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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祖师之路

当日辞伐,回到住处,收拾停当,换了一身和官服一样破旧的,深褐色粗布衣,扛起小木箱子,直出邯郸西门,向秦国方向而去。

这位优秀的墨者,传承并践行着,墨家祖师爷墨子,兼爱非攻的社会理想,身体力行着“兼爱非攻”主张,极力反对不义战争。

当日他敏锐地看穿,赵贵族蒙蔽赵王雍,企图借战自肥的阴谋后,积极劝阻赵王,未果,果断辞官而去。信仰坚定的他,同样奉行着祖师爷的,严格个人修行主义,凡事亲力亲为,生活极其简约,全部家当,随身携带,苦行僧一样,把生活当着修炼,坚持不懈,自苦至极。

自赵王雍信宫召见肥义,共商大事以来,又过了五日赵才出兵,到如今战败而归,前后一月有余。

辞伐一路走来,早已出了赵国,深入秦国腹地,进入秦岭山区。这一路,他时刻都在心中默想:中山虽是小国,但凭借军事优势,短期内不会被赵国攻灭,但赵贵族贪得无厌,如此长期以往,中山必亡,其国民,将沦为赵贵族的玩物。

如若放任这种“别相恶、交相贼”的行为不管,便会出现一个“强执弱、众劫寡、贵傲贱”的混乱社会,那时墨家,何以自立于天下?自己何以自存于世间?反复揣摩,他终于坚定了回到总坛、请出墨侠襄助中山国的想法。

由于情况紧急,要是从总坛前门回坛,则路程太远,费时太久,不利于快速对事态做出反应。鉴于此,辞伐决定,从百年来无人走过的“祖师之路”回到墨家总坛。

所谓“祖师之路”,就是墨子当年,选址总坛时,所行经的道路,称之为道路,真是有点不恰当,因为墨子当年,也是依靠超人的体能,凭借精湛的技艺才走通的,一般人根本无法通过。

这“祖师之路”由白虎关、朱雀崖、玄武林和青龙道四部分组成,既是防御工事,也是撤退通道。

对于不知其玄妙的外人而言是死路,对于受过墨家训练,掌握机关设置的墨者来说则如平地。但是据传墨子大弟子卫丹,当年因事出紧急,欲通过此“祖师之路”进入总坛,而丧命青龙道中,祖师一气之下加设机关,使之成了死路。

但是,如果墨家总坛全体弟子要撤退,则只需在墨侠堂地下的机关控制室,进行相应操作即可。

白虎关乃是伤人猛兽出没的关口。墨家将犯戒弟子,或者与墨道相背离的人处死之后,就将尸体扔到白虎关,常有前来觅食的猛兽,啃食尸骨,这样久而久之,白虎关就成了群兽聚集的地方;

朱雀崖据说,是连朱雀也飞不过去的陡峭山崖,本是地质变迁所形成的断崖,是面壁立的悬崖,没有一丝土层覆盖,更是寸草不生,加之高达千仞有余,遮天蔽日,就算是鸟也飞不了那么高。

仅仅依靠人类的双手和双脚,无论如何也绝没可能翻越。就算如此,行事严谨的墨家,也没有就此以为天险,而是在峭崖上加设了重重机关,有滚石原木等,擅闯者必死无疑;

玄武林本来是一片杂乱无章的玄武岩石林,祖师运用光学定律,九宫排列之法改造石林,使之幻象重重,成了一片死亡之地,一脚踏入好似进入八卦阵中,云里雾里不知所以,若就如此也还罢了,其中还有陷坑、飞弩、弹枪等机关;

青龙道本是修建总坛时预留的,穿过“山之墙”的木材运输通道,总坛修建完毕之后,又在道内运用墨家机关术,安置了重重机关,一来防御外敌侵入,二来留作撤退通道,墨家称之为青龙道。

过了青龙道,便进入了墨侠堂,是墨者修炼剑术等武艺的地方,也是总坛兵力最强劲的地方,墨家总坛布局之严密、防御之坚固,由此可见一斑:就算你有通天本领,过得了“祖师之路”,也只是羊入虎口、撞到刀尖上而已。

辞伐没有一丝犹豫,打开小木箱子,只见盖子内侧和箱子四壁上,竖排着各种生活用具,有筷子、菜刀等等,还有一些器具,形状怪异,好像是木匠的工具,又好像是某种兵器,箱子中间放着用来煮饭的小鼎,还有碗碟,较浅,边沿有孔或环,形状都有些不太平常。

他细细数过这些家当后,又郑重地盖上箱子,重新扛到肩上,好像肩负着的,不是自己的生存物品,而是“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法宝。抖擞了一下精神,他向秦岭深处走去,还是那么的坚毅和沉稳,没有丝毫回头的意思。

当天色暗下来时,辞伐已来到了白虎关,此地两山壁立,犹如刀劈斧砍而出,两山之间夹着一条,暗无天日的关口,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掩盖了葬身虎口的累累白骨,一阵风呼啸而过,颗颗布满齿痕的骷髅头若隐若现,风穿过骷髅头的缝隙,发出死亡的嘶嘶声。

