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停在了一条小路上。
离城市越来越远了。山区的偏僻和落后也越来越显现出来。小路很窄，有的地方完全是人踩出来的。偶尔见到一只大黄牛，和它的主人一起，好奇地远远地打量着吉普车。夕阳已挂在了山尖上。
丛盛元递给小双一瓶矿泉水。
小双喝一口，问：“累了吧！今天真辛苦你了！”
丛盛元笑笑，不说话。故事快接近尾声了，小双也快达到目的地了。不知怎的，他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惆怅。这种感觉很久不曾有过了。记得上大学时，他曾看过一本书，那本书让他爱不释手。当书快看完了的时候，他忽然不舍得看下去了。书看完了，就意味着结束：他和这本书的结束，他和纠结的故事的结束。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丛盛元透过车玻璃看着夕阳，夕阳在一点点下落。
所有的感情在开始的时候都是美丽的，以后呢？他在心里问自己。
小双丝毫感觉不到丛盛元的情绪，她问：“后来呢？徐丽珍辞了职，在家当起全职太太？”
丛盛元微笑地看着小双，反问：“你说呢？”
小双点点头，问：“后来呢？他们离了婚？”
丛盛元还是微笑着，问：“你说呢？”
小双的脸色黯淡下来：“为什么会离婚？”
现在，丛盛元不想多说话。他很想在这样的时光中，和小双静静地呆一会儿。他嘴上敷衍着：“时间久了，陈铭浩懒得哄她开心了吧。”
小双一下子抓住这句话的破绽：“哄她开心？她其实并不开心！”
丛盛元点点头：“可能吧。”又补充：“徐丽珍辞职后，不像别的全职太太那样，逛逛街，打打麻将，做做美容什么的，她成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把一束花插来插去的。她老是跟她的生活格格不入。”
小双果断地：“她不应该辞职。”
丛盛元挠挠头：“办公室的工作，并不是她喜欢的。不过辞职后，她确实在家里大哭了一场。”
小双的眼圈也红了。
丛盛元：“在信里，她从来没有跟你讲这些？”
小双摇头：“没有。”
小双靠住坐椅后背，缓缓地说：“徐丽珍结婚的过程，就是一个失去自我的过程。”
丛盛元笑了，他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女人嘛，不都这样吗？找一个好老公，就是找到一个一生的饭碗。何必过得那么累！”
半晌，小双催促：“接着讲。”
看着不依不挠的小双，丛盛元问：“小双，故事讲完了，你是不是就该不再理我了？”
小双笑了：“怎么会呢！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呢？小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还是好朋友吗？她和丛盛元之间，算是好朋友吗？不算好朋友，又算什么呢？她已欠下他一大笔人情。
丛盛元坚持让她把话说完：“我们还是什么？”
小双俏皮地笑了，歪歪脑袋，有点撒娇的意味。女孩在男人面前撒撒娇，是天性吧，也是小伎俩。如此，男人才不会跟她计较太多。
丛盛元果然受用，笑了：“小双，我们做个兄妹吧？”
小双闪着大眼睛，点点头。真能有这样一位哥哥，那是她的幸运了。可是，仅仅是哥哥吗？
丛盛元很自然地拉起小双的手，轻轻摩挲着，说：“说好了，我是你哥哥，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工作，包在我身上了。”
小双看看自己的手，正包裹在丛盛元的两只大手里。她想抽回来，丛盛元却抓得更紧。她用了点力，才把手抽回来，她笑着说：“哪有哥哥这样的。”
丛盛元叹口气，启动车子，说：“赶路吧，天黑之前，到达柳林村。”
路上，徐丽珍的故事继续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