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大堂虽然没有被火势波及,可是因为救火的缘故,原本摆放整齐的桌椅也被推的乱七八糟,地上还残留着灭火时留下的水渍,客栈老板被奚婴溢叫去谈赔偿的问题,凝烟带着小槿和宫嬷嬷在大堂捡了一个干净的位置坐了下来。
大堂虽然不大,漆黑的夜里只点了一盏小油灯,也显得有些空旷冷清,正门大开着,初秋的夜风从门外窜了进来,不冷,凉凉的让人感觉很是舒服,只是这风里带着火油和木材燃烧过后的味道,让人联想到之前的大火,不免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凝烟一个眼神,小槿就赶紧走到门边,朝外面看了一眼,忙道:“小姐,是小七哥他们的回来了。”
“可抓到人了?”凝烟问道,视线却落在宫嬷嬷的脸上,见她面无表情,心中暗衬,不愧是大宅门里训练出来的,之前只怕是因为自己的亲侄子死了,所以有些慌了手脚,现在冷静下来,竟十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了,冷哼了一声扬声道:“让他们把人带进来!”
“是!”小槿忙道,跨过门槛迎了过去,不一会便领着小七一行人走了进来。
“阮二小姐,人已经给你抓到了!”小七抹着汗水对凝烟说道,身后跟着阮家的几个下人,转头愤怒了看了呗押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一眼,抬脚踹了一下以泄愤怒。
“辛苦你了,奚大哥在等着你,这里我来处理便是了,你忙你的去吧!”凝烟笑着说道。
小七也知道这是阮府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听凝烟这么一说,爽快的点了点头,看了小槿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小七一走,凝烟才把视线投在双手被缚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只见他满脸的血污都已经看不清楚眉眼,腰身都直不起来了,歪向一边,显然带来的时候被打了一顿,有气无力的喘着气,佝偻着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凝烟冷哼了一声,打破沉默:“没胆子还敢干杀人放火的事!说吧,谁让你来放火的?”
男子浑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抬起下三白的吊脚眼惊惧的望着凝烟,挪动着膝盖就要膝行到她的面前,宫嬷嬷突然站了出来,狠狠的踢了他小腹一下喝道:“二小姐问你话你没听见吗?该死的东西,竟然敢冒犯二小姐!”
“啊嗯!”男子被踢的闷哼一声,身子更加厉害的勾了下去,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看来我真的是把以前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凝烟望向宫嬷嬷,开口问道:“在大学士府里,主子问话的时候,下人随时随地都能上来插一脚吗?宫嬷嬷!”
凝烟最后唤宫嬷嬷的那一声虽然很轻,一点分量都没有,宫嬷嬷却从话里听出了寒意,背脊一凉,忙转身低头道:“不……不是,老奴是见这人奸猾,怕他欺负二小姐年纪小,所以才一时情急,老奴越矩了,请二小姐责罚。”
“责罚不责罚也要等我问完话再说。”凝烟淡淡的道,其实她的心里早已认定宫嬷嬷是知道小三子要杀她的事的,而且很有可能小三子还是受她指使,只是没有证据她还动不了这个老刁奴,转头望着男子问道:“还要我再问一遍吗?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衙门里自然有让你开口的法子!”
“不……不……我说,我说!”男子一听要把自己送到衙门里去,着急的说道,作势又要往凝烟身边去,下意识的看了宫嬷嬷一眼又跪着没动了,道:“我叫王晓福,是本地……”
“我不查你的户口,不关心你家有几口人,说重点!”凝烟端起小槿后知后觉匆匆泡来的茶喝了一口,瞄了王晓福一眼,打断他的话凉凉的说道。
“是是是!”王晓福连声答应,才苦着看不清模样的脸道:“今晚这场火我也是受人指使才放的。”
“受谁指使?”凝烟望向王晓福。
“三爷!”王晓福开口道,见凝烟眉头皱了起来,忙接着道:“我真的只知道他叫三爷,不知道全名,我们是在街上遇上的,三爷问我找不找活干,我就问他是什么火,他就跟我说了这事,还许诺我一大笔银子,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娘已经……”
“我说了,别跟我说这些!”凝烟不耐烦的喝道,转头望向一脸紧张的宫嬷嬷轻笑了一声道:“原来小三子在外面混得不错啊,都成爷了,宫嬷嬷知道吗?”
