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主上。”恭声唤下来,当场惊得一片人仰马翻,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一说,这声主上可是唤得胭脂盟主上七月本尊?
一说,那胭脂盟当年不是被风王爷至此铲除了么?
一说,胭脂盟主上七月如此还能活着,当真有一身不凡本事!
轩辕风惊了又惊,心中一根弦毕方抖动得厉害,思绪快速飞转,回到当年和胭脂盟的那场边地一战,战到最后却是见着一位年龄尚老的女子称自己为七月的。莫非是当时有人代她一死?
细细掂量一遭,又觉其中颇多瑕疵百思不解。胭脂盟作为江湖第一大邪教自创立到名声大噪诚然是有些年头了。若论资质辈份,这胭脂盟主上七月也该为一个老者。却也不会是她这般芳华正茂的如花年纪才是。
轩辕风眯起狭眸,光色聚得更甚,似要将她纳到骨髓之中细细解读一般。如此看来她却是一个奇异非常的女子。
庄小语从善如流地从花凌少怀中上前一步,挥一挥沾满血迹的流云广袖,不带一丝罗乱。一举手一投足间皆是利落英气。
花凌少揽住她的手一顿,毕方勾起一侧嘴角,觉得她这个皇后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在她身上花得这些许心思果然值得。
即如此,他便更不会放手,一但他花凌少认定的,便是天皇老子也休想夺去。
庄小语不欲理会当场的众说纷纭,“都起来吧,清风,我让你拿的东西,你可拿来了?”
清风两手一揖,恭敬地唤一声,“主上。”接着从宽袖间拿出一张白花花的纸,道:“回禀主上,拿来了。”
这厢交接任务但没落款,就听轩辕景那厢讥讽连连道:“没想到轩辕王朝的四王爷轩辕风竟然勾结江湖第一大邪教,看来当年铲除胭脂盟是假,暗里私通为真。原来你的狼子野心绝非一两日之久,却是早有预谋要违反道,抢夺我轩辕景的天下。”
“狗皇帝,不许侮辱我们主上,谁跟轩辕风私通,我们胭脂盟和他不共戴天。”清风抽出长剑,遥指着听来十分受用的狗皇帝,气势汹汹。
庄小语按下她的剑锋,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消消气。轩辕景这狗皇帝说话当真没品,那句暗地私通却是让人听着不悦。暂且让他嚣张一会儿,过会心理一有落差,才毕方让他跌得更惨。
轩辕景这一句无端控告,只当事人便就两个,否则私通这一说单指诬告也平白不能成立。
轩辕风那厢十分沉得住气,良久不见声响。
庄小语心下好奇,转了眼风望过去,轩辕风竟还是这样一副形容,只在一边****手凉凉的瞅着,是以看好戏的意味十足。
仿若私通这码事只她一人便罢。
诚然是场窝里斗?
庄小语亦凉凉的望了一眼众人,毕方又懒懒的对着轩辕景道:“莫要逞嘴上的一时之快,你此番与老身这样讲话,便实实的是大不敬,你可知终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轩辕景偏头一声嘲讽,“老身?你才多大的年纪,竟敢如此戏弄朕。哼!”尾音一阵上扬,很是不买庄小语的帐。
倒是轩辕风很会扑捉重点,刹时摒气凝神,直觉刚刚心中那一丝疑虑此番有浮出水面的瞄头了。
花凌少慵懒笑意当即含蓄三分,妖娆容色甚是惴惴,但怕庄小语一语倒出个十分不得了的玄机来,其他怎样都好,只莫要蹦出一条将两人隔出万水千山的沟壑才好。
庄小语讪讪一笑,毕方漫无经心道:“轩辕景,你真是孤陋寡闻,脑袋缺弦,老身的这把年纪只在心中推一推,便也该有个谱了。是以胭脂盟自创立到现在有多少年了?你可听说创立胭脂教的人是个奶孩子?如若当真是个奶孩子,今日长到我这般形容倒是有几分道:理。若论辈份,老身却是比你要长得长了。亏你眼浊,认了一个仙子,却不知当真的仙人站在你面前了,曾经你竟百般算计利用于我,你这种狼羔子和你那损娘却是像得十分入骨。”全当历史倒流了,就当比这群古人不是晚出生了那么几千年而是早了几千年罢了。再说像她这种前世今生通了几世,又知晓这一些的前尘旧恨的,唤一声老身当不为过了。
众人一片哗然。
林梦情微微一晃身姿,险些跌倒,是以轩辕风一把将她扶住,她便得了个势正正倚到他的怀中。
庄小语亦顺势鄙夷了一番,看来这温室中的花朵当下是被她这个千年老妖给吓住了。
唏嘘半晌,轩辕景将一副活吞苍蝇的表情敛了敛。
甚是勉强道:“你不用拿这些鬼神的话来吓我,真当朕会上当吗?不要以为朕不知你们何意,无非就是和轩辕风和起伙来演这么一出戏,用此等卑劣行径想将这天下拿走罢了。朕告诉你们,想也莫想。”
庄小语轻笑一嗓,“卑劣?你此番是说谁卑劣?”当下捻来一副凛然之气转身对众人道:“老身前些日子闲来无事跑趟阴间去看了看昔日好友华贤。华贤一见到老身哭得甚是悲切,生生哭诉说她死得十分冤屈,脖上那根绳索至今仍旧让她呼吸困难。特特嘱托老身上来的时候,问问轩辕景这对狠心的母子,当日为何要将她生生勒死?还有那可怜的轩辕风,至今仍旧免不了脖子痛的宿疾。老身临上来时和他小酌了几杯,他让我帮忙问一下老身当日的夫君轩辕锦如今可好?”
