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有间
萨瓦城，联合国总部。
正午的阳光映得总部的大楼仿佛如一座琉璃之城，明光流离不定，让它当之无愧地成为了萨瓦城最有标识的建筑物。
此刻正是上午时分，大楼内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同往常一样忙碌着。
MRWEI的办公室内，茶香袅袅，平静异常。
靠着办公桌的MRWEI正在看着墙壁上所悬挂的一幅世界地图，过了片刻之后，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再慢慢地将茶杯放了下去，随即转身，利落地拨通电话，随即开口：“帮我接通伊达教官。”
那边的人请他稍等，片刻之后，伊达的声音便通过线路传了过来：“MRWEI，找我什么事？”
“你是在按照原计划前进吗？”MRWEI开口询问。
“是，一切照计划进行。”伊达恭敬地回答。
“西哲有什么反应？”MRWEI再次出声询问。
“虽然有些怀疑，但是我已经告诉他让他回去请示你，所以他已经按时离开了，相信很快就会抵达萨瓦城。”
“伊达，你和西哲都是我的学生。”MRWEI突然叹了口气。
伊达笑了，“老师把任务教给我，自然是因为觉得这项任务西哲没有办法完成。所以，请老师放心，我一定出色地完成这次的任务的。”
“要尽可能地吸引住敌军的注意，Docter Koo的决策成败如何，就在这一次了。”无法再说出别的话，MRWEI只好再次叮嘱他。
“我知道。”伊达肯定地回答，“代我向Docter Koo致敬，为了即将而来的统一，我一定会完成他所交托的命令。”
“伊达……”MRWEI迟疑地开口，最后还是颓然放弃，“自己小心。”
“老师，放心吧，我知道任务重要。”伊达冷静地开口，“没事的话，我们继续赶路了。”
“好。”MRWEI点头，随即切断了电话。
视线却一直锁在电话机上，许久都没有移开，直到房间内门铃响起，他才从沉思中回神，伸手按了一下开关，房间内所安装的玻璃门这才缓缓打开。
“西哲？”MRWEI眼前顿时一亮，随即惊喜地走了过去。
“MRWEI。”一身军装的西哲向他行了个礼。
“还是叫我老师好了。”MRWEI微笑着指了一下沙发，“坐下谈，不要客气。”
“是，”西哲走过去坐了下来，“不知道老师召我回来是什么事？”
MRWEI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因为你一直在外边做演习训练的缘故，所以可能不知道，Docter Koo已经和其他国家达成协议，将不日再次签署世界停战协议。”
“怎么可能？”即便Docter Koo是继King·张之后最优秀的领导者，恐怕也不能轻易再次谈妥世界停战协议吧？
“的确有困难。”MRWEI点头，“所有的国家几乎都说，除非能够解决L·A·BEN这个四处树敌的家伙。”
“Docter Koo怎么说？”西哲挑眉。
“自然是答应了。”MRWEI看向他，“召你回来，只是因为想暂时让你加入解决L·A·BEN的组织。你知道，在决策统筹方面，你很优秀，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老师别这么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应该回来的。”西哲冷静地开口，“之前因为营救预选队员的事情已经把时间推迟了，我很抱歉。”
“没关系，现在回来就好。”MRWEI微笑。
“什么时候开始？”西哲向他询问。
“七月二十三日，L·A·BEN日前正在与纳西亚国交火，所以我们准备在那天动手进行空袭。”MRWEI郑重地开口。
“我知道了。”西哲微微点了下头。
此刻是七月二十一日，还有两天的时间。
“这两天收拾一下吧，然后准备出战。”MRWEI看着他和蔼地笑了一下。
“是。”西哲起身行礼，“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MRWEI点头，看着他离开后随即再次拨通电话，“请Louis将军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西哲自然没有听到他这个电话，他出了MRWEI的办公室后径直走到电梯处等待。片刻后，电梯下至二十七楼后停在了他的面前，他走进去之后随手按下了“1”字标识。
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合拢，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似乎仅仅只有一厘米的缝隙尚未完全关闭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Louis将军？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解决L·A·BEN只需要由他负责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把他召集回来，毕竟Louis将军相当于是他的半个老师了，他的实战经验有绝大部分都是由Louis将军那里得来的。
电梯平缓下滑，直至一楼，西哲出了电梯朝大楼外走去，但是依旧皱眉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那个身影。
会不会是他看错了，那个人或许并不是Louis将军？
手腕上的追踪装置却突然发出了微微的红光，西哲猛地回神，随即开通联络系统，“你好，我是西哲。”
“教官，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是做演习吗？怎么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呢？我们的联络器都被收走了，要不是当初死亡的同伴留下的那个被你随手递给了我，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联络到你……”A弦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
