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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蜀道之难 难于上青天(二)

第九章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二)

裴玉领着冯县令带着一队官兵赶到醉月楼,指着旁边那处宅院,急道:“快!快!我朋友就是被丁老二他们抓进了这里,冯县令,你快带人救我朋友出来。”冯县令忙滚下马来,叫道:“左右,快给我进去救人!”说着站在一旁。

一群官兵如狼似虎地涌到那宅院门口,裴玉跟在他们身后,却见那宅院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赏春楼”,下面还刻着“冯至道”三字,原来这三个字正是冯县令所书。裴玉回头看了看冯县令,冯县令脸上大是尴尬,咳嗽一声,谄笑道:“小侯爷,我们进去吧。”

裴玉踏入大厅,却见大厅里布置华丽,摆着二十几张桌子,到处都是客人,三流九教,鱼龙混杂。几十个艳丽女子,或娇吟,或执杯,或坐客人怀引酒喂他,或抱瑟管调不成调,种种丑态不一而足。忽然看见一队恶狠狠的官兵冲了进来,顿时一阵鸡飞狗跳,鸟兽而散。几个龟奴见情况不好,一溜烟地跑进了后堂,冯县令大叫道:“给我搜!”带着人往二楼爬去。

却见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从楼上跑了下来,拦住去路,满脸堆笑,嗲声道:“冯大人你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我们家嫣红姑娘可日日都想着您……”冯县令忙道:“今日丁老二可曾带了一个姑娘来?快把那位姑娘请出来……”那老鸨听了笑得花枝招展,说道:“哟!冯大人消息这么灵通。”说着又掩口低声道:“那女孩子还是个雏儿,冯大人您就这么猴急……”

冯县令平时自然也是这里的常客,此时被这老鸨说破,一张老脸早就红透了半边,身后官兵也在一旁低声窃笑,当即喝道:“不开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把那位姑娘给请出来?”说着对老鸨大使眼色。那老鸨见冯县令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瞧见站在他身后的裴玉,又笑道:“这位小公子是……”冯县令厉声道:“来人,快将她给我绑了。”

那老鸨见冯县令发火,始觉得慌张,忙道:“大人息怒,我这就去请那位姑娘出来。”说着忙不迭的跑下楼去。正在此时,忽然一个大汉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大叫道:“翠大娘,不好了,不好了,那小丫头太厉害了,张大哥都快被她打死了,你在哪里找来的丫头……”

跟着又有几个大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一个少女手上拿着一根木棍一路打将过来,娇声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敢欺负到你姑奶奶头上,今天看我不打死你们!”

那几个大汉头上全是乌青的血包,看见那少女拿着棍子冲了进来,顿时四散而逃。那老鸨跑的慢落在了后面,少女紧赶几步,一棍打在了她的头上,老鸨痛呼一声抱着脑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叫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李秀儿,此时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左手叉在腰间,右手的木棍指着老鸨怒骂不休。裴玉在楼上叫道:“秀儿!”李秀儿抬头看见裴玉,喜道:“裴大哥,怎么你现在才来?他们没把你关进大牢么?”

裴玉即跑下楼去,说道:“这位冯县令是我的旧交,丁老二他们害不了我。”李秀儿即对冯县令笑道:“那就多谢这位县老爷了。”冯县令忙道:“下官不敢!”

原来李秀儿被丁老二他们卖给赏春楼时身子被绑动弹不得,又被两个老婆子抬进了一间屋子。她口中塞着破布又叫不出声来,心里非常担心裴玉和纪玄通。当初被张万乘追杀时,还有纪玄通在身边拼死保护,现在纪玄通已经形同废人,裴玉也少不更事,他二人被人抓进官府,自己又陷没在这下流的地方,此情此景竟比当时遇到了张万乘还要可怕,心里又怒又急,不由得连眼泪也流出来了。

过了一时,进来两个老婆子,见她眼中蓄满泪水,脸上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也生出了几分不忍之情,便将她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哪知绳子刚一落地,忽地后脑后一痛,被李秀儿一切在了脑后,晕倒在了地上。另一个老婆子抢出门去,边逃边叫,顿时引来了十几个看家护院的打手,将李秀儿团团围住。

李秀儿怒气填膺,双掌乱飞,那些打手虽然好狠斗勇,但哪里是出自玄门正宗的李秀儿的对手?李秀儿抢过一只木棍,左一棍,右一棍的将那些打手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逃了出来,李秀儿边追便打,一路从后院打到了赏春楼的正厅,正巧碰见了赶来救她的裴玉。

李秀儿问道:“裴大哥,师伯呢?”裴玉道:“师伯在县衙,有人在照顾他,我们回去吧。”