众人齐齐怔愣了半盏茶的工夫,听者有份,统统渐若崩溃疯狂。
皆瑟瑟的将视线投向轩辕风,满目惊诧不言而欲。
轩辕风紧抿一双薄唇,面色深沉,眸底漆黑,看不出信与不信。
然内心深处庄小语昏迷一年之久,初醒时的状态却在脑中细细过上一遭,但觉此番说词定与那日有关。
花凌少听来并不觉得恐慌,听到庄小语阴间那一说反倒觉得亲近非常。初见时毕方觉着她与姑姑有几分相似,今日这番因由无论真假,他却实实的信以为真。
古人素来尤信鬼神之说,此番又被庄小语说得甚为条理,众人自是心绪惴惴。许多问题还有待庄小语近一步明解。
轩辕景彻底慌乱了阵脚,心头颤了一颤,强硬撑出几分气势道:“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扰乱军心。风好好的就站在这里,你如何能在阴间见得到他?还有华妃是因和父皇情深意重,忍受不了失去父皇的痛苦所以才一同追随着去了。轩辕王朝大臣百姓皆知,岂容你在此胡扯。”
庄小语觉得此番气氛搞怪得十分可以了,只要最后一次重击,轩辕景连带所有人便会彻底崩溃,然手中这张假通行证也便顺利过关了。
于是携着笑意款款向众人道:“追随?情深意重?当时的景象你们当真有人看到?天下大爱莫若母爱,纵使华贤爱夫心切,但下面尚有一个形容痴傻的孩子,大家都知华贤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远嫁他国都不忘自己的侄儿花凌少,又如何能够放下自己的孩子呢?分明就是轩辕景和他母亲二人狼子野心,意欲抢夺华贤手中的密令,夺了轩辕锦的天下才是真。当年轩辕景带人闯入华贤宫,寻不到密令便将华贤生生勒死,轩辕锦亲眼所见自己的母亲被害。轩辕景又欲杀死轩辕锦,幸得华贤早前将宫中暗道:告诉了轩辕锦,轩辕锦欲从暗道:逃走的时候,正正闻风而来的轩辕风被当作了轩辕锦抓获,轩辕风为了保弟弟安危,便顺势冒充轩辕锦被轩辕景杀死。轩辕景,你告诉众人,事情可是这样?老身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一语激起千层浪,皇宫之中瞬息炸锅,漫骂声指责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轩辕景魔障一般,生生退后两步,喃喃道:“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你胡说。”
花凌少一双手掌几欲攥碎,一改往日玩世不恭之态,面相阴冷狠绝,上前一步道:“轩辕景,今天我要杀了你,替我姑姑报仇。”
作势前进的身体被庄小语一把抱住,静静对望了半晌,她安抚他道:“他会死的,不急于这一时片刻,要让众人皆知他的阴险嘴脸后再了结他。”
心头一擅,又十分不放心的将瞧了轩辕锦一眼,目色平静,行云流水般的沉寂缓缓将他包裹得严实。定定的望着她,唇线越发僵直,庄小语心丝一疼,反倒觉得如此沉寂的包围下悲伤却那样光天华日,面目全非。仿若他的唇再抿紧一些,周边的人再少一些,只有他和她,他便会将她纳入怀中放声痛哭一场。
她当真心疼不已,那疼,粉身碎骨。
是啊,他当真心疼不已,那疼,粉身碎骨,他想抬起手臂,只一伸手便将她死心踏地的抱在怀中,从此,再不做他想,这江山,这仇恨,只若不痛便罢。
然他的手臂却似有千金,沉重得动不得半分,手指微微动动,麻木至斯。勾一勾唇角,心中只道:“红尘,我的心里好痛,只想抱着你。可是你那么近,又那么远,这痛好似负累了我千年,生生勾不到边际。”
庄小语吞忍一下眼眶呼之欲出的水汽,目光流转,淡然一笑。
接着凛然道:“先皇留下的密令在此,华贤已经将它转与老身,轩辕王朝的子民还不快快下跪接旨。”
是以皇宫之内呼拉跪到一片,倾拜之声响彻云霄,全然不是刚刚一副撕杀景象。
轩辕锦双目一直未曾从庄小语面上移挪开来,灼灼之中甚多悲摧。或是本就移不开,一个支柱,亦或一缕光明,一但见不到,以此站立的那个人便会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