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鹤……
日夜想着念着的女子,这一刻就出现了在他面前,八年的思之如狂,霎时间全部涌了出来,堵上心头。卓元鹤又惊又喜,脸上的惊愕渐渐消失,眼底满溢着深情,一步步朝她走过来,越走越快,口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阿宁、阿宁……”
眼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唐宁瞪大着双目,下意识退后两步,心底竟涌起一股恐惧之感,连忙伸手拉了拉萧然冰的袖子,焦虑不安的道:“萧然冰,我的幻觉症似乎愈渐严重了,怎么办?”
闻言,卓元鹤脚步骤沉,定在那儿,痴痴地望着她,涌起一股无法释怀的悲酸。八年了,她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娇弱的女子,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倔强的、顽强的、不肯回头的,踏遍海角天涯到处找他?
这世上,除了他的阿宁之外,再不会有人如此待他。
霎时间,他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如此之多,能还她的,只有倾尽自己一生。
见她尴尬的望着自己干笑,萧然冰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笑着对她说:“你没有出现幻觉,他就是你的……卓元鹤。”
看了卓元鹤一眼,唐宁扭过头来,有几分感激的望着萧然冰,道:“你不用安慰我了,真的,虽然元鹤死了我很难过,但是难过归难过,我不会怎么样的。”
即便元鹤真的没死,也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模样,八年前,元鹤明明衰老成四五十岁,就算萧然冰想到法子救他,也不可能返老还童吧?
萧然冰道:“你可以穿越千年,他也可以破茧重生,难道你不相信,你们之间一直存在着奇迹吗?”
唐宁不敢轻易相信,希望越大失望更大,她摇头道:“老天从不会对我这么好。”
卓元鹤坚定不移的迈步来到唐宁面前,目光始终不离她分毫,握住她有些粗糙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唐宁一惊,惊惶的挣脱开,却被他更用力的抓住,“阿宁,你排除万难,走过那么多地方,现在,终于走到元鹤面前了。”
“真的么?我真的找到元鹤了?”唐宁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实的,浑身僵硬的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阿宁从未放弃过,任何艰难险阻都未能挡住她的脚步,她一定可以找到元鹤的。”
豫国的黎州城曾经是她的家,六国归一后,之所以被称作新大豫皇朝,而国都依旧在黎州城,那是因为,他想让不知身在何处的她知道,他已经为她铺好了回家的路。
家里,有她最在乎的那些人,都在等着她归来。
唐宁不再挣扎,却仍旧觉得难以置信,仰头盯着他,他眼底溢满了柔情和笃定,与她脑中、心中念着的元鹤,一模一样。
元鹤忽然沉声道:“元鹤,我来宵县找你,宝山镇再见。元鹤,我来丙子镇找你,江干城再见。元鹤,我来天门关找你,鹿城郡再见。元鹤,我来……”
唐宁蓦然一怔,“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一字一句,都是她用心,用血,糅合了思念,刻下的字句。想不到,他居然看到了,还把它记在了心里。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怎么可以不知道!”
他忘不了,这些字句牢牢记在了心上。寻她的每个日夜,都反复地念叨着。
再见,再见。终于,盼到了这再一次的相见。
“真的是元鹤,你没死?”这一瞬,她的眼泪无声滑落。
卓元鹤一把拥住她,双臂箍得紧紧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肺腑里。原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加羸弱了,抱在怀里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卓元鹤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酸涩了眼眶。
这些年,她该受了多少苦?他不敢想,一想就痛断肝肠。
“阿宁,从今往后,元鹤再也不会将你弄丢!”
真实触碰到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神情,唐宁不再隐忍,嚎啕大哭,“我真的找到元鹤了,我真的找到元鹤了!”
萧然冰面朝二人跪下,行叩拜之礼,“萧然冰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跟着,华辰西和蓝华带领所有侍卫一起跪拜,“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青裳和红袖带领全部宫人一起叩拜,“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天的呼喊声中,两人止不住地流下眼泪,相拥哭泣。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御书房内,香炉溢出袅袅轻烟,卓元鹤心无旁骛的批阅奏折,飞入两鬓的眉时紧时展。
蓝华鬼鬼祟祟走了进来,欲言又止。卓元鹤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到案上,“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蓝华硬着头皮,道:“皇上,是北雁翎出现了。”
卓元鹤头也不抬的哦了一声,蓝华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皇后娘娘她,去追了。”
卓元鹤微蹙了眉,放下手中奏折,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
高高的宫墙上,一只巨鸟收起翅膀,跟在后面的是个青色人影,一路施展轻功奔跑上来。
“北雁翎你别跑,我还有话要问你!”唐宁喘着粗气,一头短发毛茸茸的,随风微漾。
北雁翎懒洋洋靠在墙上,瞟着她,咂咂嘴道:“都皇后了,有点母仪天下的风范好不好,八年不见,怎么还是那副德行。”
唐宁狠狠瞪着他,双手叉腰,口吻嚣张的道:“你个鸟人都到本宫的地盘撒野了,本宫用得着母仪天下给你看么!”
最恨别人说她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了,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她配不上卓元鹤么?妈了个巴子滴,她回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不成么……
“什么撒野,说话真难听。”大概嫌她声音太难听,北雁翎抬起双手捂住耳朵,眯眯眼道:“我只是出门散步拐错弯了好不好。”
“呸!”唐宁啐了一口。
“你瞧你这皇后当得,真没水准。”北雁翎望着她凌乱的脑袋,顿觉惨不忍睹,“瞧你头上那几根毛,还没兔子头上的毛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