回到县衙,冯县令设宴款待,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也算得上美味佳肴,裴玉和李秀儿先是喂了纪玄通,扶他到客房睡下,自己才坐下来吃饭,他二人在路上饿了好几天,不由得狼吞虎咽,直把坐在一旁相陪的冯县令看得目瞪口呆,他见了纪玄通怪模怪样,又见了裴玉的吃相,心中想问却又不敢,摸着胡须不住猜测。

一时都吃了饭,冯县令已安排下客房,裴玉走进客房,看见屋子里摆着一个大浴桶,浴桶里热气蒸腾,原来冯县令见他们满身风尘,已为他们准备好了香汤沐浴,裴玉心道:“他倒是想的周到。”于是脱了衣服跨进了浴桶,顿觉得浑身舒泰,拿起澡巾在身上搓了几下,忽然想起那晚在洛阳宫之事,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儿闯入脑中。想起了杨献容,裴玉心中蓦地一痛,掰起手指一算,已与杨献容分别半月之久,平日里着急赶路,无暇多想,此时得了空闲,越觉得思恋,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肚中的孩儿可还安好?又想道:“可恨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张万乘抓走却无能为力!张万乘,总有一天我会从你手中把献容救出来,杀了你为师父、钟大哥和表哥报仇!”想到此时又觉得胸中烦恶,胡乱洗了洗就穿上了衣服坐下,又想:“那张万乘武功高强,又修炼了天禄宝典上的邪门功夫,连师父也打他不过,我又如何是他的对手?况且天师教盘踞朝中多年,势力强大,献容是张万乘篡逆计谋中极重要的棋子,天师教教徒定然是拘护严密,自己怎得靠近?遑论天师教,献容位居皇后之尊,深居幽宫,也非寻常人所能得见,皇宫守卫森密,要将献容从宫中带出来更是千难万难,这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今后纵然学得天下第一的武功杀了张万乘,但在洛阳宫中的千军万马之前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我与献容再无见面之日了么?”

虽然他眼睛盯着蜡烛发呆,心里却思绪乱飞,脑中一会儿是杨献容,一会儿是张万乘,一会儿又是巍峨的洛阳宫,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救出杨献容来,不由得嗟叹连连。

忽然响起几声敲门声,裴玉打开房门,却见冯县令笑吟吟的站在门外,裴玉请他进来。冯县令笑道:“小侯爷,裴尚书可好?”裴玉点点头道:“好。”冯县令又道:“自下官离开裴府不觉已有五年了,想当初在小侯爷府中作门客时,小侯爷还是个孩童呢,一转眼的功夫,小侯爷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啊!”

裴玉心中奇怪,不知他为何要讲起往事。那冯至道昔日虽是裴頠的门客,但自己却不大与他相熟,只是听得府中有一位门客极为好马,常常与马同宿马圈,才晓得了他的大名,其实也没见过他几面。今日被抓到新安县,偶然想起那位好马的门客正在新安县当县令,料想他会顾念旧情,为己脱困,才想了一个法子骗过了丁老二等人。

却见冯县令一脸感慨的又说道:“下官一介布衣,当初承老侯爷抬爱,为下官品评点正,才在此地当了新安县令。下官受老侯爷的恩德实多,日日思欲报答,奈何县中俗务冗身,无暇进都探望老侯爷,想不到……想不到老侯爷就被奸臣所害……下官,下官……”说着眼角挤出了两颗眼泪,偷偷看了裴玉一眼。

裴玉见他说话时表情做作,知道他言不由衷,此时装作一副辞真意切的样子,瞧来不由得心中好笑,口中却道:“多谢冯大人心中还记挂着家父。”冯县令连道:“应该,应该!”说完,又叹息一声道:“唉,往事太过伤心,不提也罢!幸好大公子和小侯爷平安无事,如今大公子任职朝中尚书仆射,身居要职;小侯爷也清俊秀朗,前途不可限量,依下官鄙见,不出几年,裴氏当可恢复旧日气象,老侯爷泉下有知,亦可瞑目了。”

裴玉听了也不说话,冯县令沉默一阵,忽又问道:“小侯爷,下官斗胆多问一句,您怎么会来这里?可是府中有什么变故?”裴玉笑道:“你不要乱想,朝中无事,我只是出来游玩,不想路上走失了马,就碰见了丁老二那群人。”冯县令点点头,又笑道:“新安县撮尔小城,人贫地穷,倒没什么可游玩的地方。不过县中醉月楼有个匈奴厨子,极善烹羊,下官已定下一只肥羊,明日在醉月楼设下宴席,为小侯爷接风洗尘,还望小侯爷赏脸赴宴……”

裴玉忙道:“冯大人盛情款待,本不该推辞,但我们明天就要离开此地,所以不能赴约了。”冯县令听了,一脸失望,原来他已邀请了本县的乡绅名流明日赴宴,一来给裴玉作陪,二来为自己长脸,再说像裴氏这样的世家大族,哪个不想攀附?