西哲拧紧了眉头，“把你们所在的位置利用经纬装置发送给我。”
“好。”A弦利落地开口，随即便启动经纬信号装置。
片刻后，标识着他们所在位置的红点便在经纬图上显示了出来，西哲扫了一眼后继续开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追踪装置却骤然发出了一阵轰鸣声，随即又响了几声后便再也搜寻不到任何信号。
怎么会这样？
西哲回想刚才所收到的经纬度信号报告所显示的地理位置后突然身子一僵，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追踪装置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那个地区……
纳西亚国。
是正在和L·A·BEN开战的纳西亚国。
A弦的联络器失去了信号，难道是因为……他们已经到达了作战区？
不然的话，信号怎么会被突然屏蔽掉？
天，那不是说他们……包括琉璃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他骤然返身，快步冲入联合国大楼内部，随即坐电梯直上二十七楼，伸手按下了MRWEI办公室的门铃。
玻璃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他立即快步冲了进去，“老师，你让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办公室内的MRWEI站起身来，同时起身的，是Louis将军。
西哲看着他，“果然是你。”
“好久不见。”Louis将军对他点了点头。
西哲此刻无暇与他一叙别情，径直追问MRWEI：“MR?鄄WEI，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准备做什么？为什么让那些预选队员去纳西亚国？”
“西哲，你冷静一下，”MRWEI终于开口，“为了彻底消灭L·A·BEN恐怖势力，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西哲的拳头握了起来，素来冷静肃穆的面容上出现了几许激动，“你们准备用那十六名预选成员的性命做诱饵，欺骗L·A·BEN把注意力放到与纳西亚国的战争上？”
MRWEI看向他，“西哲，一场战争的胜利，总会有一些无辜的牺牲者。”
“你也知道他们是无辜的……”西哲看着他冷笑，“为什么召我回来？是因为你觉得
我的价值比那十六名预选成员的高是不是？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做，所以你用伊达替换下我，执行你们的命令？”
“西哲！”MRWEI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是命令，军人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西哲看着他再度冷冷一笑，“MRWEI，你是我的老师，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既然Louis将军将军已经回来，我想这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必须一定由我完成才可以，所以，请允许我告假。”
“是因为她对不对？”MRWEI突然开口。
西哲看着他，片刻后才开口：“也许……不，或许就是因为她，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要去哪里？”Louis将军朝前走了两步。
“我去纳西亚国。”西哲对他们略一点头，随即转身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西哲！”MRWEI追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希望我还能够再见到你们。”西哲回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随即毅然举步离开。
“MRWEI——”Louis将军走过去跟他一起看着西哲离开的身影，“看来，我们得把准备工作做得更充足一点才好了。”
“当然。”MRWEI用力抹了一把脸。
西哲一直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才，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他就这么送命。
虽然是老师，但是与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把西哲当作自己的儿子了，所以他绝对不能无视他做这么任性的选择。
绝对不可以。
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等候着他们的将是真正的战火。
战场上的硝烟就在眼前袅袅散开，炮声枪声更是无规律地随时都会响起，战车行驶的声音更是不时在耳边回响。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伊达。
此刻他们躲避在一处无人的战壕内，上方不时传来“啾啾”的流弹声，众人谁都不敢轻易有所举动。
“教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演习训练不是还没有结束吗？我们怎么会来到作战区了？”
伊达探身朝外看了一眼，随即沉着地开口：“穿越这一段火力线，就是你们如今的演习任务，如果你们通过了这一段被火力封困住的地区，那么你们的演习训练也就可以结束，进而接受UNP的正规训练。”
