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墨猛地抬头，望着那张似乎稚嫩灿烂依旧的容颜，“灵儿……”
“苏姐姐，”龙玉灵依旧笑着，原本以为很难的，可是真的说出来，才发现原来没有那么难，心中更有一种下了决心的释然，虽然，悲伤依旧，“四哥跟五哥说得对，我是紫星的公主，如果我的子民需要，我怎么能够置之不管呢？何况，姬太子并不是那么糟糕的对象，我相信我能够做好东戎的太子妃，苏姐姐，你说呢？？”
龙御彦叹息，不知道该微笑还是该难受，百感交集：“灵儿……”
“可是，”苏如墨依旧哽咽着，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的傅哥哥怎么办？”
龙玉灵微微一笑，这次却全然不掩饰自己的悲伤，也低声对她道：“苏姐姐，虽然很难，但是，我已经决定遵旨嫁给东戎太子，就会尽做妻子的本分。我一定会忘了他的！”
“灵儿——”
龙玉灵掩住了她的口，阻却了她想要说的千言万语，微笑着，道：“苏姐姐，我真的决定了。龙氏子孙，绝不逃避自己的责任，也不会后悔做下的决定。这是我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你不要再跟五哥因为我而争吵了。”
“可是……为什么你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见她止了泪，龙玉灵习惯性地将头埋入她的怀中，感受着那怀抱的温暖，满足地轻叹一声，低低道：“苏姐姐，其实，我想了很久了，之前难过是真的，可能那样深的难过已经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了，所以一冷静下来，就想通了。”
“灵儿！”苏如墨唤着，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都不要说了，苏姐姐，你只要支持我的决定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了。我十五岁了，都及笄了，不再是小孩子，该长大了。”
长大吗？
苏如墨紧紧拥着怀中那个微微颤抖着身体，神色凄然。
是的，灵儿长大了，可是，长大的代价却是那般的沉痛而哀伤！
决定远嫁，龙玉灵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告别，和傅雪松告别。为了鼓励自己，她还央求苏如墨和她一道。仍然是宫廷偏门，仍然是先前那般侍卫，这次，二人却是光明正大地出宫——既然已经赐婚，先前的幽居也就没有必要了，齐盛帝早下令宫门守卫解禁。
二人相偎着来到内禁卫——傅雪松刚刚升职，迁为内禁卫，上次能入宫探视灵儿，便是前去谢旨沐恩的。
只有短短月余，傅雪松却有了些许的变化，身着玄黑色内禁卫服的他看起来比在皇宫更多了份成熟睿智，也更多了几分沉稳，眉目刚毅，仿佛顽石经雕琢而初绽光彩。听通报只知道是两位姑娘找他，待到瞧见龙玉灵和苏如墨，微微一怔。
眼前的人儿，似熟悉，却又有着些许的陌生。
平常清爽娇嫩的龙玉灵今天梳起了繁复华丽的百花髻，簪环崔翘，流速轻坠，身着粉红桃花服，镶以白边，纹饰精致，煌煌如幻。原本总显得有些稚气的容颜如今却显得沉静如水，眉眼微弯，樱唇略勾，笑得淡然而又坚强，隐隐透着一种风华绝代的美。
也有着，一种风华绝代的忧伤。
苏如墨望着龙玉灵，眼眶总觉得热热的，莫说笑容，想要忍着不落泪都很难。
灵儿说，她要留着最美的模样跟傅哥哥告别，所以，艳妆华饰。
灵儿说，她要留着微笑的幸福模样在傅哥哥心里，所以，她不哭，她会一直笑。
灵儿她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娇憨爱笑，喜怒不掩，挽着人的手臂撒娇的可人儿，一夜之间，她真的完全长大，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可是，这种成长，为何如此的痛彻心扉？
龙玉灵微笑着，一如既往，甜蜜而娇憨：“傅哥哥，我要出嫁了！”
没有想到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傅雪松愕然，神色微变，却没有说话，只是仿若平静地立着，像是画中的墨竹，不动，无言。
“四哥已经下旨，将将我赐婚给东戎太子，这次东戎太子返还之时，我就要随着走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傅哥哥了，所以，先来跟你道个别。”龙玉灵说着，感觉到眼眶一阵温热，却勉强忍住，微微仰首，依旧微笑着，绚美若樱花。
风吹过，扬起她黑亮的发，飘浮如转蓬。
傅雪松紧紧握住了手，低下头，微微别过，随即抬起头来，笑如煦日：“是吗？”
“嗯！”龙玉灵重重地点点头，手不由自主地握上了身旁的苏如墨，握得紧紧的，似乎想要将自己的泪和脆弱一同握碎，只留下最美的影迹。
苏如墨反手握住她，转过脸，声音微带哽咽：“我有事，先离开一下，你们慢慢聊。”
“不用！”龙玉灵急忙道，转头望着她，知道身后的傅雪松看不到，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着嘴唇，硬是抑制住泪意，笑道，“苏姐姐，你不用避开，我只跟傅哥哥说几句话，很快的。”明亮而微润的眸中满是渴求，低声附在苏如墨耳边，道：“苏姐姐，不要走，我需要你！”
那声音，不若往常的娇嫩，带着些许的脆弱和坚持，还是祈求，原本想要给他们一个私密空间的苏如墨只得放弃，点点头，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想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送给看似娇弱的灵儿。
再转过头，龙玉灵依旧笑若春花：“傅哥哥，你会祝福我的吧？”
傅雪松转头，微微垂眸，随即扬头，凝望着遥远的天际，那里，浮云如梦，随聚随散，一无定数。
“傅哥哥！”龙玉灵唤道，秀美微微蹙起，星目朦胧如淡月。
傅雪松闻言回神，转过头，微笑着：“当然会！灵儿，祝你和东戎太子白首齐眉，鸳盟永誓！”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灵儿，或者，也是最后一次。
“嗯！”龙玉灵再度用力地点点头，笑着，铭刻着她曾经的灿烂华年，微笑道，“你也是，傅哥哥，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很好的女孩，共度一生。傅哥哥，你要过得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