冯县令又问道:“小侯爷是要去哪里?竟如此着急么?”裴玉自然不能把实情告诉他,胡乱编了个理由就塞责过去。冯县令难掩失望之色,但又不敢再问。

裴玉见惯了像他一样的攀附之徒,早就猜中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今日多亏冯大人相助,等我回到洛阳定会告诉大哥,让他好好谢谢你。”冯县令听了喜得眉开眼笑,大笑道:“小侯爷客气了,此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其实他就是想让裴嵩多提携提携,但又不好贸然开口,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就是这个意思。偏偏裴玉又不搭话,冯县令心里还在想这位小侯爷还没理会自己的意思,自己说了半天全都是对牛弹琴了,哪知人家早就理会了自己的意思,此时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上几口才罢。

裴玉索性叫来纸笔,给大哥写了一封信,只说是不能回洛阳,与孙婉致的婚事也要推迟,自己最迟半年,多则一年就回来,叫大哥不要担心自己。在信后又将冯县令帮忙的事情写了几笔,还故意冯县令他看见。

冯县令喜不自胜,接过裴玉的书信笑道:“下官明日就将此信送入都中。”笑了一笑,又道:“既然小侯爷明日还要赶路,那下官便不敢打扰了。”说罢告辞离去。好不容易打发了冯县令,裴玉也觉得神情倦怠,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到了次日,裴玉被李秀儿叫醒,洗了把脸就背着纪玄通走出了县衙。那冯县令已备好了马车,站在门口等候。裴玉把纪玄通背进了马车,又跳了下来,跟着李秀儿钻进车厢,裴玉又将飞云锥拴在车厢之后,正要扬鞭启程,冯县令却又从外面递进来一个包袱,笑道:“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裴玉打开包袱一看,却是几大串钱,约莫有四五贯之多,心中虽然对冯县令不屑,此时也不由得心中感激,说道:“冯县令,就此别过了,珍重!”说着马鞭一挥,扬尘而去。

车行甚速,一连紧赶了五六日,已到了弘农郡境内,在城中休息了一晚,买了些食物酒水,第二日继续赶路。

那纪玄通在车厢中喝得大醉,李秀儿如何劝说也不听。他四肢被张万乘斩断,一身高强的武功再也无法发挥,心中如何不苦闷?若是狠心不让他喝,他却又破口大骂,也只好由得他借酒浇愁了。

不几日已到了最后一个市镇潼关,那潼关北控渭、洛,西近华岳,山峰相连,形势险要,由来便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一条小路只能容得一车一马,裴玉小心翼翼地控住马车,忽转头一望,不由得脸色发白,却见山崖险峻,崖下一条大河浩荡奔腾,大浪撞在岩壁,激起丈高的浪花,远处渭、洛二水汇聚于此流入黄河,正是三江交汇之地。

裴玉暗暗咂舌,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险峻的地方,直看得口干舌燥,脑中发晕,一颗心脏砰砰直跳。过了潼关再往前就是风陵渡,从风陵渡过黄河,就到了雍州地界。

到了风陵渡天已大黑,渡口已无船摆渡,二人在渡口找了一处客栈,不料告知客房已满,接连又问了几家,都已客满,原来这风陵渡乃是南北要津,南来北往的客商往往在此驻留等候渡河,因此客店总是供不应求。

裴玉说道:“连一间房都没有了么?”客栈的掌柜苦笑道:“真是对不住了,确是连一间房都没有了,每间房都住满了人,要不您去别家看看?”裴玉摇摇头道:“别家也去过了,都没了房。”李秀儿蹙眉说道:“你们开客店的,居然不多备些客房么?”那掌柜说道:“您看,就是连大堂都挤满了人,要不委屈二位在大堂将就一晚?”

那客栈大堂摆了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挤满了人,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此时都瞪着眼睛盯着他二人。裴玉忽从怀中扔出一大串钱,说道:“掌柜,要是能给我们找一间屋子住一夜,这些钱便都是你的啦。”那掌柜眼中冒光,大堂中客商也啧啧惊叹:“这小子倒是出手阔绰!”

