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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兰娇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要找昊天要钱,二是要抓住她心里想象的狐狸精,当场出周昊天的丑。“咚咚咚,咚咚咚”,兰娇与云云交替敲门。由于昨天晚上昊天加班,凌晨三四点才入睡,现在正是熟睡的时候。敲了好几声,没人答应,兰娇就提高声音大喊道:“周昊天,你吓得不敢开门了吧?是不是屋里有情人呀?你个没良心的,你没办结婚手续,就水不开下米,什么东西!”兰娇的吵闹,惊动了左右住户,他们都探着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昊天好像在做梦,听到声音越来越大,才被吵醒。还没等昊天答应,兰娇已经耍起脚上功夫,开始跺门:“快开门,是不是要把狐狸精藏起来呀?”兰娇歇斯底里地喊道。昊天赶忙穿好衣服,强压心头的怒火,打开了房门。兰娇一头撞进屋里,东翻西找,连床下也不放过,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她像一头发疯的狮子一样,气喘吁吁。云云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昊天喊她,她不予理睬,并且向昊天投去仇视的目光。昊天见状,感到无比心痛,又柔声叫道:“云云,云云,来爸爸身边。”说着便去拉云云,云云把胳膊一甩,钻进了兰娇的怀里对昊天说:“妈妈说,你不是好爸爸,你不亲我,也不给我买东西,今天你要给我买会跳舞的小熊,给我买会唱歌的音乐盒……”昊天不怪云云,只怪兰娇,大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扯到孩子身上?长期下去,孩子的心灵会扭曲的。想到这儿,昊天对兰娇气不打一处来:“甄兰娇,你这么教育孩子,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兰娇不甘示弱:“你还来问我,问你自己吧,看谁造成的,这边板凳还没凉,那边就热乎开了。你对得起孩子吗?这么长时间,你想到云云了吗?”昊天不想再和她纠缠,从兜里掏出二百元钱:“云云,你想要什么买去吧。”云云接过钱,塞进妈妈的手里说:“妈妈,我们走吧。”兰娇觉得气也出了,也没找到什么把柄,只好偃旗息鼓,悻悻地带着云云走了。经过这场风波,昊天的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他担忧云云的成长,他想着是否把云云的监护权变更过来。一天,他约兰娇的一个远房姐姐兰芝见面,想与她商量这件事。兰芝在他们的问题上对昊天的看法较为公平,对妹妹的看法也不好。于是,他们约定在县城西北角的清清小餐馆谈话,这儿地方虽然不大,却幽雅干净,是说话的好地方。兰芝是个爽快人,一落座便说:“昊天,你今天找我肯定有事情,你就直说吧。”虽然妹妹已和昊天离了婚,但她对昊天却仍然很尊敬。“其实,也没多大事,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小云云的事。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兰娇带云云生活对云云的成长不利。她天天吆三喝四,时常带着云云来我这儿吵闹,你想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多大呀!”兰芝夹了一粒花生米,放入嘴中,边听边思考。

听了昊天的一番话,心里什么都明白了:“昊天,你是不是在考虑云云的监护人问题?”“监护人倒无所谓,主要考虑云云的心理健康问题。”昊天深思了一会儿,接着说:“你是否能替我说服兰娇,云云由我来带?”“昊天,你说你要带云云,你有条件吗?要房子没房子,要时间没时间,一日三餐你都难让孩子吃上热饭,孩子跟着你不更可怜?”兰芝皱着眉头说。“现在的状况,你要回云云肯定是不可能的。目前我妹妹生活的全部就是云云,如果没了云云,她还怎么生活下去?这个肯定行不通。”兰芝很客观地分析了现在的状况后又说:“你们两个现在的关系,肯定影响云云的成长,不管跟着谁,孩子得到的爱都是有缺憾的。现在我能做的只是多劝劝妹妹,让她心态放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昊天觉得兰芝说得很在理,就收起了云云的话题,打消了要回云云的念头。昊天与兰芝告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来酒已经喝得有点过量,被风一吹,酒劲有点发作,觉得飘飘然,十分惬意。走着走着,昊天心里突然涌出对云云的想念,特别想见云云,一看才八点钟,便借着酒劲,大步向自己以前的家里走去。这条道太熟悉了,两旁的梧桐树依然是老样子,两边的楼房还是参差不齐地屹立着,昊天就是闭着眼也能走回家。不知不觉到了家门口。门钥匙自己手里还有,门锁却早已被兰娇换了,自己已经没有开门的权利了。他抬起右手准备敲门,却犹豫了,唉,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兰娇还不知会怎样发脾气哩!这时,只听云云喊道:“妈妈,我作业写完了。”“那赶快去洗洗吧,宝贝儿,早点睡觉吧。”兰娇说。昊天为了不打破屋内的和谐,能听到云云的声音,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他又望了望门口,回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昊天与兰娇各自的生活逐渐步入正常,二人互不干扰,很快就是两年。周日这天,阳光明媚,昊天的心情也像这天气一样格外晴朗。他已经逐渐从家庭破裂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准备今天去找多日未见的老同学于建国聊天下棋,放松一下。正要锁门,兰娇与云云来了。云云已经上了初中,个子也长高了一大截,像个大姑娘,相貌酷似昊天,越来越可爱。昊天因为没有思想准备,感到非常意外。

