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营地之后,铁木真站在草地上,经过认真观察,前两个营地都不可能是速勒都孙氏营地,因为在营帐旁他看不到挤奶用的马奶桶。他知道锁儿罕失剌家是泰赤乌氏的世袭奴隶,主要就是给泰赤乌贵族捅马乳。所以每到一营,他便寻找帐篷旁边的马乳桶。寻找到晌午时分,铁木真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看到了速勒都孙氏的营地,还没有等铁木真进入营地,他便听到锁儿罕失剌一家人捅马乳的声音。铁木真顿时欢欣起来,举起手中的鞭子在马背上鞭打了几下,于是马儿顺着捅马乳的声音就寻了过来。一眨眼的工夫,铁木真站立在锁儿罕失剌一家人面前。当锁儿罕失剌看到铁木真的时候,心中大为震惊。他连忙大声喊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铁木真,我让你寻你母亲兄弟去,却怎地又回来了?”铁木真无奈地看着锁儿罕失剌哀求道:“恩人,今日我来去无路,如果不到此处来,我性命定当丢也!”锁儿罕失剌愁苦地看着铁木真一言不发。就在此时他的两个儿子走上前来,同情地对父亲喊道:“雀儿被龙多儿赶到草地上,草地摆弄能救他性命。草地尚且有仁厚救人之心,何况我们是人呢?我们就冒一次险挽救铁木真兄弟吧!”锁儿罕失剌见孩子们如此同情铁木真,于是便满口答应再冒险挽救铁木真一回。
就在铁木真站在锁儿罕失剌父子面前哀求的时候,塔儿忽台带领着众多泰赤乌氏军将在斡难河的山林中又搜寻了一遍。大约整整三天的时间,他们在山林中都一无所获。当天晚上,塔儿忽台便聚集着所有的泰赤乌贵族商议捉拿铁木真的事情。所有的贵族都坐在塔儿忽台的议事大帐中,有人建议再把斡难河上下彻底搜查一遍,有的却说将树林烧掉,把铁木真烧死在山林之中。但最后塔儿忽台大声喝道:“铁木真身戴枷锁,又多日无食,他能跑到哪去?会不会是泰赤乌内部营寨将他藏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那我就真的相信有天神在保护他。”说完,众人睁大眼睛连连点头称是。但此时脱朵延吉儿帖诡秘地看着众人:“那会是哪家敢如此大胆,私藏重犯呢?”于是塔儿忽台得意地笑道:“这有何难!等明日我们挨家挨户地搜查便是。”塔儿忽台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轻声地对众人喝道:“今日之事,不可走漏风声。现在众人各自归去吧,明日还要忙活呢。”于是议事大帐中的贵族们就一个个地离去,向自己的营寨走去。塔儿忽台让侍从熄灭了篝火和火把,自己也休息去了。
就在锁儿罕失剌决定救助铁木真之后,沉白与赤老温便将他身上那沉重的枷锁卸掉,然后将它放入火堆中烧得灰飞烟灭。锁儿罕失剌小心地在外面打探了一转,气喘吁吁地回来向铁木真和两个儿子说道:“此地不是安全之处,快快躲避起来,塔儿忽台很快就会追来。而且不能让邻近的族人看到,否则会大祸临头的。”沉白机灵地说道:“藏在我兄弟帐中吧!我们那里没有人出入。”锁儿罕失剌忧郁地摇摇头说道:“不可,那里太危险!铁木真,你要想活命就得委屈你了。”说完,就将铁木真带到帐房后面的羊毛车旁说道:“你就藏在羊毛车里,我用羊毛覆盖在你身上,让合答安时时在此看守,你就快点进去吧!”还没有等他说完,铁木真便跳进车中,然后合答安将一堆厚厚的羊毛放入车中,就这样,铁木真就在羊毛车上躲避着塔儿忽台的追捕。
到了半夜的时候,铁木真便从羊毛堆里钻了出来,神情不安地看着合答安。合答安问道:“听说你铁木真是个勇士,今日却怎得这样的下场呢?”铁木真淡淡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们女孩怎么能知道英雄的苦难呢?英雄都是如我这样的,只是你没听说过而已。”于是合答安便不再追问。但铁木真兴致却来了:“你父亲让我们住在一起,这样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得的!如果日后你有什么难处,只管呼叫我铁木真的名字,到时我便可以前来保护你。你记住了!”合答安笑嘻嘻地看着铁木真什么也不想说,但心中却充满着快乐和幸福。两人在半夜里聊到天快大亮之时,合答安又让铁木真回到羊毛堆,并不再让他说话。合答安安心地坐在车旁一边捻着羊毛一边看守着铁木真。就在合答安提着一桶羊毛出去的时候,锁儿罕失剌走了进来道:“如果今日铁木真能安然无恙,明日便可以回自家营寨中去了。我儿今日要好生照料也!”合答安轻轻地将羊毛卸掉站在父亲面前道:“我心谨慎着呢!铁木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天神也会保佑他的。”合答安一阵微笑,然后就又坐在原地整理羊毛了。