那掌柜面有难色,忽然一拍桌子,说道:“好罢,今晚我就把我的房间让你们住一晚罢。”二人大喜,裴玉忙从车厢中把已经大醉的纪玄通背了出来,大堂中的客人看见纪玄通的样子,都惊呼一声,更对三人感到好奇。

那掌柜领着三人至房中歇息,自己却携了棉被仍回大堂。裴玉和李秀儿服侍纪玄通睡下,伙计端来一大碗牛肉并酒水之物,山野乡味,吃来也觉可口。

已是三月,天气却仍是寒冷,客栈虽简陋,但室有炭炉,温暖如春。耳听得外面朔风阵阵,厅堂中人声喧哗,他乡他邑,更觉思人。李秀儿见得裴玉一脸哀愁忧思,知他心中怀念,略略劝解几句,裴玉强作欢颜,心伤未已。

李秀儿沉沉睡去,裴玉却辗转无眠,揽衣起床,走至大堂,却见众客商聚坐一处,围炉夜话。裴玉要了一壶酒,独坐夜饮,喝了几杯,已有微熏之意。

众客商见他一个少年独喝闷酒,挤出一个空位,邀他一同坐下。一客商问道:“小兄弟要去哪里?为何哀愁不乐?”裴玉道:“去往蜀郡,感念路途遥远,背井离乡,因故哀愁。”又一客商笑道:“无需哀愁,男儿志在四方,不必拘束于一室之内。”又一客商道:“我等皆背井离乡之人,行商天下,走遍河山,逆旅相逢,虽素未平生,犹相交多年,何不把盏言欢,度此漫漫长夜,待得明日一别,山岳相望,也记某年某月,曾欢聚于此,他年若得重逢,岂不快意?”

众人都叫声好,又一客商笑道:“既如此,不可不报姓名,小弟南阳人也,姓赵名阳,素来不喜读书,乃辍学从商,往来江湖十余载,今年已三十二岁,今日有缘与各位相聚,有礼了。”说罢拱拱手仍旧坐下。又一客商站起来笑道:“我乃豫章周秉,累世经商,逐利而来,追利而去,由南至北,自东而西,世人都说家乡好,我觉异乡更胜家。现年已四十四岁,赵兄弟,你得叫我一声哥哥啦。”说罢团团一揖。又一年长者朗声道:“我乃渤海石广明,昔年在冀州府中作一小吏,官场无情,无心攀附,家徒四壁,妻子四散,乃投笔挂冠,往来江湖,星霜屡变,年已不惑,座中数我年岁最长。”话未已,又一老者站起来说道:“我乃会稽郡郭翰,家习儒业,素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十岁时辞别故里,行游天下,曾发下一个大愿望:欲将我国河川地理描摹绘图,使后世学子不出一室而知天下。今已辗转江湖数十年矣,还剩下凉州西域长史二州未曾下笔,此番正要去往二州勘探地理。”众人见他虽须发皆白满脸风霜,但精神矍铄,都不由得暗暗佩服。

这些人各操乡音,自报了籍贯姓名,原来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裴玉也站起身来说道:“我乃洛阳裴玉,字扶危,少年无知,蹉跎光阴,学无所成,遭逢变故,始觉世途艰难,今年已十六岁,各位都是我的叔伯辈。”一客商大笑道:“萍水相逢,宜平辈论交,我等亦不敢以长辈自居。”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却有一人蹲在墙角,头埋膝间,不发一言,众人催他自报姓名,那人始将头抬起来,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自额头经由眼角而至颧骨,冷笑一声道:“我乃幽州崔烈,幼时杀人,为官府所缉,遂流落江湖,傲啸山林,好抱打不平,恩仇必报,杀人放火,平常事也。今官府追缉甚急,欲渡河北上而至凉州。世人皆谓凉州苦寒,我独视凉州为乐土。今年已四十二岁,有礼了。”说罢大喇喇地拱了拱手。

众人听了一愣,这人明明就是个江洋大盗,言辞间却不加掩饰,难道不怕知悉了他的秘密向官府告密么?一边却又都感叹他豪纵不羁,心胸坦荡。

裴玉听了,心中一热,击掌大叫道:“好!崔大哥真乃好汉也,大丈夫行走世间当如崔大哥一般才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敬崔大哥一杯!”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崔烈身旁,在他酒碗上一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那崔烈素喜豪荡之人,今见裴玉不过一个少年,说话倒有几分豪侠之士,不由的大笑一声,也端起酒碗,仰头喝下。

裴玉刚才听了崔烈的话,心中颇有感叹:张万乘虽然武功高强,难道世间就没有人能够敌的过他么?天师教虽然势力大,但东汉末年的黄巾贼力却更大,最后还不是被官府所剿灭么?献容虽在深宫,但若是像赵王一般权柄在手翻云覆雨,也不难将她救出来。如此说来,世间竟没有什么难事,全在各人努力,刚才唏嘘长谈却是全无必要的了。

裴玉越想越是高兴,端起酒碗连敬了崔烈三杯。崔烈心中也甚喜欢,与他对饮了三杯,又反敬了裴玉三杯,众人被他二人所感,都纷纷豪饮起来,客栈中人声喧天,直要把屋顶掀开一般。