“但是我们就这么闯进去的话，岂不是等于送死？”又有人提出了异议。
“我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怎么会是要你们去送死呢？”伊达摇头，心里却慢慢地升起了些许愧疚，“工具你们都带在身上，只好做好侦察，选择好路线，大家不会有事的。”
说得简单……
众人抬头望天，依旧是硝烟弥漫，远处的枪声仿佛近在耳边一般，随即犯难地皱起了眉。
即便已经观察了一天，但是还是没想出什么办法。
出入这个区域可不像之前的忍耐训练，稍不小心就会丧命，即便有教官的保证也不能轻举妄动。
“这真的是我们通过演习训练的最后一关吗？”有人开口询问，“教官，你能保证如果我们通过的话就会顺利接受UNP的真正训练？”
“自然。”伊达点头，这次是诚心诚意的。
十六个人迅速围在一起讨论起来。
“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只怕活动范围太大而引起作战双方的警觉，万一他们两边都当我们是敌人的话，我们岂不是两面受敌？”之前那个不认识东南西北的女孩子开口。
“那我们分两队前进，”A弦立即接口，“按照我们的所长，将两队势力控制平衡，前一队做先锋，后一队负责善后，只要前面一队能过去，后面一队也能跟着过去。”
“这样最好。”其他人顿时点头。
“我们先观测一下，看从哪边过去比较顺利。”又一个年轻女孩提议。
“也好。”其他人没有异议。
“我来做记录。”琉璃靠过去帮那个女孩子。
A弦继续调整自己的联络器，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成效。他抬头对周围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所有信号都被屏蔽，无能为力。”
“不管怎么样，即便没有工具，我们也得过去，只要通过这一段被火力封锁的地区，我们就是正式的UNP中的一员了。”有人用力地挥了下手好鼓舞士气。
成为一名真正的UNP……
众人顿时莫名振奋，突然之间找到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动力一样。
伊达就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此刻仿佛找到了目标一样兴奋而积极的眼神，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因为他知道，很有可能，这一次，他们全部都要留在这一段火力线上。
说是要他们秘密越过作战区，但是对于实际对敌经验近乎为零的他们来说，很有可能刚刚出去就会被人发现，进而遭受重型火力迫击。
那么，他们的任务也就真的完成了。
十六个人，加上他在内，十七个人，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所属L·A·BEN恐怖分子的注意，让L·A·BEN以为联合国与纳西亚国将会有近一步的接触。如果L·A·BEN真的将兵力拨来此处的话，那么他的大本营便会在总部与其他国家联合的空袭下被轰炸一空。
只要能解决L·A·BEN，那么世界停战协议的仪式也可以顺利完成。
所以他们必须出现在这里，即便明知道前面是条死路也要走。
十六名UNP预选成员此刻已经列成两队，自动整组完毕。
抬头，他看着他们。
他们里面有机械天才，也有电脑高手，更有身手矫健的功夫好手……但是恐怕很快的，他们的名字，就会和以前无数为了停战而努力过的人们一样，只是一个纪念。
“教官，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有人轻声开口。
伊达点头，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琉璃的身上。
这个女孩……西哲似乎很在意她，如果他知道她的生命即将消失的话，他会怎么做？
但是最终他还是移开了目光，随即开口：“好，第一队注意，按照你们刚才自己制定的计划，准备出发！”
琉璃没有在意他的目光，跟众人一样，从战壕中慢慢爬出去匍匐前进。
猛烈的炮声传来，硝烟再次四处弥漫。
琉璃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但是依旧跟其他人一样，努力朝战壕上攀去。
探出头的瞬间，仅仅一眼，她就被震撼到了。
战争的残酷性不是一般的人所能感受到的，即便是在西奥多国和波西国交战的时刻，所体会到的也只不过是战后的凄惨之状，而绝非眼前的炮弹横飞硝烟遮天的场景。
瞬间，漫天而起的硝烟就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没办法看到离开的那些同伴的身影。
流弹带着风声仿佛就在身边一样飞来飞去，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随即朝前行去。
心跳声清晰入耳，战壕内的其他人几乎都是睁大眼睛看着彼此，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起身开始准备。
“上！”伊达低声开口。
但是，蓦地一个身影突然从战壕上方扑了下来，“教官，不可以！”
赫然是前面一队里的成员之一。
采用了全球最先进的定位系统追踪仪器，西哲终于接收到了伊达身上追踪装置所发出来的微弱信号。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为高科技的迅猛发展而生出感激之心。
如果没有这一套系统的话，他根本没有办法查到伊达他们的所在地。
战争依旧在持续，看起来，L·A·BEN的确派出了强大的火力在这一场战役中，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会不会真的是因为他们的关系？