然而昊天这一细小的表情,却逃不过兰娇的眼睛。“怎么,不欢迎我们?”昊天笑了笑说:“云云,来,快进屋,爸爸给你拿水果。”云云在兰娇的管教下,已经两年没见过爸爸了,对昊天已经有些生疏,又不知兰娇在云云面前说了昊天多少坏话,因此云云陌生而又冷淡地看着昊天,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一样,昊天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云云,中午爸爸带你去丰泽园吃饭,怎么样?”昊天依然慈爱地对云云说。“吃,吃,你还有心思吃?你天天花天酒地,哪管我们娘俩的死活,你这两年,什么时候想起过云云?你个没人性的东西,你还知道你有女儿呀!”兰娇越说劲头越足,她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边说边哭,嗓门也越来越高。云云见妈妈哭,也跟着掉泪,并附和着说:“你不知道我妈吃了多少苦?你还配当我爸爸吗?”昊天听了她俩的话,感到自己异常委屈。近两年来,他为了避免与兰娇发生正面冲突,对她们尽量采取回避的办法,他每次想女儿时,都只能偷偷地去看,甚至只是站在门外听一听女儿的声音,并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们母女俩,就连云云上重点初中都是昊天暗中找老同学——县教育局长于建国帮忙的,并多次暗暗给云云交学费。云云哪里知道这些。兰娇继续说道:“你一个人轻松自在,你知道我天天带着云云有多难,云云上初中我又费了多少心,你知道吗?”兰娇边喊边哭,惊动了不少邻居。昊天压低声音说:“刚安生了几天,你又来吵闹,影响多不好!”“你还知道影响?你和别人鬼混就不怕影响不好?”昊天咬紧着牙关说:“你又胡说八道了,你如果是来找碴闹事的话,就马上离开这儿!”这下更激怒了兰娇,她拍着胸膛大喊:“大家快来看呀,周昊天这个大王八蛋,他的女儿来看他,他却要把我们轰走,这个没人性的,早晚会遭到天打五雷轰的!”昊天觉得事态再发展下去更无法收场了,便说:“你们要不走,我走!”兰娇一把抓住昊天:“你想走,别想,让我把气出完了再走!”她顺势抓起一把椅子,发疯似的向窗户砸去,顿时,窗上的玻璃“哗啦哗啦”碎成多片,散落在地。兰娇这时已经砸红了眼,昊天无法阻拦,邻居也劝阻不了,兰娇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烂了,还边砸边气势汹汹地喊道:“我让你舒服,让你幸福!”云云在一旁大哭不止。邻居们连拉带拽,终于把兰娇劝阻到一边。昊天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他感到无地自容。作为一厂之长,家庭搞成这样,简直让他在厂里职工面前丢尽了面子。他想来想去没办法,只好再次搬家。厂里职工对昊天的家庭状况知根知底,对昊天表示极大的同情:“周厂长,家务事别往心里去,心往宽处想,我们理解你。”有些不知道情况的人,对这件事发出了议论:“人不能当官,一当官就学坏了。”经过几天的奔走,昊天终于在厂附近找到一处一室一厅的房子,并决定立刻搬家。说是搬家,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一张床、一个书架、一些书籍和一些日常用品而已,一些本来还能用的家具已被兰娇砸得没法用了。

