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边,有个男人躺在沙丘里,快,快没气了!”
科尔沁的男人们听到这个,本来已经紧绷的精神,立刻都有些放松。这时,领队的一个年长的族人,向九兰问道,“九兰,不要怕。你说清楚,是个什么样儿的男人?”
“他,”九兰欲言又止,她犹豫而担心的看看娜仁托娅,轻声说,“看他的打扮,像是个辽人!”
“辽人?”
大家一听说,他们竟然碰上了辽人,顿时都有些惊慌。几个精壮的男人,更是迅速的拿起了弓箭。年长的族人,也是一愣。他看看娜仁托娅,转头又看向拿起了弓箭的男人们,喝道,“你们要干什么?难道,你们要对一个快没气的人,使用手中的弓箭吗?”
听了年长族人的话,男人们不禁又都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九兰,那人在哪里?”年长族人看看娜仁托娅,又问九兰道。
“在那边。”九兰扭头向着一个方向指一指,小心的说道,“我想,他或许已经死了。我看他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又见他的打扮是个辽人的模样,所以,也不敢靠近,转身就跑回来了。”
年长族人轻轻点一下头,看向娜仁托娅,“公主,我们要救他吗?”
娜仁托娅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她的心里对辽人充满了仇恨;然而,那一刻,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仇恨加到一个快死的人身上。
“公主,”年长族人理解的看着娜仁托娅,轻声说,“他是一个快死的人,救与不救,都在我们一念之间。不过,依我看,不管他是辽人也好,蒙古人也好,我们和辽国之间的恩恩怨怨,恐怕都和他扯不上多大的关系。”
娜仁托娅看看年长的族人,点了点头,说道,“娜瓦叔叔,你说的没错儿。我们应该去救他。”
听到娜仁托娅的话,立刻便有几个族人表现出泄气的模样。娜仁托娅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思。她看看一动不动的族人,转头对年长的族人说道,“娜瓦叔叔,我和你一起去救人。”
娜瓦看看并不赞同自己看法的族人们,朝着娜仁托娅点了点头。
“好,我们走。”
和娜瓦一起爬上马背,来到九兰所说的地方,娜仁托娅果然看见一个昏迷的男人,躺在沙丘里。
那是一个很强有力的男人。黑羊狐皮的宽大外袍,遮不住他胳膊上隆起的肌肉。他有着一张粗犷、却不野蛮的脸庞;眼睛虽然紧紧的闭着,却仍然可以猜得出来,那是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
娜仁托娅下了马,看着男人宽大的身体,像是装不下似的,横躺在沙丘里。虽然,他人仍在昏迷,脸上却带着王子一样不可侵犯的威严。
娜仁托娅看着男人,忍不住心想: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伸手,她推推男人的肩膀,轻轻叫了他一声儿,“喂,你还好吗?快醒醒啊!”
“水,”很微弱的声音,从那张已经干裂的嘴里,缓缓的吐了出来。然而,他的眼睛却还是闭着的,“水,给我水。”
娜仁托娅一见男人还有气,连忙抬手,从娜瓦那里接过了牛皮袋,轻轻的送到男人的嘴边。喝了水,男人似乎有了些精神。不大一会儿,他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男人略带忧郁的眼睛,娜仁托娅不禁吓得松开了手中的牛皮袋,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在她眼前的,是一双湛蓝、清澈的眼睛--娜仁托娅知道,耶律隆兄弟的眼睛,都是这样的颜色。
看到男人略带忧郁的蓝眼睛,娜仁托娅立刻警觉起来。她想到了流传在科尔沁上空的传言:耶律德在到科尔沁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
“你,你是谁?”她跌坐在地上,保持着距离的,远远看着男人,颤声儿问道。
男人淡淡的扫视一眼娜仁托娅,却并不回答她的问话,而是问道,“这是哪里?”
娜仁托娅看着那男人的眼睛,越来越觉得,他,就是耶律德。强大的心理压力,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站在娜仁托娅身后的娜瓦,看看娜仁托娅,慢慢的替她回答道,“这里是蒙古科尔沁部落的边缘地带。”
“科尔沁?”男人低头,轻声儿将年长族人,娜瓦的话,重复了一遍。只见他皱眉微眯了一下双眼,喃喃说道,“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你原本不是到科尔沁来的么?”听到男人这么说,娜仁托娅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男人却仍旧不理她的问话,又问道,“我的马呢?”
“马?”
娜仁托娅和娜瓦连忙转头,向着四周看了一看。然而,在他们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他们的坐骑,并没有其他马的影子。转头,娜瓦看向男人。
“客人,这附近除了我们的坐骑,并没有什么马了。我想,一定是你在这里躺的太久了,所以,你的马已经跑了。”
“跑了?”男人再次喃喃重复一遍,又看向娜瓦和娜仁托娅,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科尔沁人,正在走亲戚的途中。”娜瓦回答道。
“科尔沁人?”男人的嘴角挂了一丝儿冷笑,不再说什么。
看着似乎一点儿也不喜欢科尔沁的男人,娜仁托娅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平淡下口吻,慢慢的说道,“是我们的一个仆人,看到你躺在这里,所以,我们过来看看你。”
男人的眼睛,竟然又慢慢的闭上了。
“那,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你们可以走了。”
“什么?”娜仁托娅不禁惊讶的和娜瓦对视了一眼,“如果我们就这样走了,你还是会死的呀。”
“我知道,”男人诡异的轻轻一扯嘴角儿,并不愿多说的回答道。
娜仁托娅再次惊讶的和娜瓦对视了一眼,都不由的心想,科尔沁什么时候,如此得罪了这个辽人,竟让他连求生的意愿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