裴玉拉着崔烈,将自己在洛阳城中如何欺负其他少年的那些勾当一一讲出,崔烈却也将自己这几年作的几件大案细细道来,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大盗,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王,倒也算得上情义相投,心性相近。说到后面,越觉亲密,索性结为异姓兄弟,裴玉年幼为弟,崔烈年长为兄,众客商又纷纷道贺。

一夜狂饮,第二日醒来,睁眼一看,却见李秀儿坐在床边,一脸的关切。见他醒来,李秀儿大喜道:“裴大哥,没事吧?你昨晚喝了好多酒,一夜说胡话。今后不可再像昨夜那般豪饮了。”

裴玉头痛欲裂,昨夜醉倒之后的事情全无记忆,李秀儿忽神情扭捏的说道:“昨晚的事你……你都不记得了?”裴玉摇摇头,问道:“不记得了,怎么?”李秀儿神情一黯,说道:“没什么,你昨夜吐了一晚,还说梦话。”裴玉道:“我说什么梦话了?”李秀儿道:“还不是她么?”裴玉道:“谁?”李秀儿忽然生气地说道:“还能是谁?献容姐姐啊!”说着背转身去收拾行李。

裴玉心中不解,不知她为何生气,二人一言不发的收拾了行李,裴玉背起纪玄通,纪玄通又在他耳旁连叫了好几声笨蛋,裴玉也不理他。

走出旅店,才发现昨夜又下了大雪,裴玉驱车赶到渡口,却见岸边聚集一大群人,个个愁眉苦眼。远远看见昨夜一同饮酒周秉正在哀声长叹,裴玉忙走近一问。周秉苦笑道:“裴兄弟,过不了河啦,全结了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冻呢。”

裴玉转头一看,果见昨夜还奔腾不休的黄河,现在却全都被冻住,似玉带一般围着渡口而去。周秉又咒骂道:“这鬼天气!”摇摇头走开了。

众人哀叹一阵,渐渐散去,裴玉也只好回到旅店,幸好已有好些近处的商人离去,旅店中多了许多空房,李秀儿独自要了一间屋子,纪玄通和裴玉共住一间。

裴玉问道:“师父,您今日觉得怎样?伤口还痛么?”纪玄通冷冷道:“死不了!”裴玉讨了个大没趣,心下甚是怏怏,昨夜酒劲还未过去,脑中犹是疼痛,于是蒙头大睡,连午饭也没吃。

直睡到傍晚时分,忽地口中大叫一声:“献容!”身子猛地从床上坐起,魂悸魄动之下,醒了过来,原来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四下静寂,室中昏暗,一阵寒风从窗隙侵入,裴玉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这才发现浑身都已被汗水侵透。裴玉穿了衣服,点燃一盏油灯,伴着纪玄通如雷鼾声,那烛火摇摇晃晃明灭不定,裴玉心下蓦地凄楚起来,诸般思绪纷沓而至。唉,独在异乡作异客,此种心境怎一个凄楚又能说得尽呢?

呆坐一时,肚中却咕咕叫了起来,裴玉忍受不住,暂时收住了相思,走出房门,敲了敲李秀儿的房门,轻声道:“秀儿……”叫了几声,李秀儿也不作答,却见她房中昏暗不见灯火,像是正在熟睡未醒。

下了楼,却见客店大堂上燃着一盆旺火,已有好几个人围坐一处借火取暖,脸上皆是一片忧愁,其中一人看见裴玉,叫道:“裴兄弟,过来烤烤火吧。”正是昨夜在一处饮酒的客商赵阳。

裴玉在他身旁坐下,又要了一大盘牛肉,却见旁边伸过来一个酒碗,转头一看,不由得喜道:“崔大哥,你还在这里?”崔烈笑道:“老天不作美,只能在客店中暂住几日了。”

不知怎得,见到崔烈,裴玉心里只觉得亲密无比,他接过碗正要一饮而尽,那崔烈忽托住他的手道:“不必饮尽,这酒烈得很,喝一口暖暖身子即可。”

裴玉喝了一口,还未下肚,喉头似刀一般刮过,酒气燥烈如火,当下一阵大咳,连眼泪也也咳出来了。众人大笑,崔烈拍了拍他的后背也大笑道:“我这酒如何?”裴玉连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果觉腹中一股热气蒸腾上来,身子暖洋洋的很是受用。裴玉笑道:“这是什么酒,酒劲竟如此之烈?”

