们不是同母,但我们从来没有认为我们有什么区别。明日我们带上别勒古台吧!他也应该练习骑射了。”而别客帖儿又上言:“如此极好,我也将合赤温与帖木格也带上。这样我们全家都可以上马骑射了。”

众人在帐中美美地食完野猪肉之后便各自安歇去了。但此时的诃额伦母亲却一个人端坐在微光之下,用力地咀嚼着孩子们吃剩下了碎骨。她一边啃着骨头一边轻轻地絮叨:“如此解饿之食,我怎能丢弃呢!”她的嘴上因为咀嚼着尖锐的骨条而流出了鲜血,但她还是一点一点地将地上的剩骨咀嚼食尽。轻轻地擦拭着嘴角上鲜血的诃额伦安闲地躺在卧榻上,没有等到宽衣解带,她便沉沉地入睡了。而从来没有过的皱纹也悄悄地爬上了她的额头。

在深夜里,诃额伦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摸摸自己的肩膀,发现衣物还没有解脱,于是她便挺起身体,点上夜烛,慢慢地为自己的孩子缝补着衣物。天明时分,她听到豁阿黑臣劈柴的声音,才安然地躺下,轻轻地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太阳很快就升了起来,孩子们都在帐外热闹地喧哗着。诃额伦躺在卧榻上并没有在意,只是淡淡地思考着一天将要做的事情。就在此时,二夫人速赤吉勒走了进来,对诃额伦母亲说道:“姐姐,孩子们都在闹腾要上战马骑射呢!”诃额伦猛地警觉过来,睁大双眼直视帐顶慌张地答道:“难道我的孩子们都在等着膳食吗?”她又轻轻抚摩着前额含糊地说道,“对啊!今日是教孩子们骑射的日子,我马上就出去,你且好好照顾他们。”于是诃额伦急忙从疲惫的思绪中退了回来,整理整理衣冠,抖了抖精神,端庄地走出营寨,大声地对众子们道:“好了,今日马上骑射会很辛苦,你们都要准备好。”于是她骑上战马,一马当先,厉声喝道:“好了,孩子们,随我出发吧!”诃额伦扬起右臂,众子们飞奔而上,跟在诃额伦的后面。

因为别勒古台和其他二子都是第一次学骑射,诃额伦常常用手牵着他们的战马,然后慢慢地前行。一会儿的工夫,诃额伦母亲很快发现别勒古台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孩子,没有等到她认真教授之前,别勒古台便能自由地在草原上驰骋了,而且有模有样。诃额伦母亲高声呼道:“吾子当中,除铁木真有天生灵性之外,别勒古台也是个有天分之人,他日一定会是战场上的俊杰也!”别勒古台得到诃额伦母亲的夸奖马上得意起来,牵住马首便对众人喊道:“今日得母亲赞扬,他日定为我蒙古乞颜氏得力也。”而此时合赤温和帖木格却在一旁愤懑着,因为他们坐在马上总是摇摆不定。就在此时,帖木格看到地上有一个水壶,于是弯腰要够上它,但因为年岁太小而跌落马下。此时诃额伦母亲又是一阵惊慌,抱起帖木格便向大帐奔去,并喊道:“众子们,今日我们早早归去。等到你们身体吃饱喝足,再来骑射。”说完就牵着两个幼子的马儿归去了。

铁木真在马上高声地喝唱道:“未来的勇士们,我们的苦难会随流水而去的,天神的眼睛在看着我们呢!”

嫉恶如仇心如磐石

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从来就没有永远的分裂,同样也没有永远的和睦。当美好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向草原人民走来的时候,一个有着温情同时又有野性的英雄人物渐渐地浮露在他们面前,那就是铁木真。当所有的草原人都生活在快乐之中的时候,铁木真和他的家人却风餐露宿、衣食无周。

就在诃额伦母亲尽情地赞扬自己的儿子是个有勇有谋、能征善战的勇士之时,铁木真的不为人知,或是压抑下去的一面渐渐表露在世人面前。铁木真在与兄弟们的一次玩耍中,说道:“今日兄弟们有谁能比得过我吗?所以你们以后都得听我的,做我的侍从才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团结一心,战胜泰赤乌氏,重振蒙古乞颜氏之威也。”而别客帖儿却道:“你作为长子怎么能如此压制我们?谁是最有力量和智慧的英雄还不知道呢!不要因为得到诃额伦母亲的赏识便得意忘形了。”铁木真说道:“庶弟在我面前就是如蝼蚁一般玩耍,你也不要妄自称大。我断言将来的蒙古草原上唯一的雄鹰便是我也,难道你们还想争辩吗?”看到铁木真盛气凌人的样子,众兄弟谁也不敢再言语。

