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阿冰,你知道的,你知道阿宁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我没有办法耐着性子只在原地等她的消息。”
萧然冰静静抬眼,对上他的眸子,“主子你也是知道的,知道你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要!用不了多久,中原六国就可以统一,主子你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
望着他紧蹙的眉眼,卓元鹤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萧然冰。是许久的沉默,卓元鹤长叹一声,伸手握住窗棂,“阿冰,再给我一点时间。”
萧然冰没有说话。
卓元鹤道:“在我心目中,阿宁比什么都重要。”
良久,萧然冰才妥协了道:“你的时间不会太多,到时候,无论是否能够找到唐宁……”
“阿冰……”卓元鹤那落满了凉雨的脸上,蓦然温了不少,抬手拍拍他的肩头,打断他的话,“辛苦你了。”
从此,在战火燃烧过的大地上,又多了一个孤寂的身影。
光阴,从指缝间流走,从脚底滑走,从视野和思想里飞过去。天边夕阳,残红如血,染红了那一袭白衫。
风沙掩埋了他的脚印,浓雾为他披上一层岁月的霜。
缺月侵染了他的眼眸,烙印下了他那悠远的目光。
人海茫茫,云山苍苍。
他一遍一遍的寻找,始终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一如她寻他的那般,在城郊、在小镇,乃至在荒山、在野岭,甚至在天涯、在海角。
辗转的某一日,墙角模糊不清的刻痕吸引了他的目光,剥开泥土看见那行字之后,心中一恸,不禁潸然落泪。
——元鹤,我来丙子镇找你,江干城再见。
他掏出匕首,在这行字的下面,又重重地刻了一行字——阿宁,我马上赶到江干城去。
或许他不知道,这行字,是她在三年前刻下的。
在他脚下的,是她三年前曾走过的路,他抚摩的,是她三年前倚靠的树。即便,他要一直追寻她的踪迹,岁月无情,年轮悠转,恐怕也再追赶不上了。
杳无人迹的深山之中,有炊烟缕缕升起。小木屋前的草地上,有个瘦骨伶仃的女子,坐在那儿抱着双膝发呆。岁月风霜,悄悄偷走了她脸上的稚嫩,昔日齐腰的长发,也变成了一头利落的短碎发,被风吹得纷纷扬扬的,乱的像个刺猬。
一名白衣女子手里拎了一篮鲜花,站在远处望着唐宁很久,然后,恍如轻烟一般来到她面前,将花篮放在唐宁的脚边。
那篮花青溪泻玉,火蒸霞蔚,姹紫嫣红,玉兰绕砌,极费心思。
望着花篮,唐宁不由愁眉苦脸。她知道,又是雪狼送来的,隐居山林的三年时间,他一直隐在她身边的某个地方,并且,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过来,要么是猎物,要么是鲜花水果,就像是一种问候。
他曾默默的陪了她五年,走遍了海角天涯,到如今,又跟着她一起隐居在这山林之间。雪狼那个大傻瓜,他究竟是想要怎么样啊?
不断的给予,不断的给予,似乎永远不知疲倦。起初的时候,心知自己无法给他任何回应,唐宁便想尽一切办法赶他走,哪里知道,他比她想象中要执着得多,倒真的像是一匹狼,默默地守着。渐渐地时间久了,也就不再刻意去赶他走,如此,倒不是因为她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给予,而是她明白了,雪狼对她的执着,就如同她对卓元鹤一样,为了寻找卓元鹤,穷山恶水她都不曾畏惧。雪狼呢,一心想要守护她,自然不会因为她的驱赶就真的离去。
倘若,他觉得只要能够守在她身边,远远的望着她,就算是幸福,那么她就成全他罢。
“宁儿,你真打算留在这深山老林里,陪师傅一辈子吗?”碧颜忽然开口道。
唐宁抬头,愣了一下道:“莫非师傅想赶我走?”
“你还年轻,应该有新的生活。”碧颜若有所指似的,瞟着那篮花。
顺着她的目光,唐宁心有意会,不禁苦笑,“我忘不了元鹤,这辈子都忘不了,不可能接受别的任何男人。”
“即便如此,你的后半生,也不该在这里度过。”
唐宁将花篮放在腿上,一朵朵摆弄起来,“我觉得这样挺好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孤独,所以,就算要她隐居世外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见惯风雨,见惯死亡,见惯悲欢,见惯改变,难得清静。最后一个人悄然离去,化为,一抔黄土。
唐宁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师傅从不与外人打交道,一个人不也过得很好么?”
呵呵,是没想到,她穿越时空来到古代,竟也当了一回小龙女。只不过,杨过和小龙女分别十六年后,终有重逢的那天,而她和卓元鹤呢?今生今世,还有机会再见吗?
也许,只有来生才能相见了罢。如果,真的有来生。
雪狼曾说,听雪楼的人到过蝙蝠山庄,倘若真是那样,为何她苦苦寻觅五年,无数次从死亡角落里逃过来,却仍然找不到卓元鹤?她苦命的元鹤,还有可能活在这世上吗?
假若,还真的活在世上,那么,他又在哪里呢?
碧颜摇头道,“宁儿,咱们俩可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唐宁挑了一朵白花,对着阳光仔细打量着,然后放在鼻边,用力的吸了一口香气。见过太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这里的山明水秀,清幽安宁简直就是天堂。
“我自幼便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去了外面,倒显得格格不入,可你不一样,你也原本不属于这里,你有亲人有朋友,也许柳色太子还在找你。”碧颜坐在秋千架下,四周被鲜花环绕,像极了出尘的花仙子。
唐宁微诧异的道:“应该不会吧,都这么多年了。”
“你不是也找了卓元鹤五年么?”
八年了,她一个人漂泊了八年,寻觅了八年,孤独了八年。柳色和唐思凯他们,应该有了各自的新生活,不会傻傻的到处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