崔烈抚掌笑道:“这酒叫作杀人酒,产自塞外苦寒之地,到了冬天,胡人就喝这酒抵御寒冷。”忽楼上一人大笑道:“好酒!酒烈,名字也烈!”众人往楼上看去,却见一个中年汉子快步走了下来,一手抢过酒碗,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干净净。那壮汉一身劲装结束,虬须虎眉,身材高大壮硕,顾盼之间威风凛凛,连裴玉心中也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

壮汉喝完了酒,将嘴边残酒抹净,大笑道:“鄙人刘琨,素性好酒,刚才在房中闻到酒香,忍耐不住,失礼啦!”赵阳笑道:“请一同坐下饮酒。”刘琨拱拱手笑道:“如此便打扰了。”说着在裴玉身旁坐了下来。

刘琨笑道:“刚才听得这位崔兄说杀人酒的来历,想是去过塞外之地,不知那里情形如何?”崔烈道:“塞外之地,春夏一片绿原,秋冬则冰封千里;富庶时牛羊成群,穷蹙时冻馁无食;其人野朴彪悍,弓马娴熟,下马为牧民,上马则为战士,幽并之北皆是塞外之地。”

刘琨听了若有所思,却听郭翰说道:“说起胡地,我倒是去过一次。前年我在并州绘完图纸,暂歇于雁门郡平城,忽见几个商队逶迤而至,说是要去往胡地贩卖货物。我早就听说大漠雄壮,正思去胡地一游,就与他们结伴而行。于是过雁门,过雁门,出狄关一路向北至胭脂河,又折而向东,便到了东胡境内。一路上风餐露宿,辛苦自不必多说,但沿途风景壮丽,若非我亲身经历,我也不信。”

“我们是从七月出发,待到了东胡境内,已经是十月了。想不到胡地冬季来得如此之早,彼时大雪覆盖,寒冷异常,马匹多动馁。一仆夜间出帐解手,一阵寒风吹过,****竟被冻坏。后来肿胀不堪,切去了一半方才活命。”

众人大笑,郭翰却正色道:“此非虚言呢!塞外冬季寒冷,常常冻死牛马,有牧民的家中几百头牛羊尽皆冻死,搬运尸体的时候,居然还发现了十多只狼尸,想来天气冷得竟连狼都禁受不住,都要跑到羊圈中取暖,却不料还是被冻死了。因此为防冻伤,到了冬天都要把便壶放在帐中,谁敢走出帐篷呢。”

郭翰又继续说道:“那胡人逐水草而居,春夏时各自赶着牛羊放牧分散各地,到了冬季则聚集一处,便成部落。我随着商队辗转草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大部落,商队送了几匹丝绸给部落首领,那部落首领心中甚是欢喜,便划下一块地盘,供商队交易之用。于是卸下货物,引得草原各部落纷纷来观,场面蔚为壮观。那胡人所喜者有四:一盐,二铁器,三茶叶,四丝绸。胡地不产盐,食肉无味,因此将盐看得极重。胡人无冶炼之法,不能生产铁锅,铁铲之物,因此铁器在盐之后,又牛羊肉腥膻油腻,喝茶可解,且利于消化,是以茶叶在铁器之后,而丝绸却是胡人贵族所喜,珍爱异常,作成贴身衣服,外罩皮衣可抵御寒冬,也是奉献部落首领乃至可汗之礼。其余货物如女子胭脂水粉等物,也颇为畅销。”

刘琨忽道:“胡人也用金银购买么?”郭翰摇摇头道:“非也,胡地不产铁石,何况金银?所产者骏马也!朝廷与他们通商,余皆不换,独换骏马。胡地水草丰盛,马种优良,所产骏马皆背宽臀厚,四蹄瘦长力大,一日奔跑可至百里,且耐饥渴,乃是世上最好的战马。自有中华之日便有匈奴为乱,华夷之争从未断过,至本朝尤为剧烈,每与交战输多胜少,何故?其马匹雄峻、骑兵勇猛也。是以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改革军队组建骑兵,方可与塞外匈奴一战。但中原骑兵虽多,皆不及胡人,就是因为马匹不如他们,现如今朝廷广建马场,引进各地乃至西域马种一一甄选,为的就是能够培养优良战马,与胡人抗争。因此,朝廷派遣商队深入胡地,假意行商实则买马,商人将在胡地买得的马匹,运回国中可卖于官府。马匹在草原比比皆是,商人低价购入,高价卖与官府,获利甚丰,所以便有无数商队出关冒险了。”

“不出旬日,商队已将货物尽皆换了马匹,本打算即刻启程回国,奈何大雪封山道路不通,只得在胡人营地过冬,待来年积雪消融后再做打算。我在帐中整日闷坐,甚感无聊,于是携带了美酒,在营中闲逛,兴之所至便至一帐篷中邀其主人同饮。那胡人虽是化外之民不通礼仪,但为人爽直极重情义,我倒喜欢和他们结交呢。”