有一天,诃额伦母亲连夜赶制了六把弓箭,早上在餐桌前高兴地宣布道:“今日谁能少吃半块干榆,我便赏给他一把崭新的弓箭。”说完,手中便提着一把精美的弓和插着四支箭的箭筒。众子心中非常激动,于是早饭没有吃就向母亲索要那精美的弓箭。诃额伦见桌上剩下一大堆食物,心中不胜欢喜,于是喝道:“既然如此,今日我就给你们一人一把吧!”诃额伦母亲站起身来轻轻在从大羊皮箱里取出弓箭来,发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六个男孩拿着弓箭便跑了出去。坐在母亲身边的女儿帖木伦诧异地看着母亲喊:“母亲,为何兄长们都要射猎,而我却坐在家中看管帐篷呢?”诃额伦微笑地对她说:“男人是要养活女人的,女孩子只要能照顾人就是最大的幸福。”说完,就抱上帖木伦出了营帐。

站在山林中的铁木真像放飞在麦田里的鸟一样,自由自在,翩然起舞。于是别客帖儿大声地对众人喊道:“今日我们都有新弓箭,看谁能在林中射取鸟雀,这样我们就敬谓他为英雄。”众子商定,于是各自到林中寻猎去了。站在小山冈上的合撒儿马上转动眼睛在四野中寻觅。在别客帖儿要上山冈的时候,突然有一群飞鸟从林中飞腾起来。眼花缭乱的别客帖儿马上弯弓搭箭,向群鸟射去。众子马上都仰望着天空,看看有什么猎物落下。但很快,别客帖儿的箭就落在他身旁的白石之上,并发出铛铛的声响。众子们在一片嬉笑中看着沮丧的别客帖儿。他可能心中郁闷,于是大声对着鸟儿飞去的方向喊道:“你们是不识抬举的魔鬼,谁看到你们谁倒霉。”他黯然地坐在白石上一言不发,只是用力地在弓箭上捶打着。

大约到了太阳最灿烂的时候,合撒儿看到林中有棵高大松树。他仔细在树下打量着,并认定这棵树会有猎物到来,于是他就站在树下等待。就在他准备离开之时,突然远处飞来一只五花的彩雀。他观察周围,兄弟们都在远处叫嚣。于是他不慌不忙,弯弓搭箭,双目紧紧地锁定目标,一箭射去,那鸟儿听到响声,马上飞了起来,但合撒儿的箭已经插在鸟儿的腹部了。大约飞了一段之后,鸟儿落在了小山冈上。此时别客帖儿正在郁闷之间,突然看到不远处落下一只五彩的鸟雀来,心中自然欢喜过望,飞奔过去将鸟儿拾起,在手中玩弄了起来。合撒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叫嚷道:“别客帖儿,你知道你手中的玩意是谁射得的吗?还不快快归还于我!”别客帖儿诡秘地看了一眼合撒儿,漫不经心地笑道:“得了,我在地上捡到的,难道会是你的猎物?是我在地上将它抓住的,功劳在我,五彩花雀是我的。”合撒儿顿时心中愤恨四起,跑到铁木真身边向他说明了情况,于是铁木真说道:“今日你我兄弟心中有数便可,且让着他,今后我们小心着行事就好。”说完,六个孩子就在一片欢笑声中回到了营地。

在这一天里,合撒儿心中都闷闷不乐,于是诃额伦母亲站在他身边轻轻地问他为何,他便说了别客帖儿的无理,于是母亲笑盈盈地对合撒儿说道:“吾儿今日真受气了,他日别客帖儿一定会记在心中,会回报你的。”合撒儿听到此处,心中便豁亮了一些,站起身来仰头向母亲笑着,然后就走出了大帐。众兄弟们又在草地上玩转起来。直到傍晚时分,铁木真才带着众兄弟们一起回到帐中。在晚餐桌前,母亲向众子们说道:“明日我要同二母一起去山野中找些野生药草来。你们可以在桑沽儿小河边玩耍,不得跑到远处让我们担心。”此时铁木真瞪大双眼,看着帐中的所有兄弟喊道:“明日由我来带着他们,请二位母亲放心,一定会让他们安分玩耍的。”说完,铁木真便低头大口大口地吞食着野菜。坐在铁木真身旁的二夫人速赤吉勒马上问道:“铁木真明日只在桑沽儿小河玩,我们很快会归来,你们可以顺便抓些小鱼小虾什么的归来。”众子们马上连连点头。于是一顿恬美的晚餐就这样结束了。直到很晚的时候,营寨中才停止了喊叫。诃额伦母亲如往常一样,等到众人都睡去自己才安然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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