希望不是，因为伊达的追踪装置依然还有信号。
顺着信号前进，西哲在弥漫的硝烟中穿行。
信号时强时弱，直至引导着他来到某一处废弃的战壕前，他的心跳在此刻猛烈地跳了起来，随即他左右察看了一下便跳了下去。
“谁？”伊达的声音蓦地响起。
“我！”他低声开口，瞬间已经将战壕内的所有人打量完毕。
只有十名队员，而且……
没有琉璃！
琉璃不在此处！
他猛地转身，丢开手中的枪，踩着怒火大步走到伊达面前，“你混蛋！”
随着他落下的话音，重重的一拳随即挥出去，结结实实地击在了伊达的腹部。
“西哲，你做什么?”伊达痛苦地弯下了腰。
“我才想问你在做什么?”西哲的手都在轻颤，随即用力地揪起他的衣领，“你把其他人怎么了？你明知道这个命令是让他们去送死，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命令就是命令！”伊达承受着他莫名的怒火。
“难道他们的生命就不是生命？难道这样的判断就叫做最有价值？这就是我们UNP所谓的维护和平与正义的选择？”看一眼明显身上负伤的预选成员，西哲心中莫名的恐惧感越来越重。
他来晚了吗？
是不是来晚了？
为什么不见琉璃？
“我只知道，为了停战协议，我必须要服从命令，即便我知道这个命令可能会导致无辜的人死亡——”伊达看着他，“西哲，同大多数人的生命和幸福相比，小部分人的生命和幸福即便被牺牲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但是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来送死的。既然已经决定了牺牲他们，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就要面临死亡的事实？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隐瞒这一点？”西哲几乎是用吼的了。
早知道他根本不该选她入UNP，他明明有机会送她离开的，但是他却以为在自己的保护下，她可以得到安全……
而现在……
他的手脚冰凉，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在他得知自己的家人全部遇难的那一个晚上。
绝望无尽头地蔓延开去，他只觉得眼前仿佛一片漆黑。
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她。
栗色长发的女孩子，奔跑在暂时休战的火线区内，仿佛矫健而警惕的小鹿……
受伤后昏迷中偶尔的脆弱……
再次重逢后惊喜的表情和热情的拥抱，“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她得意地靠近他，“如果我死了的话，那么，你会不会偶尔想一想我？”
是什么时候她开始那么的信任他呢？
那么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
他知道的，她喜欢他，而他……正在努力地确定着自己的感情……
但是即便只是因为责任感那又如何，他只知道，她不可以死，她绝对不可以死！
……
巨大的、犹如撞钟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带着回音一般，在战地一波波传递开去。
炮声枪声几乎都被压了下去，渐渐地那种交火的声音几乎完全消失了。
战壕内的众人茫然地面面相觑，似乎过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有人喊了出来：“停战之号！”
停战之号！
歇息了数十年之久的停战之号终于再次响了起来！
硝烟逐渐散去。
此刻的战地仿佛突然之间空无一人，停战之号的余音犹在战地上空回旋。
UNP预选成员们相互搀扶着走出了战壕，看着此刻已宣告停战的战场，个个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不觉得喜悦，甚至也不觉得悲伤。
在得知自己来这里只是起到棋子的作用后，总觉得心里纠结得难受。
甚至比被通知自己是来送死的还要不舒服。
看看周围的同伴，再看看偌大的战场，那种孤独的感觉几乎让人窒息。
西哲从出了战壕后就一直没有开口。
“自从他们那一队先行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这是伊达给他的答案。
她可以很幸运地从L·A·BEN那里离开，但是却没有办法逃离这个战场吗？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你们听！”一个队员突然开口。
众人被他的话所吸引，随即屏气凝神，注意听风中所传来的声音。
细微而哀伤的口琴声传来，清晰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哪儿来的口琴声？”有人疑惑地开口询问。
西哲的身子一震，随即猛地拔腿飞奔而去。
是封平！
一定是封平！
口琴声持续地响起，西哲跑得很快，几乎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终于跑到跟前，他缓缓停下了脚步。
空旷荒凉的战场上，一处战壕外，封平吹着口琴，而她……
她就靠在封平身旁，听着口琴传出的乐声出神。
西哲不敢再靠近。
封平微微侧脸，随即惊喜地放下了口琴，“教官！”
琉璃仿佛受惊一般猛地回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觉。
她猛地起身，却因为腿上的伤而趔趄了一下，封平连忙搀住了她。
“你不要动！”西哲连忙开口制止了她，随即快步跑了过去，琉璃推开了封平的搀扶，随即笑着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终于又见面了。
同一时刻的萨瓦城内，停战之号足足敲响了五十九声，宣告着混乱了五十九年的世界终于迎来了停战协议的再次生效。