刘琨赞叹一声道:“想不到,老先生对北胡如此熟悉。不满各位,我任职从事中郎,此番正要去往边地详查胡人情形呢。这几年胡人蠢蠢欲动,有南下侵略中原之意,朝廷派我前往边地巡查,我见边地牧守多半无能,城池也破旧不堪,若胡人蜂拥而至,还不知怎样呢。”说罢又是叹息一声。

听得是朝廷官员,众客商都甚是畏缩,崔烈却神情紧张,摸着腰间刀柄。刘琨却坦然自若,不甚在意,却听郭翰道:“胡人还是统称呢,现如今诸胡混杂,势力最大者有五:匈奴、鲜卑、羯、羌、氐,五族之中匈奴势力又最大,几千年间都是中原汉人最大的敌人。”

刘琨点点头道:“嗯,自有华族便有匈奴,匈奴先祖乃夏后氏之苗裔,说起来倒和汉人一样,都是皇帝之后,只是后来居于北蛮,渐与中国异俗而为匈奴。唐虞时,其名为猃狁、山戎,善放牧,其蓄多牛羊,居无常所,逐水草而转移;又善骑射,幼时即能弯弓射狐,闲则打猎放牧,有事则奔腾为甲士,侵伐中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实难制服。自周武王、穆王伐匈奴,大破之,匈奴始有岁贡,略为屈服。周幽王时,宠溺褒姒,欲废太子而立褒姒之子,皇后之父申侯怒而与匈奴勾结,杀幽王于骊山之下,自此匈奴复又侵暴中国。秦襄公发兵救周,护送平王东徙雒邑,是为东周。平王封襄公为侯,赐以岐西之地,秦始得为诸侯。那岐西之地已为匈奴所居,襄公乃发愤图强,兵伐匈奴,历经几世,夺回失地,匈奴势力稍抑。后秦统一天下,患匈奴势大,乃使蒙恬北伐匈奴,修筑长城,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秦失道而亡,楚汉相争,纷纷扰扰几十年,无暇理会匈奴,匈奴趁机又壮大起来,至冒顿单于而最为强大,乃伐灭东胡,北方夷狄尽皆屈服于匈奴,其地临上谷郡东接朝鲜,西临上郡而接月氏等藩国,南接燕代之地与中国为敌。汉初立天下,韩信时为韩王,高祖徙韩王于代地,都于马邑,已而匈奴兵围马邑,韩王降于匈奴,匈奴乃大举兵攻太原,至于晋阳城下,有侵凌中原之意。高祖自带兵北伐,堕匈奴计,冒顿率四十万精兵围高祖于白登山,其时汉兵多步兵,怎能与匈奴骑兵相抗?亏得用计于番后阏氏,网开一面,才得幸免。汉自白登之围,与匈奴和亲,约为兄弟之国,岁时上贡,备受匈奴之苦。后武帝天纵其才,以卫青、霍去病为将,举中国之力北击匈奴,匈奴不敌,远遁漠北,其势微弱,终西汉一朝不复为中国大患。汉时,匈奴内乱,一部奉蒲奴为单于,一部为奉日逐王比为单于,后日逐王比南下附汉称臣,是为南匈奴,徙居于河套之地,而留在漠北的一部即为北匈奴,后为东汉和南匈奴击破,被迫西迁,率残部西逃乌孙与康居,不复见于中国史册。汉末年,丞相曹操恐匈奴势大,将其部族分为五部,即左、右、南、北、中,分置于雍州、并州等地,以汉人为司马监督五部。”

“匈奴五部之中,左部最强,带甲十余万,其部帅乃冠军将军刘元海,为故部帅刘豹之子,自豹死后得立为左部帅,素有侵染中原之志。那刘元海博习经史,兼学武事,少年时臂力过人,入为先帝侍子,留居洛阳,安东将军王浑父子,李熹,王弥与其最善,时相推荐,先帝以华夷之防不能用之,刘元海乃纵酒长啸,唏嘘流涕,为齐王攸所见,乃入奏先帝:‘陛下不除刘渊,臣恐并州不能久安。’武帝有诛杀刘渊之意,偏安东将军王浑入白先帝,为之解免,非但没有诛杀刘渊,反又授予其左部帅之职,任其出都遁去,这就是放虎归山了。倘若日后有事,帅部来袭,何人能当?”

郭翰又说道:“阁下忧虑正也是我所忧虑。自古以来,中国强则匈奴弱,中国弱则匈奴强,强则攻城拔地割据称豪,弱则远遁漠北称臣纳贡,如癣疥之疮,乘势而发,剿则不服,抚则犹反,实难治之。故中原诸朝无论强弱,皆陈重兵于边界,时时提防,不使其越雷池一步,方保得中原免遭侵略。昔日魏武帝分匈奴为五部,徙居边地,使其自相攻伐而弱其势力。今匈奴各部与汉杂居,习中原之俗,通晓地理河山之貌,掌中国战事,由愚而渐聪,几与汉人无二。那刘渊在并州恩威并用,不但匈奴其余四部畏服,而且不少汉族边民亦奉之为主,实乃一方豪强,不可不防!况其根基渐固,势力愈强,他日鼓噪而下,旬月即至,恐中原尽染其膻腥之气呢!”