“老奴……不知道。”宫嬷嬷的脸都黑了,低头说道。
“我想宫嬷嬷也是不知道的。”凝烟笑着说道,继续问王晓福道:“三爷除了让你放火,还让你做什么了?”
“没有了,没有了,三爷之说要我把那件屋子烧了,别的什么也没有吩咐!”王晓福忙道。
“那这件事,除了三爷外,可还另有主使人?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也参与了此事?”凝烟接着问道,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明显的看见宫嬷嬷垂在身侧的双手抖了一下。
“没有!”
“是没有还是你不知道?”
“不……不知道,我只见过三爷,其他还有没有人我真的不知道,要不小姐可以问问三爷,三爷可以给我作证!”王晓福紧张的说道,生怕凝烟不相信他说的话,要把他送进衙门。
凝烟看着王晓福没有说话,看来他并不知道小三子已经死了的事情,至于宫嬷嬷有没有参与此事,他好像也确不知情,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起身往楼上走道:“行了,该问的我也已经问完了,把人送进衙门里去吧,就告他一个蓄意纵火,其他的一律不许说。”
“小姐,你不是说只要我说了我知道的,就不送我去衙门吗?”王晓福没想到到最后凝烟还要送自己去衙门,吓的赶紧问道,这若是真被送进衙门里,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有说吗?”凝烟转头望向小槿。
小槿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小姐没有说。”
“是吧!”凝烟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目瞪口呆的王晓福一眼,抬脚往楼上走去,刚走到拐角,却见殷烽淩站在楼梯中间,双手环胸背靠着墙壁,不由的愣了一下,挑眉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殷烽淩冷淡的道。
“你不会是在偷听吧?”凝烟一脸狐疑的望着他,没等他回答,左右看了一眼,见这里并没有其他人,下面宫嬷嬷等人也都已经带着王晓福离开了,眼下就她、殷烽淩和小槿三个人,也无所谓了,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好兄弟的一般伸手往他肩膀上一拍,笑着问道:“你就是偷听也没事,像你这样的人,想来也打听了不少别人府上的阴私事,这点子事也不算什么,怎么样,姐姐刚才够威风吧!”
“这算什么秘密啊,谁家没点这样那样的事情,说你变态还真没冤枉你,为这点子事就要杀人?小兄弟,人不是不能杀,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杀的!”凝烟一脸“姐姐教你啊”的样子说道,见殷烽淩的脸色变的有些怪异起来,眉头一皱,想起自己用刀抵着他的小伙计威胁他的事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笑!杀人不是最好的方法,却是最直接也最快的办法,王什么福要的是你的命,杀了他也不算冤枉他!”殷烽淩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凝烟,硬是把话题又扳了回来。
“放心吧,他不会说的,杀人放火和蓄意纵火,孰重孰轻他难道掂量不清楚?”凝烟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杀人放火是死罪,蓄意纵火最多也就是受点苦判点刑,总不至于会死,连她这个穿过来的人都知道,她相信王晓福这个土生土长的人应该更加清楚,况且还有宫嬷嬷跟着,她比自己更不想官府插手这件事。
“自以为是死得快!”殷烽淩道。
“这句话更加适合你!”凝烟好不吃亏的送了回去。
“你……”
“啊哈……”凝烟没等殷烽淩说话就站起身来,双手往上伸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身往楼上走道:“我不跟你说了,折腾了一晚上,一早还要起来往京城赶,我要回去睡觉去了,那个,谢谢你救了我,我会赔你件衣裳的。”
“真有诚意就亲手做一件给本世子!”殷烽淩又拽了起来。
“没问题!”凝烟也没有听清楚殷烽淩说了什么,一口答应了下来,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件衣裳惹的祸。
回了客栈重新安排的房间,凝烟已经累的不想动了,用小槿打来的水擦了把脸就上床睡下了,早上一醒来才从小槿那知道昨晚是宫嬷嬷亲自送王晓福去的衙门,直到方才才回来。
“这宫嬷嬷也是,年纪一大把了,这样的事情让那几位小哥去便是了,还用自己上赶着去办吗?”小槿一边替凝烟投洗脸的帕子,一边朝外面看了一眼低声道:“小姐,您觉不觉宫嬷嬷有些怪怪的?”
“你也发现了?”凝烟惊讶的看了小槿一眼,没想到这丫头的警惕性还挺高的,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道:“她不是怪,她是做贼心虚!不亲自去一趟,万一王晓福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或是解释不清楚的,她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