就在天高日出的时候,塔儿忽台带着大队人马挨营挨寨地一路搜查过来。锁儿罕失剌突然听到一阵嘈杂之声,他探身相望,发现塔儿忽台正在对面的营帐中搜寻着什么。然后又听到一个声音:“好了,这里没有铁木真藏身的痕迹,我们再去下一个营地。”听到这里,锁儿罕失剌惊恐万分,急忙让赤老温告诉铁木真与合答安。于是合答安抱起一堆羊毛顶在铁木真的头上,然后佯装镇定地坐在车旁一点一点地整理着羊毛。沉白和赤老温回到羊群中各自忙去了。就在此时,塔儿忽台的人马陆陆续续地站在锁儿罕失剌家的帐篷外面。还没有等他说话,塔儿忽台便亲自在营帐中搜查了起来。锁儿罕失剌满脸懵懂地看着他们。此时沉白和赤老温也站了过来看着主人们在自己的卧榻下和车帐里乱翻一通。锁儿罕失剌站在一旁无助地问道:“主人是要捉拿铁木真吗?我这里哪还能藏人啊,就是土拨鼠我们也能看到啊!”塔儿忽台谄媚地看了一眼锁儿罕失剌,于是他浑身一阵惊颤。塔儿忽台讪笑道:“今日我要好好搜一搜,难道铁木真会插翅而飞吗?”就在此时,一个侍从从帐房后面喊了一声:“主人,这个羊毛车里似乎有人藏匿。”塔儿忽台眼睛突然一闪,走了过去。
就在此生死攸关之时,锁儿罕失剌在一旁淡淡地笑道:“如此烈炎之天,在羊毛堆里怎么活命?”塔儿忽台听到这样的话,马上放松警惕,用力地将手一挥,于是那个侍从便从羊毛车上跳了下来,停止了在羊毛车上的搜查。塔儿忽台马上和声悦色地对锁儿罕失剌父子说道:“今日让你受惊了,好好做你的事情去吧!我们再到别处搜寻一番。”锁儿罕失剌道:“我家是您的世袭奴隶,决然是不敢有半点叛逆之心的。我的忠诚是世人可以看到的,是上天能够感知的。”他表面上坦然地向塔儿忽台道别着,但他心中却是如发丝上悬着个巨石般惊慌恐惧。锁儿罕失剌站在帐房旁边观望了许久,然后对自己的儿子沉白说道:“我儿好好看守着,直到天黑你才可以离开。如果塔儿忽台再回来,那我们的死期便不远也!”说完,又回到羊群中招呼赤老温:“你今日给我多做几块大牛干和大桶羊奶来,明日我有用场。”于是赤老温听从父亲的旨意马上就到草场上忙碌起来。但此时他们心中都对刚刚过去的一幕而感到无比的惊异,赤老温摸摸自己的胸膛快慰地说道:“今日铁木真兄弟能得平安,却是如在梦境中一般,这个兄弟果然有天神的保佑啊!”说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放松着身心,然后悠然地去干活去了。
锁儿罕失剌又悄悄地转到合答安身边轻轻地说道:“今日好险!现在不要让铁木真出来,晚上我们再合计如何让他逃生。你现在一步也不要离开!”合答安默默地对父亲点了点头,但就是一言不发,只是脸上惊恐的神色依然清晰。于是锁儿罕失剌柔柔地抚摩着合答安的头发安慰道:“好了!相信我们会平安的,铁木真是个贵人,他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说完,就回到帐中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因为这一天里发生了如此惊险而可怕的事情,锁儿罕失剌一家一天都没有平静下来。当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之时,锁儿罕失剌全家人的心跳才真正回归正常。点上火把之后,整个草原都沉寂下来了。牧民都坐在帐中畅饮,牲畜也都站在围圈里打鼾。一切都在时间的小溪中安静地流淌着。
铁木真可能是听不到外面有什么响动,于是在车内轻轻地呼唤着合答安的名字,合答安急忙将自己的父亲叫来。锁儿罕失剌也想到铁木真一定是受不了了,于是赶快将羊毛卸掉,让铁木真站在地上。锁儿罕失剌惊慌地对铁木真说道:“为了救你,差点儿把我全家性命送掉。今日得脱实属侥幸,此地不是你久留之处,我已经将脚力和干粮都准备妥当,你今夜便向你家营地赶去,否则你就找不到你的亲人了。”说完,他就将铁木真引到帐房中,让赤老温将一只烤羊羔装在皮桶里,然后又拿上满满一壶马奶,交给铁木真。锁儿罕失剌又将铁木真送到帐前,送给他一匹草黄色的母马,马背上没有备鞍,也没有给铁木真火镰,只有一张弓和两支箭。他对铁木真道:“我的小英雄,你快快上路吧!”铁木真马上问到主人为何不赠马鞍和火镰,锁儿罕失剌喃喃地答道:“没有马鞍别人便不识马主,也就不知道你从何处来;不送你火镰是因为让你日夜兼程,不在路途上逗留半刻。而我只给你两支箭是让你在路上防身之用,却不能多了,免得你在路上惹是生非。这样回答你应该心满意足了吧?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也便满足了!”
铁木真听完这一席话马上拜在锁儿罕失剌面前,半天不能说出个词来,但他们已经感受到铁木真的诚心感激之情。锁儿罕失剌对铁木真喊道:“小英雄,我们后会有期,说不定你哪天称王称汗了,到时你再惦念着这个曾经救助过你的人儿吧!”
铁木真坐在马背上,对恩人大声地喊了一声:“恩人,我的性命是你们救的,他日我能成事,你们便是同享富贵之人!”说完,纵马相驰,消失在锁儿罕失剌一家人的视线里。
物是人非孤胆寻亲
在每一个英雄的身上,世人都能看到不同寻常的品质。当铁木真坐在马背上,在草地上奔驰的时候,他心中却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悲伤和压抑,他坐在马背上越跑越有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