这两人侃侃而谈,众人也听得入神,刘琨忽道:“老先生既然通晓我国河山地貌,又知悉匈奴掌故,何不入京为朝廷效力,我必向赵王推荐老先生。”

听得“赵王”二字,裴玉心中蓦地一惊,心中顿时不悦。原来刘琨字越石,现在赵王手中为书记官,他还有一位兄长叫作刘舆,字庆孙,二人皆隽朗有才具,时人常言‘洛中奕奕,庆孙,越石’便是说的他二人。

郭翰笑道:“我已老朽,不堪用了,等我绘完图纸便要归老故乡,阁下好意,我心领了。”刘琨叹息一声道:“可惜了,可惜了。”又说道“老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我想将老先生的图本临摹下来,献与朝廷,也好使各州郡守知悉本州情形,帮助他们治理郡县,老先生以为如何?”郭翰大笑道:“正吾所愿!我所绘图本就在楼上客房,大人请随我来。”说着站起身来。

二人拱手离去,众客商意犹未尽,说笑一回也尽皆散去。裴玉回到房中躺在床上,他白天睡了一天,晚上自然睡不着,迷迷糊糊中蓦地鸡鸣数声,起身视之,窗外也微微发白,天已微亮了。跟着又闻得楼上房门吱呀一声响动,一人蹬蹬蹬走下楼去,脚步声直到客栈后院,裴玉启窗一看,却见后院中立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人,正是从事中朗刘琨。

却见刘琨将上衣一一脱下,光着膀子走到雪地之中,弯下腰捧起一捧积雪径往身上抹去,擦拭一阵,又从地上捧起一捧,如此几次,直到身上皮肤尽皆发红才停下。忽然低喝一声,猛地拔出腰间长剑,朝着虚空连刺数剑,脚下步伐沉稳,踏前几步,剑势大开大阖,每剑刺出必伴随着一声低喝,剑峰过处,呼呼作响。那刘琨绕着后院,似与敌军对垒,忽而滚落地上,忽而左进右退,口中呼出一阵阵白气,身上肌肉虬结,舞得一时,已是大汗淋漓。

纪玄通忽道:“何人在外舞剑?快扶我一见。”裴玉转身抱起纪玄通靠在窗边,纪玄通看了一时,忽哂笑道:“这是什么剑术?招招皆有破绽,若是与我对敌,一招便将他打倒了。哼,剑术贵在轻灵,这人招招直进,大劈大砍,实是不懂剑法,你不必羡慕。”

裴玉前时已见过张万乘用剑,一柄长剑在他手中使得园转如意,身形潇洒,出剑更是神鬼莫测,此时又见得刘琨舞剑,虽不知他剑术如何,但也为他声势所折,心里早就羡慕。不妨心事已被纪玄通看破,直言了出来,当即说道:“师父,我也想学剑。”纪玄通道:“剑术非我所长,况且我手脚皆被张万乘斩断如何教你学剑?”裴玉大失所望,却听纪玄通又道:“我一生未尝收徒,现在只有你一个徒儿,自然应将一生所学传授于你,你既然想学剑法,我师兄处有一本剑谱,听说极为精妙,等到了蜀中,让他传授于你就是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教你修炼外功了,今后只传你内功吧。”

裴玉道:“武功还有内外之分么?”纪玄通道:“当然!任何兵器都要靠人舞动,首先需要有劲力才能挥舞得动,那张万乘剑术自是高妙,但若不是仗着自己一身内功,也只是个花架子罢了,你若是练得浑厚内力,什么兵器都不在话下了,所以内功为主,外功为辅,内外兼修才能练得高明功夫。”

裴玉点点头,方知武功还有内外之分,忽听得院子中刘琨大喝一声,插剑回鞘,略略休息一时,才穿了衣服,回转房中。

纪玄通又是一阵摇头,说道:“你若是想学得高明功夫,须得坚持不辍。现在我就将我教中入门心法传授于你,每日早晚修炼,一年当有小成,而后才可学剑。”裴玉道:“一年才有小成?那我何时能杀得了张万乘?”纪玄通道:“你道武功好学的么?先要打好根基,根基不稳,学了也是白学,切记,学武最忌干急冒进。”说罢即将几句口诀细细讲出,教他如何聚气,如何运气,裴玉一时不能理解,只得照着纪玄通所说,一一照做,练了几个时辰,也不知身体里聚了多少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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