联合国总部大楼内，所有的人都在为下午四点整举行的签字仪式而忙碌着。
每个人都很开心，因为停战协议的签署比他们预计的甚至还提前了一天。
他们连同其他国家提前一天发动了对L·A·BEN军事基地的袭击，并且取得了胜利。
此时此刻，MRWEI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前朝外看去，天气好得仿佛到处都是阳光的痕迹，而采光极好的大楼自身就已经很像是一个发光体了。
看了许久之后，他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西哲如今怎么样了……
而那十六名UNP预选队员又如何？
因为暂时还没有收到信号，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们的安全是否得以保障——在他们提前发动了对L·A·BEN的袭击的前提下。
如果他们都没事的话，他该要怎么做？
不知道新的规章制定出来后，对UNP有没有影响。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希望西哲能够继续将演习训练一直做下去，反正做实地训练的教官已经向他打过报告，要求调西哲到训练部帮忙进行训练新的UNP成员。
伸手按在了电话上，MRWEI犹豫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拿起了电话。
战地边缘上竖起了四座新坟，小小的白色花环放在坟尖上，风吹过的时候，白色花瓣随之轻轻摆动，荏弱的美丽直指人心。
封平的口琴声缓缓响起，在战地上空盘旋，祭奠着逝者的亡灵。
众人依此在坟前脱帽至哀，为着曾经在一起相处过的同伴。
伊达默默地看着面前的新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琉璃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坟前，随即在西哲的搀扶下到一边坐了下来。看一眼伊达，她低声开口：“伊达教官其实并没有错，错的不是他。虽然感情上接受不了，但是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决定也没有错，错的只是战争本身，不过幸好，我们终于等到了停战的这一天。”
“和平的大潮下总会掩饰着不安分的细流，所以……战争也许还是会继续的，虽然我很想让自己的想法能够乐观一点，但是……”西哲摇了摇头。
“战争就这么结束了，突然觉得……不知道何去何从呢。”琉璃抚着自己被包扎过的伤处微微蹙了下眉。
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所有的军队都受到限制，包括UNP在内，他们现在的身份也变得尴尬无比，既萌生退意，但是却又觉得不该放弃。
西哲的视线一一扫过其他人，看着他们脸上或茫然或迟疑的表情，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来这儿的路上，他甚至已经决定了要辞去自己的职务，不再以军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但是现在既不想再这样继续生活下去，却又知道自己舍不得这种生活。
他和他们该何去何从？
手腕上所配置的全球定位追踪系统装置的信号灯突然亮了起来，西哲看了一眼，随即接通无线通讯，“MRWEI。”
“西哲——”MRWEI的语气里似乎有些歉然，“你现在在哪里？”
“和他们在一起。”西哲回答。
“你找到他们了？”MRWEI顿时松了口气。
他刚才真的很害怕从西哲的口中听到什么坏消息。
“只剩下十二名成员了。”西哲淡淡地开口。
MRWEI顿了一下，随即开口：“西哲，我很抱歉。”
“其实……”西哲默然片刻后才开口，“我明白的。”
“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MRWEI试探地开口。
“也许很快，也许就不再回去了。”西哲的声音很轻，但是他的话出口的瞬间些许的犹豫和困惑却很是清晰。
“一定要这样吗？”MRWEI叹息一声，“我本来还希望你能带着他们继续UNP的演习训练，直至他们能够成为合格的UNP成员……”
“你是说，他们可以继续演习训练？”西哲迟疑地朝众人看了一眼。
“当然，他们的演习并没有结束不是吗？”MRWEI听出他似乎并不想拒绝，随即故意反问他：“怎么了？”
“没事。”西哲连忙摇头。
“所以……西哲，你可以继续带他们进行演习训练吗？”MRWEI问他。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他迅即一个立正，仰手行礼，“当然可以！”
MRWEI满意地微笑，终于放下心来。
而西哲，关闭无线通讯之后，视线缓缓地众人身上扫过，随即对他们开口：“所有UNP预选成员注意，总部刚才已经通知，我们的演习训练还没有结束，所以……诸位还要继续！”
在他要求他们注意的时候，众人已经自动成队，听他训示完毕后随即行礼并大声回答：“是！”
UNP并没有抛弃他们，UNP依旧还需要他们，他们还有机会成为合格的UNP……
众人惊喜又开心，顿时雀跃不已。
琉璃看着他们微笑起来，笑容仿佛如那风中的白色小花。
西哲的视线移过去，无意中与她的相触，随即微微地弯了下唇，浅浅地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琉璃愣了一下，随即看着他再度微笑起来。
虽然将来的路还很长，但是此刻的她知道，她是满心欢喜的。
因为这个人，会一直护卫在她身边，对她露出这种从没有给别人看过的微笑。
从现在到未来。
一直到永远。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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