嗅到血液味道的猛兽群,和着风声慢慢集聚,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透出ji、ke难耐的兽性。辞伐步子未停,顺势取下肩上的木箱子,踏着落叶和枯骨,继续行进,骨头和树叶,被踏压得吱嘎作响。

群兽灯笼般的眼睛越聚越多,走入夹道中的辞伐,被群兽前后夹击,困在中间,灯笼眼睛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光线汇聚在辞伐身上,就像聚光灯,定位着主角一样,毫无犹豫的猛兽们,一扑而上。

一场****大战,毫无前奏地拉开了,前后左右四只凶兽,朝着辞伐的脖子猛扑过来,辞伐机灵地下蹲,四兽扑之不得,咣当一声,撞在了一起,千斤压顶般,向着辞伐掉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辞伐就地一个翻滚,避闪开来,却滚入了群兽之中!辞伐抱着木箱子,身体缩成一团,翻滚的相当快捷,群兽虽说牙尖爪利,却也无从下手,翻滚几圈的辞伐,感觉有点晕晕乎乎,觉得不可能一路翻滚,就能过了白虎关,那岂不是滚过去了吗?

于是他一个侧滚翻,顺势站立起来,手持木箱子左挡右避,并未停下脚步,借着侧滚起身的惯性力量,一跃而起,跳向了一旁石壁,身在空中的辞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腰间飞箸,甩向跳起来撕咬他的猛兽。

嗖的一声,悍兽应声倒毙,甩出飞箸的瞬间,辞伐一个空中换步,一来稳住身子,不要掉入兽群,二来争取时间,再拔飞箸。就在辞伐贴到光溜溜石壁的那一秒,第二次拔出的飞箸,正好不紧不慢地插入了石壁,整个身子高高地悬挂在了半空中,群兽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都暴跳如雷,狂叫不止,扑上石壁企图撕下辞伐。

……

中山王亀,安抚了房子被赵贵族,劫掠亲人而去的幸存者们,慰问了,为了抵抗赵国,而战死疆场的将士们的家人,按照实际情况,发放了牛羊等必须物资,给被战争重创的国民。

回到国都灵寿的路上,沿途都是,前来倾诉感激之情的穷苦大众,还有被赵军烧毁的民居,践踏的满目疮痍的土地,被无辜杀害的孩子和老人,烧焦的树木一起横躺着……

中山王亀看在眼里,伤在心里:

想我中山,本是偏安一隅的千乘小国,本想顺从周王室的统治,年年进贡求得平安,也图个国民安康。

但是周室衰微,王权不振,列国纷纷起而争霸,置天下公里于不顾,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为一己之私欲,闹得天下都不得安宁。

生逢此战国乱世,只有强兵才能安民,经此一役,中山王亀清醒地认识到,强国富民的紧迫性,在回国都的路上,就召集得力干将商议此事。

进入王宫已是当天深夜,中山王亀急忙召集朝中大员和贵族,商议如何富国强兵,保护国民免遭杀害。

这天傍晚,中山王亀回到国都灵寿,刚进入王宫,就命人速请王弟尚、相邦司马喜等,各位重臣前来商议强国之策。历史就是这么的冷酷无情,中山王最器重的这两人,却是导致中山亡国的罪魁祸首。

《韩非子》说,司马喜“善于赵,尝以中山之谋微告赵王”,而这中山王之弟尚,也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

可怜中山王亀,立志富国强兵,保卫国民免于赵国戕害,却没有眼光任用栋梁之才,当日中山王亀兴致勃勃,信心满满地召开强国会议,一再鼓励和诱导那些无能之臣,出谋划策。

王弟尚意气风发地说:“击败赵国还不容易吗?我中山国民尤善骑射,全国老少凡是能拉弓射箭的,都统统征来,好歹也有十万之众,浩浩荡荡杀到赵国去,生擒了那赵王雍、肥义、楼缓等一干人众,尽数烹杀之。赵国土地、女人、金银珠宝全归我中山所有,还愁民众不富吗?”

司马喜赶忙制止道:“使不得、使不得也,我中山地小民寡,赵国疆域千里、兵强马壮,切不可与赵国正面交锋,不如派出使臣,前往赵国求和。赵国进攻我们中山,无非就是想得到土地和牛羊,如果我们送上牛羊、割地求和,赵王一定会答应的。”

中山王亀听这两人尽出馊主意,刚才的兴致很快就消散了,再也不想说什么强国之策了,他把脸阴沉了下来……

司马喜这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人,看到中山王亀阴沉着脸、满脸不快的表情,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就赶忙一个脑经急转弯,笑嘻嘻的继续道:

“割地求和只是缓兵之计,先填满赵的胃口,稳住赵的攻势,我们在慢慢策划……”

无奈这些肉食者,个个庸庸碌碌,目光短浅,都是势利小人,一干人众,面面相觑,不知所以,有的随声附和,有的哈腰点头,只知打躬作揖,有的只会滔滔不绝地说出,没完没了的下下之策。没有可与共商大事的栋梁之才,亀深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悲哀。

亀无奈地摆摆手,绝望地说道:

“夜已深了,各位请回吧,有何高见,明日再议!”

目送群臣离去,亀仰天长叹:“栋梁之才不现,吾可与熟谋大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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