昊天搬家时谁也没说,去大街上找了个三轮车把东西一拉就完了。搬到新居,昊天一身释然,至少近段时间甄兰娇不会来骚扰。这天午后,昊天闲着没事,就决定骑自行车到郊外放松一下心情。城东的道路还算开阔,两边高大的梧桐树郁郁葱葱,在微凉的秋风中,树叶不时像翩翩飞舞的蝴蝶晃晃悠悠地飘落在地上。道路两旁的田野,一片丰收的景象,稻子压弯了腰,苹果挂满了枝头。昊天兴趣盎然,推车漫步,来到一条小河边,选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坐下抽烟。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令昊天感慨万千:天空与大地是广袤的,自己身处其中是那么的渺小。

同时,自己独在这里,整个山河,整个大地又都属于自己,自己又是那么的强大。正在遐想时,眼前人影一晃,只见一个姑娘来到了河边。这时,夕阳西下,昊天感到一丝丝凉意,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与土,准备推车离去,却见那位姑娘,呆呆地望着河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滴了下来。善良的昊天不禁为她担忧,她怎么了?天色已晚,如果只剩下这位姑娘,会有意外吗?便上前去提醒:“姑娘,天色已晚,赶快回家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安全第一啊!”姑娘抬起头望着昊天,满眼泪花,更显得清秀不俗。“回家吧,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回家再说。”“没什么,有点不开心,来这里散散心。”“如果暂时不想走,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可以跟我说说,是不是与男朋友生气了?”昊天今天特别奇怪,一改以往不爱管闲事的习惯,也许是对这个姑娘的安全不放心吧。姑娘也不掩饰:“大哥,我确实有一肚子的话想给亲人诉说,我最要好的朋友去天堂了。”昊天笑道:“有些事也许对陌生人说了反倒无所谓。”“大哥既然愿意,我就说给你听。”昊天便坐在姑娘身边:“好,我就听你说说,今天我刚好有点时间。”“我在读大学四年级,我的男朋友是我高中时的同学,我们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他在大二时,发现患了尿毒症,我家里人知道后不希望我和他继续谈下去,而我觉得他在困难时,不能离开他,所以瞒着家人陪他四处寻医看病,我为了他的医疗费曾经卖过几次血,在我的照顾和鼓励下,他顽强地挺过了两个年头,可还是没有挽留住他的生命,今天是他去世一个月的祭日。

这个地方是我们在上高中时最爱来的地方……”这位姑娘哭着诉说。听完姑娘的哭诉,天色已黑下来,昊天安慰她说:“别哭了,天太晚了,快回家吧!你家住哪里?”“县城戏院附近。”“正好,咱们离得不远,一起回去吧。”姑娘点点头。昊天又说:“我觉得你是个既重感情又性格开朗的姑娘,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要勇敢地往前走下去,不要因一点挫折就灰心丧气,你说是吧?”“大哥说得不错,我不知已经劝过自己多少次了,时间会淡化一切的。”两人一前一后向县城戏院方向走去。他们边走边谈,十分投机,不知不觉已来到县城。昊天见晚饭时间已过,又怕姑娘再出意外,便说:“时间太晚了,我请你吃个便饭再回去,好吗?”姑娘这时已经恢复常态,又展现出了活泼天真的性情,她看了一眼昊天说:“大哥盛情难却,好吧!”他们来到一家“心语餐厅”,简单吃了一顿饭。临别时,姑娘问昊天:“大哥,你贵姓?我遇上你这样的好人,我总得记个姓名吧!”“周昊天。”“啊!原来你就是周厂长!久闻大名,以前我们曾有过一次不愉快的相遇……”说到此,她愣了一下,当她看到昊天没有听清楚最后这句话时,眼珠儿一转,马上转话:“我叫郭宇伟,我父亲你认识,叫郭镇坤。”昊天猛地一惊,啊!原来是老厂长的小女儿。“我刚才对你讲的一切,请你一定要对我的家人保密。”宇伟不放心地说。“好,我一定给你保密,不过你以后要乐观坚强地生活和学习,不要钻牛角尖。记住了吧!”他们两个笑着握手告别,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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